另一邊,在夜色的遮掩下,安格爾等人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距離皇女城堡數百米外的一座塔樓頂端。
對於一眾少經世事的天賦者,這一次的經歷,大概是他們此生遇到的第一件大事。所以,此刻均用各種方法表達著重獲自由的激動。
可對於安格爾來說,這次的行程基本毫無難度,只能算是此次任務中發生的一個小插曲。
不過,這次的行動雖然表面上無波無瀾,但安格爾很清楚,潛在水面之下的冰山,卻是無比的龐大。
不管是什麼原因,哪怕那皇女真的是因為歌洛士的緣故,而對梅洛女士一行人下手,但她敢公然抓捕野蠻洞窟的引導者,就已經說明了問題。
再加上安格爾此次在牢獄裡看到的場景,以及老波特所說的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人帶走牢獄中的人,從這種種信息就可以看出,古曼王國或許正在醞釀著一場驚天巨變。
而皇女城堡的發生的事,可能也只是這場巨變中不起眼的一小幕。
安格爾回過頭,看向遠處燈火輝煌的皇女城堡,忍不住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這件事,總算是結束了。」說話的是梅洛女士,她走到安格爾身邊,並未和安格爾齊平站,而是守禮的讓了半步。
安格爾:「你們的事,算是結束了。但這場波瀾,卻遠遠還沒有平息。」
梅洛女士看向下方街道,不知什麼時候,街道上突然多了很多巡邏的護衛軍:「的確,這場波瀾還未停歇。護衛軍已經開始搜捕了,想來,皇女已經發現了不對勁。」
安格爾看了梅洛女士一眼,沒有解釋,他口中所謂的波瀾,並非是皇女鎮這一隅之事,而是順著梅洛女士的話,回道:
「這些護衛軍的搜捕,應該與皇女本人無關,估計是因為多克斯放走流浪學徒的事被發現了。」
多克斯比他們先一步的離開城堡,而且,造成的動靜相當大,必然會被城堡護衛隊發現。而彼時,皇女和灰鴉還困在二層的幻境裡,所以監牢的事,她們此刻估計還不知道。
「紅劍大人為何會出現在皇女城堡?」之前在亞美莎監牢里見到紅劍多克斯的時候,她就很疑惑,只是當時另有要緊之事,並未詢問。
「他參與進來,只是一個巧合,不過他的作為,是有意還是無心,這我就不知道了。」安格爾在說這話的時候,其實並未和多克斯斷開心靈系帶,甚至還在互通有無。真想要知道是有心或者無心,可以隨時詢問,但安格爾並未打算去過於深究。
古曼王國的事,流浪巫師想進場,自然隨意,反正自由來去。但他可不想沾這淌渾水,還是交由萊茵閣下去煩惱這事比較好。
在安格爾說話間,皇女城堡突然一陣光芒大放。一股龐大的氣勢,以城堡為中心,化為了氣浪,向著四周蔓延。
當這股氣勢來到安格爾他們所在的塔樓時,其實已經很小了,可依舊能感覺到這股氣勢中那股令人燥郁的情緒。
「看來,這次才與皇女相關。」梅洛女士恍然道,「只是皇女的情緒,好像比預想中更加的暴躁。」
安格爾淡淡道:「或許是,她已經接收到了我送給她的小驚喜。」
說到小驚喜,梅洛女士是真的很好奇,之前安格爾給史萊克姆餵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或許是安格爾看上去很好說話,梅洛女士沒有太多遲疑,便將心中的好奇,問了出來。
安格爾的反應,卻是神秘的笑了笑,好一會兒後,才道:「一位研發院的同僚,所製作的有趣藥劑。我也是不久前才得到的,至於效果嘛……我也沒親眼見識過,但想來應該會很不錯。」
有趣藥劑?聽到「有趣」這個詞,梅洛女士便感覺到了一陣背脊發涼。
之前,安格爾還說布雷澤和歌洛士掛在天上,配合盲蛇的設計是有趣的。可想而知,他口中的有趣,哪怕沒有生命危險,也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提到布雷澤和歌洛士,梅洛女士還挺好奇他們在皇女的衣櫃裡挑了什麼衣服穿,之前離開的急,還來不及看。
想到這,梅洛女士回首看向那群還沉浸在各自情緒中的天賦者。
乍一看,並未看到布雷澤和歌洛士。
不過,超凡者要找人可不單單用肉眼,在精神力的視界裡,她很快就發現了藏在牆邊的兩道氣息。
這片塔樓的頂端很平坦,並沒有可藏人之地,不過,因為夜色正濃,加之背後高塔的陰影,倒是讓布雷澤和歌洛士找到了一個好去處。
雖然有建築陰影加上夜色的雙重加持,但梅洛女士還是將他們看得一清二楚。
當看到他們的穿著打扮時,哪怕一向鎮定自若的梅洛女士,都忍不住閉上眼一秒,然後緩了緩心神,深深的吐出一口氣。
而梅洛女士的這異常情緒,被一旁的安格爾也捕捉到了,他循著梅洛女士所視的方向看去,然後……他有些明白梅洛女士為何會突然出現情緒起伏。
實在是,這兩位少年的打扮,太過扎眼。
歌洛士的整體打扮乍看沒問題,看上去像是裹著一個大毯子,但細節卻相當的有意思。
毯子的確是毯子,就是皇女房間裡的地毯。只是,單獨將地毯圍在身上,很有可能會走光。若是以往,這點走光也算不上什麼,但他才從捆縛的藝術之中脫離,身上的勒痕極其明顯,尤其是幾個重點部位,又紅又腫,若是被人看到,那臉就丟大了。
所以,為了不讓地毯從身上滑下去,歌洛士從皇女的衣櫃裡,將那個說是「衣服」,實際是「全身纏的黑鉚釘皮帶」,給用上了。
那充滿某種暗示意味黑色皮帶,將歌洛士上下都綁住了,而地毯則被固定在皮帶之下,這樣就不會滑了。
但這副打扮,實在是很像極樂館的某類癖好人群,搭配歌洛士那張白淨俊逸的臉,實在是慘不忍睹。
不過歌洛士的打扮,好歹遠看還行,而布雷澤的打扮,那就真的是亮瞎人眼了。
安格爾估摸著,梅洛女士那情緒起伏,都是布雷澤打扮給驚到的。
布雷澤壓根沒有挑衣服,他直接挑了一個「棺材」。
安格爾曾經在全息平板上,看到地球文明的一個古老刑具,這種刑具叫做「鐵處釹」。它其實就是一個人形的鐵盒子,但外表被刻畫成了少女的模樣,而盒子裡面布滿了凸起的長釘,人被關在裡面,長釘就會逐一紮入身體裡,雖然很痛,但短時間內死不了,直到嘗盡痛苦,哀嚎數日後,才會死去。
而布雷澤身上的那個「棺材」,和「鐵處釹」簡直一模一樣。甚至,鐵棺上也刻畫了人物形象。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於原本的「鐵處釹」連頭帶腳都會包著。而布雷澤穿著的這個,是從頸部到腳踝。同時,雙手處還有孔,可以讓手放到外面。不過,布雷澤並沒有將手外露,想來也是怕被發現勒痕。
這東西,能出現在皇女的衣櫃裡,必然不一般。它的內部,雖然沒有長釘,但卻有鐵棒,位置正好在腰部以下。
當然,布雷澤不可能去發揮那鐵棒的作用,稍微調整位置,就能避開。
但不說裡面,光說外面,布雷澤穿著的這件「棺材」,實在讓人無力吐槽,而且,這棺材還是正面開合的,也就是說,布雷澤打開「棺材衣服」的方式,就跟某種喜歡出其不意,突然外露的風衣變態很相似。光是這點,就讓人想要揍他一頓。
「他們兩個,真是別出心裁的搭配。」
梅洛女士聽到安格爾的聲音,轉頭看去,見安格爾也看著布雷澤與歌洛士,而且露出和之前看眾天賦者上三層樓梯時一樣的看戲表情。
梅洛女士只覺得雙頰滾燙,這是在替那兩個小子尷尬。
之前他們倆被綁在天花板上做圓周運動,那是被迫的,也就罷了。但現在,他們還挑戰恥度如此之高的穿著,梅洛女士就覺得,這就牽連到自己了。
畢竟,這兩人是她找來的天賦者。
此時,超維巫師大人,正用饒有興趣的目光看著他們;那他,又是怎麼想自己的?
會不會覺得,她這次引導任務在草草了事,或者,乾脆是她教歪的?畢竟,安格爾知道梅洛女士曾經當過禮儀老師,而禮儀中,儀表就包含了個人穿搭。
梅洛女士臉色越來越紅,但看那兩個小子的眼神,卻越來越嚴厲,甚至開始隱隱浮現殺氣。
她現在很後悔特意去救他們了,早知道有此時一幕,她怎會跑去救這兩個蠢貨。
安格爾也感知到梅洛女士那勃然的煞意,他輕聲「咳咳」了一下,吸引了梅洛女士注意後,開口道:「你在想怎麼處罰他們嗎?其實,我覺得大可不必。他們的搭配挺有創意的,不是嗎?」
為了證明自己說的不是假話,安格爾還給出了佐證:「你也看到了,那皇女的衣櫃裡能穿的也沒幾個,而且各個都很暴露。他們的穿搭能將全身遮住,也算是替其他人的眼睛著想了。」
梅洛女士見安格爾都替他們說話了,她也不好再繼續表現出太憤怒的樣子,只能訕訕道:「大人說的也是,這樣子總比赤身好一點點。」
梅洛女士在那「一點點」上用盡了力氣,顯然內心的羞怒還沒有徹底消散。
安格爾見狀,也沒有再繼續挑這個話題說下去。
畢竟,那兩位當事人自己也知道羞恥,故意躲到陰影處了,不礙人觀瞻,還能批判他們什麼呢?
……
「咦,這哭哭啼啼的在幹什麼?」
突然,一道渾厚的聲音,在眾人中響起。梅洛女士循聲一看,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紅劍多克斯來到了這個塔頂。
多克斯此時正站在西比爾的旁邊,但他所說的人卻不是西比爾,而是被西比爾攙扶著的亞美莎。
其他人逃出生天的激動,都是用興奮表示。或是歡呼,或是大笑,再不然就是長舒一口氣。
唯有亞美莎,她雙眼默默的變紅,沒有吭聲,只是死死的看向皇女城堡。眼中的恨意,不言而喻。
對於這位少女而言,她所受到的欺辱,其實已經超越了很多女性能承受的底線。
她的默默哭泣,與仇恨,倒是能夠理解。
所以,就算之前梅洛女士看到了亞美莎眼紅,也沒有苛責其軟弱。
倒是,多克斯此番一來,就點了亞美莎的名,這讓眾人都將目光看向了亞美莎。
天賦者中除了西比爾,其他人都不知道亞美莎遭遇了何種對待,只是疑惑亞美莎為何會哭。
亞美莎被多克斯調侃,再加上被眾人盯著,她也不想將自己的軟弱表現出來,只能強忍住內心波動的情緒,笑著對眾人道:「我這是喜極而泣,真不容易,能從那個魔窟里逃出來。」
亞美莎這麼一說,其他天賦者倒也理解了。
喜極而泣,多麼完美的理由。
但多克斯就像是攪局的一樣,繼續道:「你確定你眼裡流露出來的恨意,是喜極而泣?」
亞美莎被懟的無言,而且,從地位上來說,她也不能反駁多克斯。
一邊的梅洛女士卻是看不下去了,開口道:「紅劍大人,何必對我們野蠻洞窟的天賦者,如此苛刻呢?」
梅洛女士特意點出「野蠻洞窟的天賦者」,也是因為自身底氣不足,只能拉組織當靠山。
如果是在其他地方,多克斯可不吃梅洛女士的這一套,但安格爾這位他主動交的「朋友」在一旁杵著,而且,安格爾還是出自野蠻洞窟的巫師,他也只能摸摸鼻子認了。
「我只是覺得,她既然這麼恨皇女,何不求求你們野蠻洞窟的巫師出手,將她徹底抹除。畢竟,這次皇女可是主動招惹的野蠻洞窟。」
多克斯話說到這時,眼睛卻是往安格爾身上瞟,顯然,他嘴裡所說的巫師,正是安格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