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烏西卡還好嗎?」
尼斯輔一落地,就聽到安格爾的詢問,他那滿是褶皺的額頭立刻聚縮起來,用一種不滿的幽怨口吻道:「我一來你就問那小姑娘,你和她真的沒有什麼貓膩?你怎麼都不關心關心我?」
安格爾沉默了片刻,緩緩道:「你,已經在我面前了。」
尼斯:「……我把娜烏西卡帶到辛迪他們那了,那附近相對安全。」
聽到辛迪的名字,一旁的費羅似乎想到了什麼:「你去了礁石島啊,辛迪他們情況還好吧?」
尼斯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現在倒是問起他們來了。你好歹也是帶隊的巫師,什麼話都不說就將他們丟在那兒,你還好意思問。」
費羅訕訕一笑:「我不是將登錄器留給辛迪了嗎,而且,你們也找過來了不是嗎?」
尼斯冷哼一聲,懶得理會費羅。
安格爾在得知娜烏西卡安全後,心中也稍微一松,詢問起尼斯的外援來:「你不是說請求了外援嗎?」
安格爾一邊說,還往尼斯的身後看了一眼……空無一人。
尼斯是獨自返回的。
另一邊,聽到安格爾說起「外援」,尼斯的老臉便皺成了一朵欲含苞待放的雛菊,整個臉上都寫著不爽。
尼斯帶著無奈又怨憤的語氣道:「平日裡野蠻洞窟人還挺多,但今天去的時候,一個人都沒有遇到!這回我是真的虧大了。」
沒遇到人,怎麼又說自己虧了?安格爾疑惑的看向尼斯,等待他的解釋。
尼斯嘆息一聲,向安格爾傾述了他這次夢之曠野求援的整個過程。
他上線之後,第一時間是通過母樹互聯器去聯絡相熟的人,其中最先聯繫的是桑德斯。或者說,他一開始的目標就是桑德斯,一來桑德斯是他的好友,二來安格爾也在這裡,桑德斯如果來當外援,他完全可以用安格爾也陷入困境為由說動桑德斯,說不定還能減少些外援經費。
可惜,桑德斯不在線。
而除開桑德斯以外的,他所熟悉的真知巫師,就格蕾婭、蘇彌世以及鐵甲婆婆在線。
格蕾婭的實力未恢復,說不定連他都打不過,當外援暫時不夠格;蘇彌世受了重傷,目前也還沒有完全恢復。
而鐵甲婆婆……自從萊茵閣下離開後,她就成了鎮守星池遺蹟的主力軍,根本沒辦法離開。
所以,最終尼斯想要找的外援,一個都沒找到。
沒辦法之下,尼斯只能去找樹靈,他自然不是求樹靈當外援,而是想從樹靈那裡得知現在野蠻洞窟的真知巫師有哪些。
「根據樹靈大人的說法,目前留在野蠻洞窟的真知巫師還有三位,不過他們三個都在閉關,有的甚至閉關好幾年了,也不可能去打擾。」尼斯說到這時,搖搖頭:「不過,就算他們沒閉關,以他們的年紀和實力,其實也幫不了什麼忙,估計連你的厄爾迷也打不過。」
「野蠻洞窟能幫上忙的真知巫師也就那幾個,刨除你導師他們,目前還在南域的,也就荷魯斯和伊萬娜莎的實力夠了。」
「不過這兩位,如今都不在野蠻洞窟,而且他們現在估計連夢之曠野的存在都不知道,也幫不上忙。」
安格爾見過荷魯斯,這位外號「凜冬王權」的真知巫師,其名聲絲毫不比桑德斯弱。因為安格爾成為研發院成員的緣故,萊茵為了短時間內建立起野蠻洞窟與天空機械城的聯繫,他被派到天空機械城去駐守,目前對於夢之曠野應該是一無所知的。
至於伊萬娜莎,安格爾聽說過她的名號,叫做「縈繞之音」,是一位音波巫師。至於其他的訊息,他就不太了解了。
或許是看出安格爾的疑惑,尼斯簡單的介紹了伊萬娜莎的身份:「伊萬娜莎是一位老資格的巫師了,據說和萊茵閣下同輩,他們一個主控制,一個主進攻,在那時還被冠以雙子星的稱呼。我來野蠻洞窟的時候,伊萬娜莎就已經成為真知巫師了。不過,她很少留在野蠻洞窟,一直以代表的身份駐守在真理之城,我記得上一次她回來已經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
「既然他們都沒在,那你最後請的外援是誰?」安格爾好奇道。既然尼斯說他這一回『虧大了』,說明他肯定還是請到了外援,安格爾很好奇,除開這些已知的真知巫師清單,他請的人是誰?
尼斯嘆息一聲:「是樹靈大人介紹的,那人……唉,反正他已經過來了,你很快就知道了,而且對於他,你應該也不會陌生。」
話音剛落,眾人便聽到上方傳來了一陣撕裂聲。
隨著撕裂聲的出現,周圍的迷霧開始瘋狂的翻騰,同時,迷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散。
雖然有更多的迷霧填補了進來,但消散的速度比填補的速度更快,正因此他們的上空陡然出現了一陣清明。
甚至能隱隱看到天空那暗沉沉的黑雲。
這種視野,在迷霧帶可是極少出現的。
也因為迷霧的消散,眾人也看清楚了上方具體發生了什麼事。
只見一道空間裂縫出現在了百米高空,裂縫裡黑漆漆的一片,周圍大量的迷霧因為這陡然出現的漏口,往裡翻湧,這也是上空迷霧消散的原因。
當看到這道空間裂縫的時候,眾人立刻明白,這是位面夾道。
安格爾和費羅看向尼斯,用眼神詢問,這個位面夾道是不是他請的外援。
尼斯頷首道:「我將這裡坐標給了他,而且樹靈大人給了他我的血液,所以我現在也成了他尋蹤的道標。他如果找來的話,位面夾道所開的位置,就在我附近。」
事實也的確如此,位面夾道所形成的這道空間裂縫,恰恰是在尼斯的正上方。無疑,對方肯定是將尼斯當成了空間道標。
那來者肯定就是尼斯所說的外援的。
會是誰呢?安格爾一邊在心中猜測來人身份,一邊也在觀察著上方的空間裂縫。
這道空間裂縫看上去就像是鋼鐵牆面上破開的一個漆黑殘洞,並不算大,而且還有些斑駁,看上去沒有一個固定的「型」。
如果不懂的人,或許會覺得這個歪七劣八的空間裂縫很不穩定,但在場的都非見識淺薄之人,這個空間裂縫的形狀的確不怎麼漂亮,但它一點也沒有影響到周圍的空間穩定性。逸散出來的空間之力,也稀薄的可憐,若非仔細去感知,甚至都不能確定是否有空間破碎。
這代表著,不從肉眼觀察的話,光是能量去探知,是很難發現有人即將到來。
起碼,火焰法地里的那個03號,此時就肯定不知道,即將有人跨越空間而來。
這樣相對隱蔽、且對周圍空間穩定性幾乎無影響的位面夾道,至少安格爾是做不到的。也足以說明,來人在空間的造詣上經驗肯定很豐富。
這其實也側面說明了,來者的實力不一般。
「我認識的真知巫師?」安格爾在心中輕聲念叨,腦海里飛快的閃過一道道影像,試圖尋找到可能到來的外援。
就在安格爾沉思間,空間裂縫的背後,已然出現了一道人形的輪廓。
看樣子,他隨時都會出來。
不過,就在對方即將踏出空間裂縫時,熟悉的轟鳴聲從遠處傳來。
這一回,安格爾聽得很清楚,轟鳴聲中的確有一道低沉的野獸哀鳴,他之前沒有幻聽……不過此時,這道獸鳴聲並不重要,重要的是——
「糟糕,氣浪要來了!別出來,先回虛空!回去!」尼斯一臉驚恐的對著上空的裂縫高聲叫道。
但尼斯的嘶吼,並沒有傳到對方的耳中,只見,一隻足尖帶著上翹感、宛如小丑靴子造型的藍色花紋施法者長靴,先一步踏出了虛空。
緊接著,穿著繡蘭薇花與星月巫師袍的老者,從虛空中探出半個身子。
可就在他半個身子探出空間裂縫外時,巢穴方向的轟鳴聲,裹挾著肉眼清晰可見的滾滾氣浪,向著他們這邊席捲而來。
此時,安格爾等人也不敢動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氣浪席捲半空中的裂縫。
他們現在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氣浪不要影響到位面夾道吧……
然而,祈禱並沒有用。
位面夾道在氣浪的沖刷下,瘋狂的收縮變形,本來完美的空間掌控力,在氣浪那不講道理的規則下,開始分崩離析。
目前,能在氣浪中屹立不倒的只有火焰法地這種法則脈絡之力。
其他的能力,無一被破,包括了位面夾道。
「外援」此時恰好探出半個身子,在氣浪的沖刷下,不僅無法動彈,位面夾道還即將破碎。
在這種情況之下,虛空破碎時的毀滅力,足以將「外援」撕成兩半。
眾人已經有些不忍看到那一幕。
雷諾茲甚至閉上了眼。
而此時,在高空中的「外援」,似乎也發現了現場的不對勁,他的臉色驀然間變得蒼白。
「好你個尼斯,居然坑我!」一陣咒罵後,「外援」也不得不面對當下的險境。
時間不等人,馬上空間裂縫就會破碎,「外援」咬了咬牙,不得不做出了一個決定。
只見他猛地一咬牙,一道奇異的影子從他身體中飄了出來。這道影子,就這麼屹立在半空的裂縫之外。
然後,不知他做了什麼,影子的身體變得凝實,而那處於空間裂縫中的肉身,像是失了水分一般,變得乾癟單薄。
最後,影子凝實出真實的肉身,而原本的肉身則變成了一片薄薄的剪紙。
隨著空間裂縫的破碎,跨越虛空與現實的剪紙,也破裂成了紛飛的細碎紙片,隨著氣浪的涌動,被吹卷的漫天都是。
而高空中重新凝結出肉身的「外援」,順利的逃過空間破碎的死劫,正長長鬆一口氣。
不過,他卻是忘了,他此時還處於氣浪之中。
在沒有依憑的高空,又無法動用其他能量,直接一聲驚呼慘叫,自由落體,在大地上砸出一個大坑……
灰塵飄散間,氣浪也開始消退。
當塵埃落定的時候,只聽一道聲音傳出:「咦,從百米高空墜落,還沒有防護,我估算著以我那不重防禦的血脈,起碼也要摔出個皮外傷。沒想到,居然一點事兒都沒有……就是背上好像有點咯的慌。」
「你,你……你當然,當然沒有受傷。」悶響聲從坑洞最底層傳出,還帶著咬牙切齒的怒嚎:「因為給你墊背的是我!受傷的是我!!!」
這道委屈的怒嚎,來自尼斯。因為他作為道標的關係,恰好就在「外援」的正下方,外援摔落下來,恰好就砸到了他。
被砸也就罷了,尼斯最委屈的是,他都沒嫌棄砸在自己身上的是個臭老頭,對方居然還嫌棄他這個「肉墊」咯的慌?!
坐在肉墊上的來客,這時才注意到,坑洞最下方還有一個人。
「噢,呵呵呵,不好意思,沒注意到居然砸到你了。」帶著歉意的聲音從來者嘴裡傳出,只是下一秒,當他發現自己砸的人是尼斯時,話鋒猛地一轉:「原來是你,那就砸的好。居然敢坑我,沒砸死你都算你命大!」
「我什麼時候坑你了!」尼斯忍不住叫屈。
「你找我來的時候,可沒說這邊有這樣的法則氣浪。要是知道有這樣的危險,我怎麼可能會輕易答應你!」
「而且,我是以你為道標,我從位面夾道出來就是你所在的位置,結果立刻迎來了法則氣浪,這肯定是你搞的陰謀!」
「我的替命紙人也用了,這可是我們莉莉絲之家的壓箱底寶貝,本來就沒幾張了,我還打算要留給琦莉的。你必須得賠償我的損失!」
「這不是我的錯……」尼斯想解釋,但對方根本不聽,嚷嚷的聲音在他耳邊縈繞。
直到安格爾出聲,他們的爭執才停頓了片刻。
「坎特大人,我覺得有什麼話,其實可以先起來以後在談。」安格爾的聲音,幽幽的傳到下方的坑洞。
兩個外表看上去都垂垂老矣的老頭,一個坐在另一個的身上,這畫面實在有些太美,所以安格爾才提醒了一句。
坎特這時也醒悟過來,他們現在的姿勢的確有些不雅觀,想了想,還是站了起來,對著坑裡的尼斯猛地一踩,伴隨著尼斯痛苦的哀嚎,坎特飛出了大坑。
以坎特的實力,想要出來有很多方法,偏偏用了這樣的辦法,顯然也是在表達著對尼斯的不滿。
坎特出來後,稍微整理了一下衣冠,尤其是有些歪斜的三角巫師帽。
等到帽子擺正後,坎特才轉頭看向安格爾:「你是安格爾?嘖嘖,如果不是聽到你的聲音,我還真沒認出來……你這變形術,不錯。」
安格爾本來也沒想過能瞞住坎特,笑眯眯的接受了讚美。
「我之前還在想,尼斯巫師請的外援是誰?沒想到,會是大人您。」安格爾說到這時,有些明悟為何尼斯會說來者他肯定認識。
如夜之坎特,莉莉絲之家的當代家主,也是幻魔島的友好聯盟。安格爾自然對坎特不陌生。
只是,讓安格爾有些疑惑的是,尼斯是怎麼邀請到坎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