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水晶眼鏡是當初娜烏西卡離開天空機械城時,安格爾送給她的。
當時娜烏西卡還以為這是安格爾擔心她安全,特意為她製作的什麼秘密武器。
不過,安格爾否定了。
娜烏西卡猶記得當時安格爾說的話——
「這並不是武器,在你遇到危險的時候,也沒有什麼大用。但是,如果你有什麼事情想要通知我,可以用這個。」
「所以,這是聯絡器?」
「可以這麼認為,不過只有一次使用機會,希望你謹慎使用。」
娜烏西卡得到這個「聯絡器」後,一直放在貼身口袋裡,從沒有使用過它,也沒想過要使用它。更多的是將這副單邊眼鏡,寄託為對摯友的念想。
因為真實情況和安格爾當時說的差不多,有危險的時候聯絡沒有用,沒危險的時候聯絡不聯絡又有什麼關係呢?
就算她這次的冒險失敗了,甚至殘廢了、半死不活了。她其實也沒想過要動用單邊眼鏡,向安格爾求助。
因為她會對自己做出的任何選擇負責,無論生死。
但是,此時此刻,她卻有點想用了。
……
礁石島上。
「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尼斯看向沉思中的安格爾。
安格爾:「先找到娜烏西卡。」
「那你有什麼辦法嗎?」尼斯問道。
安格爾沉默了,娜烏西卡如今被洋流捲走,誰也不知道去了哪裡。他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大概就是去夢之曠野等待多多洛的出現。
但預言往往也有風險,而且,安格爾也不想什麼事都去找多多洛。
尼斯:「我就知道你沒有辦法。」
安格爾側過頭,看向尼斯:「聽你的意思,你有辦法找到娜烏西卡?」
尼斯得意的點點頭:「我當然有。」
在安格爾疑惑的眼神中,尼斯從寬大的袖子裡取出一根細長的黑骷髏頭短杖,只見他將短杖在空中揮舞了一下,看不見的魔力與靈魂之力噴涌而出,在空氣中構成了一道繁複的靈紋。
靈紋閃爍光華,數秒鐘後,一個頭如尖錐的類人靈魂,從靈紋中走了出來。
安格爾注意到,這個類人靈魂看上去極為蒼老,佝僂的腦袋快要到膝蓋了,通過一根拐杖作為支撐。他與人類長相類似,唯有頭骨的形狀不一樣,像是戴了頂尖帽子。
「他是?」
尼斯得意道:「尖人先知!」
尖人?安格爾還是頭一次聽說這個種族。在尼斯的解釋下,逐漸有了些對尖人的認識。
這是一種在德魯納位面發現的稀少類人種族,生活方式大多和蠻族類似,還屬於原始的部落文明。
在尖人的部落中,地位最崇高的就是先知。因為先知精通星象與氣候學,可以告訴子民什麼時候狩獵,什麼時候播種,什麼時候祭天……
就地位和功用來說,和蠻族的巫祭有些相似。但是,蠻族巫祭或多或少有一些超凡之力,而尖人部落的先知,基本都是普通人。
尼斯:「但迪鴉和其他尖人先知可不一樣,他擁有類似於預言巫師的能力!」
迪鴉是這位尖人先知的名字。
安格爾有些不信,疑惑道:「他如果能使用預言術的話,那之前石板的問題,你為何要找多多洛幫忙?」
尼斯表情有些訕訕:「這不一樣,我只是說有類似預言巫師的能力,又不是真的是預言巫師。」
「迪鴉的能力準確的來說,是一種占卜能力。」
能占卜到一種模糊的結果,譬如對雨晴的占卜,得到的答案是諸如「短期類有可能會下雨」這種結果。
所以比起預言巫師的能力,差了不止一籌。但是,終究摸到了一些命運的邊。
安格爾:「那靠迪鴉如何尋找娜烏西卡?」
「尋人占卜。這是迪鴉最擅長的占卜類型,只要將被占卜人使用過的東西交給他,他就可以用短杖尋人的方式,通過短杖傾倒的方向,大致確定娜烏西卡目前所在的方向。」尼斯:「怎麼樣,至少比你漫無目的的尋找要有用得多吧?」
「這和預言學徒的短杖法,很相似啊。」安格爾猶記得白熊就很擅長短杖法。
「外在類似,但內核不一樣,他們對命運的解讀方式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安格爾也能理解,畢竟尖人的先知,看待世界的方式和眼界,都和人類大相逕庭。
「看上去的確不錯,但是遺憾的是,我沒辦法使用。」安格爾:「因為我沒有娜烏西卡使用過的東西。」
「不會吧,你和娜烏西卡難道沒有交換愛情信物?」
安格爾冷淡的瞥了尼斯一眼,沒有說話,但尼斯卻明白安格爾想要說什麼。
「你怎麼和桑德斯越來越像……」尼斯嘀咕道:「就算不是戀人,互相交換點東西不也很正常嗎?」
安格爾:「反正我沒有。如果沒有,他能占卜嗎?」
尼斯搖搖頭。
「那有什麼用。」安格爾話畢,懶得再說什麼,直接略過尼斯,準備再去和雷諾茲聊聊,看看他對附近的島嶼情況有沒有了解。
既然其他方法的路不通,那就以基本邏輯去推測娜烏西卡可能出現的位置。在安格爾看來,如果娜烏西卡還活著,應該會想盡辦法脫離大海,起碼找一個能歇腳的地方著陸。
就像辛迪一群人等,他們可以在海上漂泊,但人類對腳踏實地的追逐,讓他們最終還是選擇在了礁石島著陸。
娜烏西卡應該也差不多,或許她漂到了附近的島嶼,又或者登上了一些游弋在迷霧中的幽靈船,亦或者和他們差不多,就待在某個礁石上休養生息。
然而,雷諾茲給出的答案,卻是讓安格爾微微有些失望。
以實驗室為中心,四周還真的有不少的島嶼。但是,這些島嶼很難尋找。
因為這裡處於迷霧帶,迷霧中判別方向非常難,雷諾茲就算知道那些島嶼在實驗室的那個位置,可出門沒多久,就會走岔路。
走海底的路,倒是不擔心迷路,可雷諾茲實力根本沒有走海底路的資格。
更遑論,雷諾茲此時還不在實驗室,在這片礁石島來判斷其他島嶼方向,基本不可能。
「也就是說,無論如何,還是要去實驗室。」尼斯在旁笑道。他的目標就是實驗室,畢竟那裡涉及到了靈魂的東西;而安格爾的目標是找到娜烏西卡,不見得會和他一起去實驗室。
但如今,想要尋找附近的島嶼,安格爾估計還是要和他闖闖那個實驗室。
「反正費羅也去了,我們就當支援他。我去拿靈魂資料,你去找附近島嶼。」尼斯道。
安格爾沉思了片刻,如果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或許只能這麼做了。
「你有找到娜烏西卡的辦法嗎?」安格爾忍不住還是再問了雷諾茲一句。
雷諾茲依舊搖搖頭:「我不知道娜烏西卡在哪,但她應該不會死,她只是被洋流捲走……就算被實驗室的人抓了回去,娜烏西卡在短時間內也不會死,因為他們需要大量的實驗品和活人祭品。除非……」
尼斯:「除非什麼?」
雷諾茲:「除非娜烏西卡遇到了最壞的情況,被洋流捲走,還遇到了海底的……魔物。」
「你最好別烏鴉嘴。」尼斯忍不住拿著短杖敲了雷諾茲的頭一下:「說點好話,別什麼事都往壞處想。」
雷諾茲也有些委屈,這不是你問的嗎。
「那我就說點好話?」雷諾茲想了一下該說什麼好話:「娜烏西卡肯定還活著,說不定很快就會見到她?」
尼斯:「很快是多快?」
雷諾茲猶豫了一下,道:「一個小時?」
尼斯又忍不住一個爆錘:「你想什麼呢,你們在這裡待了好幾天,都沒有遇到娜烏西卡。現在想要一個小時就見到她,怎麼可能?」
雷諾茲委屈道:「我這不是說好話嗎。」
尼斯撇過頭,看向安格爾:「別想那麼多了,我們先去找費羅。也不知道費羅找沒有找到實驗室,希望他不要找到,就算找到了也別大動干戈,破壞了實驗室的資料。」
尼斯話畢,在心中暗暗忖道:說不定那些資料就有我踏入真知的機緣。多多洛,我可很相信你。
安格爾想了想,點點頭:「好。」
「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噢,對了,把雷諾茲也帶上,可以節省很多時間。」尼斯:「我可不像費羅那麼蠢,單槍匹馬就闖過去。」
話畢,尼斯便拎起了雷諾茲,身形一拔高,做出蓄勢待飛的架勢。
不過,尼斯都準備出發了,低頭一看,卻見安格爾還留在原地不動彈,表情還一臉的古怪。
「喂,走了。」尼斯彈了一個靈魂彈過去。
安格爾隨手擋住,但依舊沒有動彈。
「你怎麼了?」尼斯滿臉狐疑,「你不是想要找娜烏西卡嗎,我們趕緊走啊,找完我還要回去研究石板呢,就差最後一點了。」
安格爾沉默了好一會,抬起頭看向半空中的尼斯:「娜烏西卡,來找我了。」
「啊?」尼斯沒有聽懂什麼意思。
安格爾:「我說,娜烏西卡來找我了,在……夢之曠野。」
尼斯一愣,從半空中落下:「什麼?夢之曠野,你什麼時候給她登錄器了?她不是新星賽之後沒有回來過嗎?」
安格爾:「在新星賽結束的時候,我給過她一個一次性登錄器,讓她有事聯繫我。」
後來,娜烏西卡一直沒有聯繫安格爾,安格爾自己都有些忘記這回事了。沒想到,就在幾秒鐘前,夢境之門的權能傳來提示:被標記者已經登入。
娜烏西卡的那個登錄器,安格爾做過特殊標記的,就怕她進入夢之曠野時與自己錯過。
所以,當收到這條提示後,安格爾立刻沉入到夢境之門中觀察了一會。
發現進來的人,還真的是娜烏西卡。
「那時你就給她登錄器了?你還說你們沒有特殊關係?」要知道,就算是萊茵等人,也是在很久之後,才知道夢之曠野的存在。
尼斯自己咕噥了兩句,又道:「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我們都準備去找她的時候,這個時候她出現了,這也太巧合了吧。」
安格爾沉吟道:「或許這是一種運氣?」
「運氣?」尼斯眯了眯眼,似乎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還被他拎著的雷諾茲。
雷諾茲剛才說什麼來著?
「娜烏西卡還活著,很快就會見到她。」
尼斯:???
尼斯在心中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真的被雷諾茲這傢伙說中了?
他難道真的是天賦異稟的幸運者?
可尼斯從來沒有聽說過,還有「幸運」這種天賦的啊?
尼斯以前從不相信有人天賦幸運,但經歷了之前「席茲後裔」的事,再加上剛才雷諾茲的一語成讖。他突然有些信了。
尼斯看向雷諾茲的眼神,倏地放出光華:「你,你要不別找什麼肉身了,就用靈魂形態跟了我得了?我到時候給你找一萬個漂亮的女靈魂!」
「我什麼靈魂都有,戰鬥的、占卜的、縫合的、純粹賞心悅目的……現在就差你這個幸運的了!」
尼斯的眼神火熱,心中升起一個念頭:這就是我的機緣了吧?
「多多洛讓我過來,不是去找什麼靈魂資料,而是讓我與你相逢啊!」
尼斯的目光,讓雷諾茲不停的後縮,可惜尼斯一直拎著他,他再往後躲,也躲不了尼斯那越來越靠近的猥瑣老臉。
就在尼斯的臉都快貼著雷諾茲的時候,一隻手橫空插了進來。
「別胡鬧了。」安格爾:「我還要帶雷諾茲去夢之曠野見見娜烏西卡。」
話畢,安格爾將雷諾茲從尼斯魔爪中解救了出來。
尼斯:「我可沒胡鬧,我說的是真心話,我就差這樣一個幸運靈魂了。」
安格爾:「他還活著。」
尼斯:「沒事,等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就死了。」
安格爾挑眉:「你確定?」
眼看著安格爾微眯起眼,語氣帶著威脅,尼斯吞了吞唾沫:「我就說說而已,大不了我等雷諾茲自然死亡嘛。反正我看他這樣子,也不是長命的人。」
安格爾懶得跟尼斯多廢話,他還急著去夢之曠野,畢竟娜烏西卡的那個登錄器是一次性的,錯過這回,那可就真的要大海撈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