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距離迷霧帶不遠處,月光圖鳥號正緩緩的前行著。
在月光圖鳥號的甲板之上,一個完全不符合周圍粗獷畫風的黑熊皮高背船長椅被擺在這裡。
而一身黑色紳士禮服的桑德斯,就這麼坐在船長椅上,右腳跨在左膝上,露出鋥亮的皮鞋。
「剛才搬椅子過來的船員,是眼瞎心盲了嗎?沒看到老頭子我在這,居然先將椅子搬給你這個年輕力壯的人坐。」坎特站在桑德斯的對面,一臉氣呼呼的樣子,兩根長鬍鬚被他吹上了天。
「別人般椅子過來,也是好意。總有個先來後到的嘛,他們現在不是已經再繼續搬了嗎?」說話的是尼斯:「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你們好好的船艙不待,到甲板來吹涼風嗎?」
「管你什麼事。」坎特白了尼斯一眼,繼續湊到桑德斯跟前:「椅子就算有先來後到,也該輪我先啊。現在的青年,都不尊敬老人了。」
桑德斯淡淡的看了坎特一眼:「無關小事,也值得談這麼久。看來,你的傷應該好了?」
坎特真想弄個座椅,隨手就能變一個更豪華的出來,所以,在桑德斯看來,他們能談這話題,應該是閒的。
坎特:「其他且不說,我的心傷還沒好。」
「心傷?」桑德斯挑眉:「怎麼,金伯莉來找你了?」
坎特表情瞬間一僵:「扯她做什麼。我說的心傷,是安格爾。」
或許是不想桑德斯繼續就金伯莉的話題說下去,坎特飛快道:「我這次答應過來幫尼斯助拳,是想見安格爾,拜託他幫忙一件事。結果,安格爾現在又……唉,那裡的情況瞬息萬變,誰知道還能不能見到安格爾,我心傷著呢。」
「你這是在詛咒安格爾?」尼斯一副不嫌事大的模樣,轉頭對桑德斯道:「他這麼詛咒你徒弟,你不說道說道?」
桑德斯懶得回應,不過一想到安格爾,他就忍不住在心內嘆了一口氣。
不過,既然是安格爾選擇的路,那他這麼去做也只能尊重。
桑德斯搖搖頭,不想再聽尼斯與坎特的口水紛爭,準備閉目休憩。
可就在這時,一股熟悉的波動,突然從遙遠的地方襲來。
桑德斯倏地睜開眼,猛然站起身。
回首一看,那個方向是……迷霧帶的方向!
「這股力量,好像是吸引力!」這時,尼斯與坎特也回過了神,他們臉上帶著驚疑之色。
坎特心中一動,迅速從口袋裡取出一個黑夜水晶,朝著天空猛地一拋。水晶在天空破碎,夜色與天際融合,剎那之間,坎特的心念就隨著夜色到了遙遠的天際。
數秒後,坎特回神,臉色有些蒼白,但他還是迅速的道:「那股吸引力再加強,而且,輻射範圍也在擴大,速度非常快,已經到了我能探知的極限。我估計,此時周邊的幾個大陸,都被吸引力給籠罩住了。」
說話間,吸引力再次攀升。
已經有甲板上的水手開始陷入迷茫,並且步調統一的朝著迷霧帶的那個方向走去。
尼斯輕輕一划,一道空氣罩阻隔了月光圖鳥號,避免了這些普通人掉落大海。
「防禦術也完全無法抵禦吸引力。」尼斯道,「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看來,那顆神秘果實即將失序了。」桑德斯輕聲道。
「這都還是即將失序?應該已經失序了吧?」尼斯質疑道。
「如果已經失序,吸引力就不是逐步增長,而是直接強大到讓你無法反抗。」桑德斯:「不過,從現今的狀況來看,迷霧帶中心的那顆果實,距離失序已經不遠了。」
桑德斯話畢,看向坎特和尼斯:「吸引力繼續在攀升,而且,我們這裡距離迷霧帶比較近。必須立刻離開這附近。」
也就是說,必須要開位面夾道了。
坎特和尼斯也明白情況的緊急,他們體驗過吸引力的恐怖,如今雖然能忍,但吸引力上升速度太快了,沒有安格爾的綠紋域場,他們根本撐不住。所以,離開是目前唯一的選擇。
「我來處理月光圖鳥號上的人。」桑德斯說完後,看向坎特與尼斯:「坎特注意周圍的空間穩定程度,尼斯,你開啟位面夾道,虛空道標設置在這附近……」
「怎麼又是我來開啟位面夾道?」尼斯一臉的不樂意,位面夾道的耗材貴死人,他也貧窮啊。
不過,不樂意歸不樂意,尼斯還是按照桑德斯的分工,準備好了位面夾道的耗材。
桑德斯則飛到半空,直接探出一隻宛如巨人的大手,一把捏住月光圖鳥號。
看上去,月光圖鳥號似乎就要被捏碎了般。可下一秒,大手消失,月光圖鳥號也跟著消失不見。
從船,到船上的人,都被桑德斯裝進了重力花園。
之前不想動用重力花園,是因為每一次進出重力花園,都會消耗些許重力脈絡,雖然不多,但終歸是消耗。而且,消耗與補充是不成正比的,所以桑德斯除非必要,很少大量的帶人進入重力花園。但現在沒辦法,也只能事急從權了。
桑德斯將月光圖鳥號安置到重力花園後,另一邊,在坎特與尼斯的配合下,位面夾道也被打開。
坎特和尼斯率先走了進去。
桑德斯也飛了過來,不過他沒有立刻進入位面夾道,而是遠遠的回望了迷霧帶的方向。
雖然肉眼看不到,但他知道,周圍的吸引力在無形的增加著。
桑德斯沒有見過失序之物,但是,按照他從各方得知的失序之物概括,一旦真正失序,這股吸引力或許會籠罩大半個巫師界,甚至更大。如果沒有人阻止,這將是一場浩劫。
「安格爾……你的選擇是對的嗎?」桑德斯低聲自喃。
話畢,桑德斯沒有再遲疑,轉身進入了位面夾道。
下一秒,空間裂縫合上,仿佛無事發生。
……
外界發生的一切,安格爾此時並不知道。
他正和其他人一起,用驚愕的目光看著遠處那血紅的靈魂。
03號的靈魂,此時已經完全變成血紅色,而隨著血紅靈魂成型的那一刻,恐怖的力量席捲了整片海域。
包括在扭曲界域中的幾人,也被這樣的力量給衝擊的腦袋空白了兩秒。
等到他們稍微回過神後,格魯茲戴華德的眉頭微微一皺:「我感覺到汽浮之壁的能量在飛快的消耗。」
眾人的目光往血紅靈魂上方看去,那兩個代表汽浮之壁的氣泡,的確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
「咻羅~這是不是意味著,牽引力更加恐怖了?」
執察者:「這不是毋庸置疑的事嗎?」
血紅靈魂一成,失序將臨,吸引力和牽引力變得更加可怕,這不是很正常的情況。
格魯茲戴華德卻是深深的看了執察者一眼:「的確是毋庸置疑的事,但是,執察者絲毫沒有感覺到壓力嗎?」
「壓力?」執察者愣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捂住嘴巴咳嗽了兩下,面色變得蒼白:「呵呵,果然還是被城主閣下看穿了,我這樣硬撐著,的確壓力很大。」
格魯茲戴華德:「……你覺得你這戲,演的很逼真嗎?甚至,就演技來說,你比那隻假裝溺水的狗都不如。」
執察者也甩手了:「我說的就是真的,你愛信不信。」
波羅葉聽著執察者與格魯茲戴華德的對話,一臉的懵逼,它完全沒聽懂這兩人在打什麼啞謎:「你們在說什麼,什麼壓力?咻羅?」
格魯茲戴華德淡淡道:「汽浮之壁飛快的消耗,說明血紅靈魂成型後,其牽引力變大,大到足以影響傳奇能量的地步。但是,你不覺得,我們在這扭曲界域,卻毫無所感嗎?」
波羅葉這時也反應過來了,對哦,它不僅沒有吸引力增加的感覺,甚至還比之前感覺更輕微了。
「執察者的扭曲界域已經這麼強了嗎?咻羅?」波羅葉一臉好奇的看向執察者。
執察者面色不改:「一般般,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手段。」
格魯茲戴華德嗤笑一聲:「隔離吸引力的,真的是你嗎?」
執察者:「當然。」
格魯茲戴華德自然不信,之前他不在意,但現在如此恐怖的牽引力都能被扭曲界域給卸掉,這顯然不對勁。這才讓他升起了懷疑。
不是執察者,那麼只有一個結論了。
——這瀰漫著大量綠紋的域場。
當他還在波羅葉的思維空間時,就注意到安格爾釋放的這個綠紋域場,這個綠紋域場也一直沒有被撤銷,甚至和扭曲界域重合。
所以,不是扭曲界域,就只能是綠紋域場。
格魯茲戴華德轉頭看向安格爾:「是你做的吧?你的這個來自那裡的……域場?」
本來把自己定位成圍觀吃瓜群眾的安格爾,莫名其妙的再次迎來了聚光燈下的舞台。
安格爾呆呆道:「大人是什麼意思?我的綠紋域場,抵擋了吸引力?怎麼可能?我可沒有這麼大的能量,能阻攔這麼強大的吸引力。」
安格爾話畢,格魯茲戴華德卻是迷惑了。
以他的層次,一個人說真話說假話,簡直一目了然,安格爾並沒有說謊。
難道,他判斷錯了?
還真是執察者搞得?
或者說,不是執察者的扭曲界域,而是執察者用了其他某種不可見的神秘之物?
格魯茲戴華德沒有再說話,既然他的判斷出現了偏差,那就罷了。反正這件事,也不是現在的重點,只要他們現在還能受到庇護,就當是扭曲界域庇護的吧。
格魯茲戴華德放棄探索的時候,卻是沒有看到,那隻假裝溺水的斑點小奶狗,悄咪咪的朝著安格爾看了一眼,然後迅速的收回視線,繼續四腳撲棱。
……
汽浮之壁雖然受到了影響,但還沒有直接破裂。為了得到第一手信息,格魯茲戴華德開始做出彌補。
他開始為汽浮之壁補充能量,用以對抗牽引力的消耗。
這種已經釋放了術法,還能遠距離補充能量的手段,安格爾是聞所未聞。這大概也是傳奇巫師的能力?
不管如何,格魯茲戴華德既然不願意放棄第一手的情報信息,那就必須要和牽引力做拉鋸戰。
一開始,拉鋸戰並沒有對格魯茲戴華德造成太大影響,哪怕這只是分身分念,可擁有的傳奇魔力也龐大如海淵,足夠消耗的了。
但不到二十秒,一切就出現了變化。
那血紅的靈魂,開始褪色了。或者說,靈魂開始消融了。
只見血紅靈魂的雙手,像是融化了一般,化出點點紅光,往胸口處的神秘果實灌去。
隨著紅光灌入,牽引力再次提高一個等級。
此前格魯茲戴華德要維持汽浮之壁,只需要持續釋放類似涓涓細流的傳奇魔力就可以維持。但現在,只是血紅靈魂雙手融化,牽引力的提升就猛地到了需要崩騰的長河,才能維持住的地步。
而這,顯然還不是結束。
雙手過後,還有雙腳,還有頭顱,還有軀幹。
這個血紅靈魂,最終都將消融,融入胸口處,那金屬網狀結構的神秘果實。
這一刻,所有人都有所明悟。其實,現在的情況,就是在走流程。
失序之靈,融入神秘之物,最終就是失序之物的誕生。
其他人心情怎麼樣不說,格魯茲戴華德的心情卻是很糟糕,按照這種提升,哪怕他有龐大的傳奇魔力儲備,也不見得維持汽浮之壁的消耗啊。
格魯茲戴華德開始猶豫著,要不要放棄了。
很快,血紅靈魂的雙腳也消失了。
大量的傳奇魔力流逝,讓格魯茲戴華德的臉色瞬間變白,他的額頭也開始滲出汗液。
顯然,格魯茲戴華德承受的壓力已經到了極限。
波羅葉開始勸說,讓格魯茲戴華德放棄實驗,現在離開為好。
而安格爾這時,卻是轉頭看向汪汪。
他先是用眼神撇了撇格魯茲戴華德,然後又看了看汪汪。
汪汪這回卻是理解了安格爾的意思:格魯茲戴華德現在正處於疲乏狀態,如果要動手,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汪汪其實也注意到了格魯茲戴華德的情況,它也覺得這是一次好機會,但是它一個弱小的虛空旅行家,根本不夠看啊,真要動手的話,還是要大佬出馬。
可……大佬還在溺水啊。
眼看著格魯茲戴華德似乎準備放棄拉鋸戰,汪汪也急了,它忍不住用虛空網絡向斑點狗詢問現在是否是動手時機。
而一直閉著眼裝溺水的斑點狗,在汪汪的耳語下,此刻終於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