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斐爾.馮?」安格爾重複了一下這個名字,然後一臉驚疑的望向斗篷男,「你是魔畫閣下?」
「你看上去很驚訝?」馮挑眉道。
安格爾搖搖頭:「沒有……我只是沒想到,魔畫閣下的樣子是如此的年輕。」
安格爾話畢,伸出手憑空一點,一張看上去時間很久遠的油畫單人像就呈現在馮的面前。油畫裡是一位看上去頗為慈眉善目的老者,笑眯眯的背著一大桶卷過的畫紙,手上拿著沾滿藍金顏料的畫筆。
「這是我在《位面征荒錄》某一期里看到的馮先生畫像。」
馮饒有興趣的凝視著畫裡的老者,眼裡飄出幾分懷念之色,好半晌後才開口道:「真是懷念啊……畫裡的確是我,我曾行走於各國畫家公會,還擔任過畫家公會的會長,大約五十年左右,為了避免麻煩,所以用了一段時間這副面孔。」
畫家公會,是一個凡人開設的組織。馮在一個凡人的組織廝混五十年,如果一直保持年輕不變,肯定會引起很大的波瀾,所以才有了這樣一幅面孔。
馮卻是沒想到,那只用了很短時間的面孔,最終居然會收錄到《位面征荒錄》里。
在馮說話間,安格爾的思緒也在快速的流轉。
眼前之人,真的是馮嗎?從種種跡象表明,他是馮的可能性還是有的,其中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沒必要騙自己。
但是,馮出現在這裡,也有些不合理。
而且,之前他曾經詢問安格爾「你就是追逐他的腳步而來的人?」,話里的『他』毫無疑問,就是指米拉斐爾.馮,但從他口中問出來的時候,不像是在說自己,反而更像在說別人。
正因此,安格爾對於眼前之人的身份,還是無法完全的確定。
馮似乎也看出了安格爾眼中的疑惑,緩緩道:「我的確是米拉斐爾.馮,但和你想像的又有些不一樣。」
「我是馮用畫筆勾勒出來的一縷畫中意識,一直被封印在這裡,直到你用奧佳繁紋秘鑰重新激活這幅畫,我才能重見光明。」
也就是說,他是馮,但和真正的馮又有些不一樣。他是馮畫出來的一個虛影,然而在這個虛影中,擁有了馮的個人意識。
為畫中人影賦予個人意識?安格爾還是頭一次聽說這種能力,他之前還以為眼前的是一個分身,沒想到只是一縷意識。
馮解釋了自身來歷後,他繼續道:「馮將我留在這裡,便是為了等待你的到來。」
「等待我的到來?所以,你就是馮先生留下來的寶藏?」
馮笑眯眯的道:「如果我說是,你是不是會覺得很失望?」
安格爾倒是不置可否,因為他原本就不是那麼期待所謂的寶藏,他只是想要看看,馮設的局,是不是真的迎來了終局,以及會以什麼形式結束。
「如果你擁有魔畫巫師的所有記憶與個人經歷,這倒也不虧。」
馮:「如果你是想從我口中得知馮的種種知識,很遺憾,本體並沒有留下太多相關信息。而且我的存在,會持續的消耗個人意識,用不了多久,我便會消失不見。」
安格爾:「那閣下存在的意義是?」
「我存在的意義,之前我說過,就是為了等待你的到來。」馮這次並沒有戛然而止,而是繼續道:「我並不是馮留下的寶藏,我的存在,是為你釋疑。我相信,你現在應該有很多的疑惑。」
安格爾看向對面披著斗篷的馮,輕聲道:「的確,我現在有很多的疑惑。」
馮凝視著安格爾的眼睛,似乎讀出了另一個解:「以及,憤怒?」
安格爾沒有回答,但他的內心中,的確存在著憤怒的情緒。
他憤怒於自己為何會成為受擺布的局中棋子。
但面對馮這種級數的存在,他的任何情緒都毫無意義,所以他克制住了,並沒有表現出來,卻是沒想到,馮自己點了出來。
「來吧,我們坐下聊聊。我會回答你想知道的答案。」馮說罷,輕輕一揮手,頭頂星空便落下了一道星輝,在大樹下構建出一對散發著冷光的桌椅。
兩人相對而坐。
落座之後,安格爾先開口,不過並沒有詢問任何的事情,只是按照規矩,做了一個自我介紹。
「安格爾是嗎?既然你來自野蠻洞窟,那你可有聽聞,書老可曾提及過我?」
安格爾疑惑的看了馮一眼,他沒想到提到野蠻洞窟,馮最先想到的會是書老……至少在安格爾的印象中,其他組織的巫師如果提及野蠻洞窟,要麼想到萊茵,要麼就是樹靈。鏡姬只在女巫中有名,而書老雖然名氣大,但常年不見身影,在巫師界更像是一個傳說。
「書老很少現身,自我進入野蠻洞窟來,我也只在學徒期間,見過書老一面。」安格爾也不避諱,將與書老的那次見面簡單的說了一遍。
聽完安格爾的講述,馮一陣呆愣後,突然仰天大笑。
好一會兒才停止了笑聲:「書老主動回答你的問題,你居然只提了一個:如何發現精神力?要知道,當初馮……我的本體,去見書老,磨了幾百年時間,都沒有讓書老開口。如果我的本體知道你這般浪費機會,估計會忍不住將你關進焚畫牢籠,燒個幾十年再說。」
面對馮對提問資格的惋惜,安格爾倒是不甚在意:「當時我甚至連學徒都還沒有邁過去,又能提出什麼像樣的問題呢?」
馮:「說的也是,只能說你在錯誤的時間,遇到了書老。」
感慨之後,馮沒有再提書老的事,而是回歸了正題:「在回答你疑惑之前,我有一個問題,希望你能先為我釋疑。」
安格爾自然不敢拒絕:「請問。」
「魔神天災,已經止住了?」馮收束起嬉笑的態度,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安格爾也受到馮的影響,回答也鄭重了幾分:「如果馮先生所說的是無焰之主,那麼他應該沒有機會降臨南域巫師界了。」
得到安格爾確認後,馮怔了片刻,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像是將憋在心中多年的鬱氣,都在此刻吐了出來。
然後,馮從嚴肅的表情,換上了熟悉的笑容:「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告訴我,是怎麼止住魔神天災的?」
安格爾:「……介意。」
馮的表情凝固了幾秒,才緩緩解封:「好吧,你現在不願意說,也罷。我希望你在知道我的苦心後,再考慮一下。」
馮沒有逼迫安格爾,而是話鋒一轉:「我的問題問完了,現在輪到你了,你有什麼問題,只要我知道,我會全全告訴你。」
安格爾沉默了片刻,還是決定從最初的疑惑開始說起:「命運,是什麼?」
馮:「命運這樣的話題,太大了。你如果當初用這個問題去詢問書老,或許他會給你一個非常漂亮且滿意的答案,但問我的話……恕我直言,我的預言術並不強,忽悠一下烏拉諾斯他們,倒還沒問題,但和你說相同的答案,我想你肯定不會滿意的。」
「而且,我相信你最關心的,也不是命運本身。而是,為何你會進入我所編制的命運之中,對吧?」
安格爾點點頭:「這也是我想知道的,這個局到底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何會開始,又什麼時候結束……還有,為何會是我?」
馮顯然早有預料,對於安格爾的提問,並沒有絲毫遲頓:「你認為這是一個局,而你是被擺布的棋子,對嗎?呵呵,其實這背後的真相,並沒有那麼複雜,沒有棋手,也沒有局,只是一次命運的推波助瀾……這件事,要從很早很早,我還是巫師學徒的時期說起。」
馮並沒有過多著墨於自己的學徒時期,之所以提到這個時期,卻是因為這段期間,形成了馮未來的執念。
馮最親的人,死在了魔神天災之中,馮的導師也沒有撐過這場慘劇。
自那時起,馮便對魔神有一種強烈的恨意,對於魔神降臨這種天災,更是厭惡至極,甚至成了他的執念。
霜月聯盟出品的《位面征荒錄》,有一幅非常出名的插畫,叫做《末日天災》,就是馮所畫的作品,描述了魔神降臨導致的人間末日。雖然馮並沒有直言,但只要看過這幅畫的人,都能看出馮對於魔神降臨的痛恨。
馮突破傳奇之後,從南域巫師界去往了源世界。
在源世界生活的那段期間,馮作為自由巫師,曾經為先知聖殿打過工,並且在先知聖殿待了幾百年。
先知聖殿,是源世界的一個相當強大的聯合會,是數個與預言相關的巫師組織,所聯合起來組成的一個龐大的聯合會。
就連在南域赫赫有名的冠星教堂,其實也是先知聖殿下轄的一員。
馮在先知聖殿的那些年,原本是想學一些與預言相關的術法,可他的預言天賦並不強,學的預言術也只是皮毛。
雖然預言術沒有精通,但認識了不少預言巫師,其中還有從冠星教堂升上來的南域巫師。
先知聖殿也擁有類似星空之謎這樣的神秘之物,那位來自南域的預言巫師,就通過一個名為「輪迴之城」的神秘之物,獲得了一些關於未來的提示。其中有一段提示,言說未來不久南域會遭遇到魔神天災。
這位南域巫師,將這個消息告訴了馮。
馮得到這個消息後,自然十分的震驚。他雖然遠離了南域,但馮對於南域的關注不曾消減,畢竟南域才是他的故土。
故土可能會遭遇到魔神天災,哪怕馮對魔神並不在意,也依舊會想辦法挽救。更遑論,馮本身就極其厭惡魔神天災,自然而然的將挽救南域的擔子,扛在了自己的身上。
可如何挽救?
馮哪怕成為了傳奇巫師,也不一定能戰勝魔神。而且,是在深淵環境下戰勝魔神。
馮也不知道,會是哪位魔神降臨,具體降臨時間是什麼時候,因為什麼原因降臨,以及降臨地點在哪。
這些疑問都無法解答的情況下,哪怕馮能夠戰勝魔神,也很難做到徹底挽救魔神天災。
更遑論,如果降臨的是一位絕世大魔神、亦或者古老者……別說是他,就算聯合大量的傳奇巫師,也很難阻擋。
在一籌莫展之中,那位來自南域的預言巫師給馮出了一個建議。
可以嘗試一下,去詢問凱爾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