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秒,一條灰黑色如鰻魚形態的生物游弋到了他們附近。
遠看還真有鰻魚的味道,遊動起來優雅曼妙,只是加粗加大了近百倍,但隨著它的靠近,眾人的眉頭卻是微微蹙起。
體態是鰻魚的優雅流線型,但頭顱處卻有一個幾乎無法閉合的巨大圓口,圓口內環繞著大量的觸鬚以及尖利的牙齒,盡頭處還有如菊花合攏形態的息肉。
這個巨大圓口,會讓哪怕沒有密恐的人,都感覺到一種精神受污染的詭異。
「唔,好醜。」丹格羅斯低聲的自喃,道出了眾人的心聲。
「比它更丑的生物,海底比比皆是。」尼斯隨口應了一句,然後看向安格爾:「這隻海獸的形態不怎麼適合戰鬥,我剛才仔細觀察了下,它的圓口附近的皮膚,有一點點暗沉腐蝕的痕跡,像是被毒素侵蝕。它很有可能是一隻以毒來作戰的海獸。」
尼斯:「提前防範好,應該很快就能解決。要上嗎?」
未等安格爾回應,一旁的雷諾茲連忙道:「這裡放牧的海獸,都是實驗室放出來的眼。它們所見,既是實驗室所見。它們受到傷害,實驗室操縱海獸的人,也能第一時間察覺。」
所以,在雷諾茲看來,既然幻術能遮蔽海獸的視野,那就最好不要去動這些海獸,免得驚動了實驗室。
「這有什麼關係,我們就算強闖進去,實驗室也攔不住……」尼斯雖然嘴上這麼咕噥一句,但他遵循的是實用主義,解決這隻海獸收益低又高風險,的確沒有必要。所以,他也沒有再堅持要解決這隻海獸。
安格爾也沒想過要去進行無意義的戰鬥,除非海獸發現了他們。
不過,誠如尼斯所說,這隻海獸的能力層次並不高,根本無法察覺到幻術的存在。哪怕它有野獸的直覺,感覺到這個方向有些蹊蹺,但它在附近巡遊了半天,依舊沒有任何發現。
沒過一會兒,它便搖擺著悠長的身軀,消失在了眾人視野。
等到它離開後,他們繼續往前。
有幻術的遮掩,只要不自己搞出大動靜,基本不會出什麼問題。
隨著他們的深入,周圍的海水明顯感到渾濁,海流也越發的不穩定,時不時有隱暗渦流浮現,海獸沒見幾隻,倒是這些渦流,成了最大的危險來源。
而且這些渦流常常是憑空浮現的,想要提前躲避,基本是不可能的。只能拉高警惕,遇到渦流第一時間避開,或者破壞渦流的聚合形態。
在短短几分鐘的路程中,他們破壞了十數個大大小小的渦流。
其中一道渦流的力量之大,甚至將安格爾釋放出來的力場都撕裂了個口子。幸虧尼斯第一時間,用水結構法破壞了渦流的本質,這才及時穩定住力場。
不過,尼斯破壞渦流後,也產生了一些後患,那渦流因為內部的不穩定,開始有能量內聚的情況。十多秒後,直接在海底引發了一次爆炸。
水爆的動靜不算大,但按照雷諾茲的說法,海獸所見即實驗室所見,一旦有海獸因為爆炸聲被吸引過來,實驗室那邊應該很快就發現問題。
為了避免這種狀況的發生,安格爾本來是打算在附近布置一個相對自然的幻境,來迷惑海獸。
只是他們等了半天,都不見有海獸過來。
仿佛,那一次的爆炸聲,根本吸引不了海獸的注意力。
「這有點奇怪,上次我們過來的時候,雖然是刻意躲避了海獸的路線,但沿途的確發現了很多海獸的蹤跡。這一次,怎麼海獸變得這麼少?」說話的是娜烏西卡,她說完後目光看向雷諾茲,想要詢問一下雷諾茲的意見。
雷諾茲的眼神中也流露出迷茫疑惑之色:「的確有點不對勁,海獸的數量好像減少了很多,這是怎麼回事?」
「說不定實驗室那邊出了什麼變故吧。」尼斯:「去看看就知道了。」
安格爾也點點頭,既然水爆沒有吸引海獸過來,那就別浪費時間,直接去實驗室。
至於尼斯口中所謂的變故,眾人心中其實都有所猜測,或許這就是費羅搞出來的。費羅並不知道海獸是實驗室的眼目,說不定它闖進去的時候,將海獸都用火給烹了。
繼續往前,或許是因為隊伍里有雷諾茲的關係,接下來的路程,很幸運的,沒有再遇到渦流。
順利的抵達了:分海水壁。
根據雷諾茲的說法,分海水壁的中心處,就是實驗室所在。
而分海水壁,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分海……
看著眼前一幕,安格爾的表面很平靜,但內心卻是波濤洶湧。
因為實驗室的位置,說是在海底,但它附近根本沒有水!
就像是喬恩講述的那個神話故事「摩西分海」一樣,在他們的正前方,一道不斷波動的水壁後面,是空蕩蕩的海底平原,是沒有水、充滿淡淡迷霧的空地!
雖然水壁不斷的擠壓,大海的壓力隨時都會攻陷這臨時製造出來的海底空地,但是,每到了臨界值,實驗室都會再次的將附近的水流隔絕抽離,以維持這樣大範圍的分海。
而每次隔絕水壁的時間,都是在正午時分。這也是為何,正午的時候海流會發生波動,因為……分海開始了。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擴張分海?你們這個實驗室,費這麼大的勁幹嘛?」尼斯有些迷惑的看向雷諾茲:「有這個時間與能力,建造一個純粹的海底實驗室,都已經足夠了。」
海底實驗室,聽上去壓力很大,但規避水壓的方法相當的多。要不然,為何會存在人魚的城市,為何會有羅伊德斯這種海底城出現?還有,深海之歌的總部,也處於海底之下。
所以,想要建造一個純粹的海底實驗室,其實方法相當多。哪怕用最昂貴的方法去建造,也肯定比這種每隔一段時間抽水分海要耗費少。
雷諾茲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實驗室高層是怎麼想的,自我來到實驗室,分海是一種常態。」
一開始雷諾茲或許還會對此感到疑惑,但經常見到分海後,再鬼斧神工也會變得普遍,追根究底的心思也淡薄了。
見問不出什麼,尼斯搖搖頭嘀咕道:「沒必要分海啊,肯定有什麼內因才對。」
安格爾也同意尼斯的想法,不過,如今他們連實驗室的正面都還沒看到,再怎麼揣摩也揣摩不出什麼東西。
與其現在關注這些細節,不如先去了實驗室以後再慢慢尋覓問題的解。
「我們穿過水壁,會被實驗室的人發現嗎?」安格爾看向雷諾茲。
「不會。」雷諾茲說完之後,猶豫了一下,又道:「應該不會。」
尼斯:「應該不會?你就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嗎,到底會不會?」
雷諾茲沉默了片刻,道:「之前我一直覺得不會,但上次我和娜烏西卡去實驗室後,卻被17號留的後手發現,當時我只以為是意外,但後來仔細想了想,我在回實驗室前,提前做了很多的準備,在大部分人員離開後,還趁著守衛交接的時候,才進的實驗室。可就算這樣,也被發現了,現在想想總覺得有些蹊蹺。」
「或許,在我們進入實驗室之前,就已經被發現了。只是,我也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雷諾茲也沒有決定性的證據,只是一種猜測。
但仔細去思考,雷諾茲的猜測也並非無的放矢。
這樣一個隱秘的組織——暫且稱其為組織,在南域根本沒有任何存在感,哪怕發動了各種力量去尋找,也就找到一點邊緣的線索:兩個學徒曾經目睹過一場無關緊要的追逐戰。
如果說這個組織實力很弱,那也就罷了,反正沒誰關注,隱不隱秘都無所謂。但從目前得到的信息來看,他們的實力並不弱,高端戰力比起絕大多數巫師家族,還要更勝一籌;哪怕是學徒,也能堪比超新星。
這樣一個組織,在南域卻是藉藉無名,肯定是因為它們主動選擇了隱秘。
既然選擇走隱秘的路線,那麼實驗室本身也會保持高度的機密,避免自身的存在被外泄,在這種情況下,說不定每一個環節都有某種防範機制。
包括踏入水壁。
「如果從水壁進入也會被發現,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娜烏西卡問道。
「就算水壁真的可能會暴露我們,那也無所謂。反正最後肯定都會被發現,根本沒必要在意這些水壁。」尼斯道。
話是這麼說,但即將面對未知的對手,未知的戰鬥,誰亮出的底牌越少,勝利的天秤就越會偏向誰。而實驗室通過監測,他們的存在很有可能會被對方提前探知,安格爾和尼斯在南域也相當的有名,如果對他們有針對性的準備,一旦發生戰鬥,他們肯定會處於不利的位置。
尼斯:「那就不走水壁,直接出海面,從上空進入。」
尼斯的建議,也是一種辦法。不過,如果實驗室鐵了心要做全面防範,走上空的路應該也有相應的監測機制。
不過,他們總歸還是要進入水壁的另一頭,既然都有可能被監控,那就選擇一個可能性較小的。
安格爾最終決定,還是從上空進入。到時候他會將幻境改換為魘幻,降低存在感,模糊並扭曲外界的直接感知。
這樣的話,可以最大程度避免被發現。
不過,就在安格爾等人開始上升,想要離開水面的時候,一股澎湃卻雜亂的能量,卻從水壁後面傳了過來。
這些繁冗的能量並非針對他們而來,而是水壁的後面,似乎發生了什麼事,導致能量外泄。
眾人腳步一頓。
尼斯感知著這穿過水壁而來的能量,:「這是原始魔力,我感覺到了水的韻律,還有……」
丹格羅斯突然插嘴道:「我感覺到了火焰的力量,好強大的掌控力,明明感覺火焰的內蘊不斷濃縮,隨時都會爆炸,但又被一股規則性的力量給束縛住了,哪怕是餘韻,都沒有徹底的失控。」
丹格羅斯說的話很複雜,但其實表達的只有一個意思:裡面可能有一位火系巫師。
丹格羅斯這種火焰生命,它們釋放的火,都是無差別的攻擊,反正也不會傷害到自己,根本不懂的去束縛。
只有火系的巫師,或者被調教過後的火焰生命,才會開始去學束縛,免得傷敵又傷己。
而提到火系巫師……安格爾與尼斯互覷了一眼,心中冒出了一個名字。
難道裡面造成這般動靜的是「步火者」費羅?
造成這樣的能量外泄,難道裡面發生了戰鬥?
假如真的是戰鬥,一邊是費羅,那另一邊可能是一個操控水元素力量的對手。
「現在怎麼做?」尼斯看向安格爾。雖然只是猜測,但是費羅的可能性極高。
「再等等。」安格爾輕聲道。
尼斯皺了皺眉,以為安格爾是在遲疑,想要確認是費羅才出手。可要是裡面真的是費羅,他們因為等待而導致費羅出了事,那就不好了。
尼斯正想說些什麼,但就在這時,安格爾道:「好了,我們進去。」
尼斯:「……啊?」
不是說要等待嗎,怎麼連兩秒都不到,就等待結束了?
安格爾沒多作解釋,而是在感知到新一波能量的餘韻傳過來時,直接伸出手,隱秘的能量在他掌心流轉。
微光閃爍間,一扇古樸的門便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我已經最大程度收束了空幻之門外泄的能量,趁著裡面能量繁雜,我們現在進去。」
安格爾之所以要等待,不是為了確認裡面是不是費羅,而是在等待內中的能量混亂與能量外泄。
只有在混亂的能量中,空幻之門的能量才不會被裡面的人立刻察覺。
這樣,可以最大化的利於他們的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