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9節 畫廊與標本室

  安格爾用精神力感知了一下城堡內格局的大致分布。

  感知完後,安格爾面色稍顯沉重。

  「大人,有什麼發現嗎?」梅洛女士的觀察力很細緻,第一時間發現了安格爾表情的變化。表面上是詢問發現,更多的是關切之語。

  安格爾:「沒什麼,我找到去往上層的路了,跟我走吧。」

  安格爾並沒有多說,直接轉頭帶路。

  因為經歷了剛才那人體轉盤之事,眾人此時還有些恍惚,都主動變得沉默,只是靜靜跟著安格爾。

  很快,他們來到了一條走廊前。

  走廊上偶爾有低著頭的僕從經過,但總體來說,這條走廊在眾人看來,至少相對平靜。

  但,這也只是他們自以為罷了。

  走廊兩旁,偶爾有畫作。畫的內容沒有一點不適之處,反倒呈現出一些天真爛漫的味道。

  眾人看著這些畫作,心情似乎也稍微平復了下來,還有人低聲討論哪副畫好看。

  唯有西比爾注意到,梅洛女士看向畫作時,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西比爾曾經在梅洛女士那裡學過禮儀,相處的時間很長,對這位優雅冷靜的老師很崇拜也很了解。梅洛女士十分講究禮儀,而皺眉這種行為,除非是某些貴族宴禮受到無端對待而刻意的表現,否則在有人的時候,做這個動作,都略顯不禮貌。

  西比爾能看得出來,梅洛女士的皺眉,是一種下意識的動作。她似乎並不喜歡那些畫作,甚至……有些厭惡。

  得出這個結論後,西比爾看待走廊畫作時,多了幾分心眼。

  當又經過一幅看上去充滿陽光雨露的畫作時,西比爾悄聲詢問:「我可以摸摸這幅畫嗎?」

  西比爾詢問的對象自然是梅洛女士,不過,沒等梅洛女士做出反應,安格爾先一步停住了腳步:「為什麼想摸這幅畫?因為喜歡?」

  西比爾嘴巴張了張,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其實什麼都沒有發現,單純只是想探究梅洛女士為何會不喜歡這些畫作,是不是這些畫作有一些蹊蹺。

  安格爾見西比爾那踟躕的表現,大概明白? 西比爾應該還不知道真相? 估計是從某些細節,察覺到了什麼。

  想到這? 安格爾輕聲道:「你想摸就摸吧? 這些畫上並無機關。」

  西比爾又看了梅洛女士一眼,梅洛女士卻是迴避了她的眼神? 並沉默不語。

  西比爾停頓了兩秒,好奇心的趨勢下? 她還是伸出手去摸了摸那幅陽光雨露的畫作。

  摸完後? 西比爾表情微微有些疑惑。

  不過,沒等西比爾說什麼,安格爾就轉過身:「摸完就繼續走,別耽擱了。」

  眾人跟了上去? 或許是西比爾摸畫這個行為招致安格爾的關注? 這群沒有察覺出異常的天賦者,也開始對畫作好奇了。只是,他們不敢隨意去摸,只能靠攏西比爾,期望從西比爾那裡得到答案。

  胖子最先開口詢問? 但是西比爾根本不理睬他。或者說,這一路上? 西比爾就基本沒理睬過除了其他天賦者,尤其是男人。

  倒不是對男性有陰影? 單純是覺得這個年紀的男人,十二三歲的少年? 太幼稚了。尤其是某個手上纏著紗布的少年? 不僅幼稚? 而且還有白日妄想症。

  胖子見西比爾不理他,他心中雖然有些惱怒,但也不敢發作,西比爾和梅洛女士的關係他們都看在眼裡。

  但他們真的心痒痒的,實在好奇西比爾摸到了什麼,於是,胖子將眼神看向了一旁的亞美莎。

  亞美莎不像西比爾那般高冷,她和其他人都能平靜的交流、相處,只是都帶著距離。

  胖子的眼神,亞美莎看明白了。

  她其實也好奇畫作之事,想了想,她走到了西比爾身邊,低聲道:「與其他人無關,我只是很好奇,你在那些畫裡,發現了什麼?」

  西比爾對亞美莎倒是沒有太多意見,思索了片刻道:「其實我什麼也沒發現……」

  亞美莎愣了一下:「那你剛才摸畫的時候,為何表情帶著疑惑?」

  西比爾也沒隱瞞,直言道:「我只是覺得那畫紙,摸起來不像是普通的紙,很溫潤光滑,手感很好。因為我平時也會畫畫,對畫紙還是有些了解,從沒摸過這種類型的紙,估計是某種我這層級接觸不到的高檔畫紙吧。」

  西比爾的意思,是這可能是某種只有巫師界才存在的畫紙。

  她說完之後,還特意看了眼梅洛女士,希望從梅洛女士那裡得到答案。

  不過,梅洛女士似乎並沒有聽到她們的談話,依舊沒有開口。

  梅洛女士的表現,讓西比爾更好奇了,仗著曾經是梅洛女士的學生這層關係,西比爾來到梅洛女士身邊,直接詢問起了心中的疑惑。

  梅洛女士見躲不過,在心中暗嘆一聲,還是開口了,只是她沒有點明,而是繞了一個彎:「我記得你離開前,我隨你去見過你的母親,你母親當時懷裡抱的是你弟弟吧?」

  西比爾點點頭。

  「你抱過你弟弟嗎?」梅洛女士的聲音很輕,輕到幾不可聞的地步。

  但西比爾就在她的身邊,還是聽到了梅洛女士的話。

  她的弟弟是去年末才出生的,還處於人畜無害的嬰幼兒階段,沒有到討人嫌的地步,西比爾自然是抱過。不過,西比爾有些不明白,梅洛女士突然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回憶一下抱你弟弟時的感覺,你就明白了。」

  西比爾低聲重複:「抱弟弟時的感覺?」

  細膩、溫潤、輕軟,稍微使點勁,那細嫩的皮膚就能留個紅印子,但手感絕對是一級的棒。

  手感?溫潤?細膩?!

  西比爾猛地抬起頭,用驚愕的眼神看向梅洛女士:「是皮膚的觸感嗎?」

  西比爾回頭看了眼這一條長長的走廊,每隔幾步就有一幅畫,加起來起碼有幾十甚至上百幅畫:「難道這些都是?」

  梅洛女士既然已經說到這裡了,也不在隱瞞,點點頭:「都是,而且,全是用嬰孩背部皮膚作的畫。」

  聽到這,不僅僅西比爾震驚的說不出話,其他的天賦者也啞口無言。

  按照這個邏輯去推,畫作的大小,豈不就是嬰孩的年歲大小?

  那麼畫作越小,就意味著,那嬰孩或許才出生,甚至未曾滿歲?

  想到這,他們的目光看向近處的一幅畫。

  那幅畫的大小約莫成人兩隻手掌的和,而且還是以女人來算的。畫副極小,上面畫了一個天真可愛的小朋友……但此時,沒有人再覺得這畫上有一絲一毫的天真爛漫。

  看著畫作中那小朋友開心的笑容,亞美莎甚至捂住嘴,有反嘔的趨勢。

  其他人的情況,也和亞美莎差不多,哪怕身體並沒有受傷,但心理上受到的衝擊,卻是短時間難以彌合,甚至可能記憶數年,數十年……

  而此時,走在最前端的安格爾,面色未曾發生過絲毫改變,但心中怎麼想,外人卻難以得知。

  安格爾:「這就是你所說的藝術嗎?」

  心靈系帶的那一頭:「啊?你看到什麼了?畫廊還是標本走廊?」

  安格爾:「畫廊。」

  多克斯:「噢,是那些用皮膚製作的畫?怎麼說呢,在變態的領域裡,或許是藝術。但在我看來,勉勉強強。」

  安格爾:「這麼說,你覺得自己不是變態?」

  多克斯:「我還沒達到那種境界。不過講真的,這些玩弄人體的變態,其實也是很小兒科的,我見過一個卡拉比特人巫師的實驗室,那才是真的讓我大開眼界,那些……」

  「我並不想聽這些無關細節。」安格爾頓了頓:「那你之前所說的藝術是什麼?人體轉盤?」

  多克斯:「當然不是,我之前不是給你看過我的模仿之作了嗎?那就是藝術!」

  「倒吊人?」安格爾疑惑道。

  多克斯有些興奮的回答:「你們最終目標不就是那兩個天賦者嗎,你如果懂我,你就明白我為什麼說,那是藝術了!我相信你是懂我的,畢竟,我們是朋友嘛。」

  或許是覺得這句話有些太武斷,多克斯連忙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不懂我,也是朋友。朋友之間,適當有些心靈距離,就像是情侶一樣,會更有遐想空間。」

  安格爾:「……」遐想空間?是瞎想空間吧!

  沒再理會多克斯,不過和多克斯的對話,倒是讓安格爾那沉鬱的心,稍微紓解了些。他現在也有點好奇,多克斯所謂的藝術,會是什麼樣的?

  在這樣的藝術下,布雷澤和歌洛士還能活下來嗎?

  ……

  走過令眾人毛骨悚然的人皮畫廊,他們終於看到了向上的階梯。

  每隔三格階梯,邊上都站著一個人,從這看去,大概有八個人。

  這些人手上拿著各種奇怪的東西,或是怪誕的衣服,或是帶鋼釘的鞋,又或者是帶著血槽的小熊刀子……

  毫無疑問,他們都是為皇女服務的。

  皇女上二樓時,大概會在這個階梯邊換裝,邊上樓?

  雖然階梯上有人,但這些人的實力都不太高,安格爾帶著眾人上樓,沒有一個人察覺。

  來到二樓後,安格爾直接右轉,再次進入了一條廊道。

  這條廊道里沒有畫,而是兩邊偶爾會擺幾盆開的燦爛的花。這些花要麼氣味有毒,要麼就是食肉的花。

  作用不言而喻。

  有幻術遮掩,眾人倒是沒看出這些花的威力。不過,經過梅洛女士的講解,眾人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再次懸吊起。

  果然,皇女城堡每一個地方,都不可能簡單。

  帶著這個念頭,眾人來到了花廊盡頭,那裡有一扇雙合的門。門的旁邊,貼心的用愛心標籤寫了門後的作用:標本室。

  字體歪歪扭扭,像是小孩寫的。

  眾人看到「標本」這個詞,就有些發怵了,皇女城堡的標本會是什麼?各種人體嗎?

  其他人還在做心理準備的時候,安格爾沒有遲疑,推開了大門。

  說是標本室,其實是標本走廊,盡頭是上三樓的樓梯。而皇女的房間,就在三樓,所以這標本室是怎麼都要走一遍的。

  之前安格爾和多克斯閒聊時,對方明確提到了畫廊與標本走廊。

  起碼,在多克斯的眼中,這兩者估計是並駕齊驅的。

  那這裡的標本,會是什麼呢?

  安格爾走進去看到第一眼,瞳孔就微微一縮。哪怕有過猜測,但真正看到時,還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緒。

  只見,[龍騰 ]兩邊滿牆都是密密麻麻的頭顱。

  這些頭顱,全是嬰孩的。有男有女,皮膚也有各種顏色,以某種色譜的方式排列著,既是某種強迫症,也是變態的執念。

  連安格爾都險些露了情緒,其他人更是不行。

  乾嘔的、腿軟的、甚至嚇哭的都有。

  得虧他們這幾天沒吃什麼東西,否則非要吐滿地。不過,他們還是吐出來一些膽汁,但在安格爾的控制下,都被厄爾迷化火給蒸發掉了。

  梅洛女士的臉色也很難看,哪怕不害怕人頭,大概也會被密集恐懼症找上門。

  看著一干動不了的人,安格爾嘆了一口氣,向他們身周的幻術中,加入了一些能安撫情緒的力量。

  雖然安撫情緒有效果,但眾人臉色依舊慘白,不敢上前。因為這些嬰孩的頭顱,雙眼都是打開著的,走在其間,仿佛被他們注視著。

  「都給我走,腿軟的其他人扶著,不想看也得看。」梅洛女士難得用嚴厲的語氣道:「或者,你們想讓用完餐的皇女來伺候你們?」

  或許是梅洛女士的威脅起了作用,眾人還是走了進來。

  標本走廊和畫廊差不多長,一路上,安格爾有些明白什麼叫做變態的「藝術」了。

  一開始只是嬰兒頭顱,後來歲數漸長,從兒童到少年,再到青年、中年、最後一段路則都是老人。

  而這些人的表情也有哭有笑,被特殊處理,都宛如活人般。

  整體過度很自然,而且發色、膚色是按照色譜的排序,忽略是「頭顱」這一點,整個走廊的色彩很明亮,也很……熱鬧。

  不過,這種「藝術」,大概懂的人很少。至少這一次的天賦者中,沒有出現能懂的人。

  或許,當初安格爾帶回來的古伊娜與馮曼會懂吧?

  走過這條明亮卻莫名壓抑的走廊,第三層得階梯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這層階梯並沒有人,但階梯上卻出現了機關。必須走對的地方,才能走上三層,否則就會觸發機關,落入下層某間切人斷骨的廚房。

  而這些不會觸發機關的位置,安格爾看了眼,大概就知道了情況。

  所有正確位置,都是一些走走跳跳的位置。時左時右,時而還隔了一個階梯。

  從落點來看,很像某些智障兒童的走跳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