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9節 虛假的記憶

  尼斯注意到,費羅在提到他「遇到的那個人」時,表情帶著明顯的困惑,時不時還要思索幾秒鐘,宛如思維開始變得遲鈍的老人一般。

  「你所說的那人,長什麼樣子?」尼斯問道。

  費羅沉思了近十秒,才開口道:「應,應該是一個很普通的長相吧?在我的記憶中,似乎沒有太突出的體貌特徵……」

  費羅在描述時的贅述,非常的多。聽得安格爾與尼斯眉頭忍不住緊皺。

  「先停下。」尼斯叫停了費羅的述說。

  在費羅疑惑的目光中,尼斯抬起手指,一道光暈在指尖流動:「我覺得你現在狀態有些不對,先清醒一下吧。」

  語畢,尼斯指尖的光暈便沖入費羅的眉心。

  2級戲法,靈魂之音,可以洗滌、淨化受到的不潔、污穢等負面效果。同時,還能讓浮躁的心思沉靜下來,有一定的清神效果。

  靈魂專家使用出來的靈魂之音,效果斐然。費羅那帶著困頓遲疑的眼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清明。

  直到這時,尼斯才收回了持續外放的靈魂之力:「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費羅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揉著太陽穴道:「好像好一些了。」

  尼斯:「剛才你是怎麼了,我感覺你說話吞吞吐吐的,而且盡說一些不定論的話。」

  費羅的表情有些古怪,眼神中還帶著迷惘以及一絲後怕:「我也不知道。我只要一回想他,就感覺思維像是斷了片一樣。」

  「在我的記憶中,他就像是……像是……」

  見費羅又有遲鈍跡象,尼斯趕緊再次釋放靈魂之音。

  費羅擺擺手:「現在不用,我沒事。我剛才只是在……思索措辭。」

  頓了頓,費羅繼續道:「在我的記憶里,他就像是一張虛假的照片。」

  虛假的照片。明明是自己的記憶,卻用「虛假」來做形容詞,這個描述,讓尼斯和安格爾感覺到了一種無言的荒誕。

  尼斯:「為什麼這麼說?」

  費羅:「因為,看上去好像是真的,但細究的話,好像又是假的。」

  費羅詳細說明了這種感受:當他乍一回憶的時候,一切都很正常,記憶里的畫面連貫而明媚。

  可當他開始講述遇到那個人後的事情時,自然而然就開始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記憶中的「那個人」身上。

  這個時候,就越來越不對勁了。

  明明是正常的記憶畫面,開始變了味,越是探索,越是模糊。越是去想那個人的事、回憶那個人的容貌,他的思維就開始明顯變得遲鈍,仿佛有一種力量在阻撓他去深思對方。

  正因此,當尼斯問那人的面貌時,費羅一開始還按照記憶中描述,但越是描述,那種「隔斷」感越重……

  「就像是我的記憶,在阻隔我窺視、描述對方的面容。」費羅說到這時,忍不住自問:「可這明明是我自己的記憶啊。」

  也正因為出現了這種奇怪的跡象,費羅才會使用「虛假的照片」來形容。

  照片,指的是他腦海里的記憶畫面。

  可如今,記憶的畫面蒙上了「虛假」的頭銜,這讓費羅突然有些懷疑人生。

  他現在有些懷疑,記憶里到底什麼才是真的?他是真的遇見了那人嗎?還是說,這其實是他臆想出來的?

  尼斯聽完費羅的描述,沉思了片刻,對安格爾道:「你有沒有覺得,這有點像是靈魂文字的特點?」

  安格爾:「的確有靈魂文字的味道,但效果還是有些不一樣。」

  靈魂文字,是讓人在轉移視線後,記憶會自動模糊文字內容,難以回想。

  而費羅的描述,則是不去觸碰,一切正常。可一旦回憶那個人,哪怕是自己腦海中的記憶,都會開始變得模糊,並且影響自身。

  就像是在費羅的記憶里,中下了一個無聲無息的病毒。

  可這種病毒,卻只針對費羅對「那個人」的回憶。

  尼斯:「靈魂文字屬於加密的文字,無法記憶是因為有奎斯特世界兜底,它是奎斯特世界的既定規則。它的位格超然,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效果。」

  「按照這種邏輯去推測,費羅如果不是受到了攻擊……那麼有沒有這麼一種可能,費羅遇到的人,位格超然,他能在一定程度模糊、甚至扭曲規則。」

  尼斯的話,並沒有得到其他人的接口,因為他的推測有些太跳脫。

  尼斯自己也明白,他的推測太沒有由來:「這只是我剛才突然想到的,算是一種……靈感?我個人很偏信這種沒來由的直覺,因為這種直覺曾經救過我的命。」

  話音落下後,尼斯沒等安格爾和費羅反應,轉頭看向雷諾茲:「小子,你覺得我的直覺是真的還是假的?」

  靜靜坐在一旁,聽的滋滋有味的雷諾茲,沒想到尼斯會突然點到他的名字,整個人嚇了一跳。

  「問你話呢。」

  雷諾茲:「我,我也不知道啊……但我遇到危險的時候,也很相信自己的直覺。我覺得,應該可以相信吧?」

  尼斯轉頭看向安格爾:「連幸運吉祥物都同意我的說法了,我的推測,看來有很大可能是真的。」

  雷諾茲弱弱道:「我有名字,我不是幸……」

  雷諾茲話還沒說完,轟鳴聲伴隨著氣浪再次襲來,所有人又進入了木頭人的狀態。

  等到氣浪的效果減弱時,安格爾緊皺眉頭,看向「巢穴」的方向:「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

  尼斯:「你覺不覺得,這種氣浪有點法則之力的味道?」

  安格爾點點頭。

  「能使用法則之力的生物,位格應該會很高吧?會不會就是費羅遇到的那個人?」

  安格爾對於尼斯的猜測,沒有發表意見。之前尼斯的猜測,或許還有點內在邏輯,可以算為「推」測,但這一次,就真的是空口白話的猜測了。

  尼斯聳聳肩:「我這是在相信直覺的前提下,做的合理範圍的推定。」

  尼斯:「不過,推測終歸是推測,具體情況是怎麼樣,還是需要證據。這樣,我先給費羅檢查一下吧,看看他有沒有受到過詛咒。」

  費羅的記憶有問題,這個是確定的,但他的記憶問題,究竟是源自那個人的位格影響,還是費羅受到了某種未知的負面效果,目前還未定。所以,尼斯準備先對費羅做一個整體檢查。

  雖然安格爾也能做類似的檢定,但尼斯作為靈魂系巫師,對人體、靈魂的了解程度絕對比安格爾要強。

  趁著尼斯對費羅進行檢查時,安格爾則對雷諾茲道:「基地實驗室的入口在哪,你帶我過去看看。」

  在雷諾茲的帶領下,他們走到了迷霧的深處。

  很快,安格爾就看到了一個從地下拱起的半圓形小堡壘。

  這個鋼鐵鑄就的小堡壘看上去並不大,和牧民用獸皮縫製的單人帳篷差不多大小。

  從外觀上看,整個堡壘是一體成型的,看不出有嵌合的痕跡……當然,也有可能嵌合痕跡是在內部。

  「我們之前就是從這裡進入實驗室的。」雷諾茲一邊說著,一邊繞著堡壘附近走了一圈:「以前這裡有一個光門,但現在它不見了……應該是被關閉了。」

  在雷諾茲說話的時候,安格爾也走到了堡壘邊上,他直接伸出手,向著堡壘伸去。

  雷諾茲見狀,趕緊叫道:「不要!這會觸發機關……」

  雷諾茲話還沒說完,安格爾的手已經按上了堡壘的金屬外殼。但讓雷諾茲沒有料到的是,他預想的機關,並沒有出現。

  平靜的好似堡壘只是一塊破銅爛鐵。

  「這是怎麼回事?」雷諾茲疑惑道:「難道實驗室沒有開啟機關。」

  見雷諾茲有躍躍欲試的表情,安格爾解釋道:「堡壘的表面有一層隱匿的魔紋,你所說的機關,也是魔紋引起的。只要找准魔紋的非觸發點,就不會觸碰機關。」

  安格爾解釋的很簡單,但只有真正接觸過魔紋的人,才會明白這個操作有多困難。

  魔紋的觸發點往往不是單一的點,它是一個聯動的觸發麵,而且它會隨著能量的流向不停的轉移。底蘊深厚的魔紋術士,能讓觸發點與整體全部聯動,這種魔紋安格爾就不敢隨意上手了。

  而眼前這個魔紋,雖然看上去複雜,聯動面也很大,但在安格爾眼中看來,終歸是有瑕疵。

  以安格爾對魔紋的掌控力,可以輕鬆的找到非觸發點。不過,換成其他人來,哪怕是研發院的鍊金大師,都無法做到安格爾這般輕鬆。

  向雷諾茲解釋了魔紋的關鍵後,安格爾借著能量的走向,開始觀察著魔紋。

  銀白色的金屬堡壘,外部看上去光滑無垢,但在安格爾的視野里,卻是布滿了熠熠發光的紋路。

  魔紋中雖然有些瑕疵,但布置的理念卻帶著一股異域感。這給安格爾了很大的啟發,讓他忍不住將全部的心神,都浸入了其中。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等到安格爾回過神時,發現尼斯等人,也已經走了過來。

  「你們什麼時候過來了?」

  尼斯:「早都過來了,不過看你那麼認真,沒捨得打擾你。怎麼,有發現什麼嗎?」

  安格爾點點頭:「費羅巫師說的沒錯,實驗室入口處的確刻畫了一個很繁複的魔能陣……不過,魔紋現在只能看到露出來的堡壘一部分,更多的魔紋隱藏在地下,甚至可能藏於內部,所以難以判斷具體的情況。」

  「也就是說,不能打開?」

  安格爾:「正常方法的確不能打開,但想要進入內部,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還有什麼方法?」尼斯好奇道。

  「只需要破解一部分魔紋,找出進入的縫隙。」安格爾沒有解釋如何破解一部分魔紋,而是轉而問道:「你們那邊的情況呢?費羅檢查過後,有什麼異常嗎?」

  尼斯搖搖頭:「沒有受到詛咒或者其他負面效果的跡象。」

  費羅:「我自己也檢查了,沒有感覺到異常。要麼,這種負面效果相當強大,超越了我們的層次。要麼,就如尼斯所說的那般……不是詛咒的問題,而是那個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