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美翠說到這時,讓安格爾回想起之前帕力山亞說的話:六百年前,奈美翠突然開始閉關。
現在想來,應該就是六百年前奈美翠再次見到了馮,從馮那裡得到提升的方法,所以才閉關修行。這麼多年過去,它的力量越發的強大,這才導致了失落林深處氣場越發的恐怖。
在他滿心以為這就是答案時,然而,隨著奈美翠的繼續述說,安格爾這才發現自己的推測似乎出現了偏差。
「馮先生給我帶來了希望。」奈美翠沉默了幾秒,語氣卻忽然變得低沉了幾分:「但是這份希望,卻是與我想像的不同。」
安格爾:「有什麼不同。」
奈美翠:「我將自己的瓶頸告訴給了馮先生,你知道馮先生是怎麼回答我的嗎?」
安格爾搖搖頭。
奈美翠眼神很複雜,思緒紛飛,回憶的畫面不停的倒帶,眼前與過去再緩慢的重合,時間仿佛重回了那一日——
面對奈美翠的急切,馮笑眯眯的安撫道:「我畢竟不是元素生物,也不是元素巫師,對於元素生物的突破,我其實所知不多。」
奈美翠一聽這樣的回答,眼神立刻黯淡下來。好不容易盼到了馮,它以為馮可以如初次見面時那樣,引導它走向正確的路,突破當前的瓶頸。但現在看來,這條路也被堵上了。
在奈美翠黯然傷神的時候,馮突然話鋒一轉:「不過,我雖然不知道如何讓元素生物突破瓶頸,但我知道如何讓你突破瓶頸。」
奈美翠本來情緒已經陷入低谷,聽馮這麼一說,眼睛倏地亮了起來。
奈美翠期待的看著馮,希翼從他口中聽到答案。
馮這時卻是神秘的笑了笑,抬起頭看向彼夜彼時的滿天星斗:「你相信,世間萬物的存在都是必然的嗎?」
奈美翠沒明白馮是什麼意思,為何突然跳轉到這個話題。
「這世間一切,無論是你、我,亦或者星辰與虛空,背後都有一雙宿命之手,在暗中操控。」
馮沉默了片刻:「你信嗎?」
奈美翠下意識的搖搖頭,想要告訴馮,它也不知道答案。
不過,馮似乎誤會了奈美翠的意思,聲音倏地拔高:「你不相信?很好,因為我也不相信。」
「我之前的命運之說,都是某一群預言巫師酷愛掛在嘴上的說辭。他們喜歡把任何事情,都上升到至高無上的真理高度,藉此來彰顯自我的全知全能。這本身,就是一種無知的表現。」
「不過,我雖然不信命運之說能夠超越真理,但命運本身,其實是存在的,只要擁有特定的方法,也可以被解讀。」
「就如我當初告訴你的,我來潮汐界,是那本書所譜寫的命運之章。」
「而現在我要告訴你的是,你的突破契機,也在命運之章的記錄中。」
奈美翠和馮的關係最為密切,所以它知道「那本書」的力量,不過它還是不懂:「我的突破契機,為何會出現在命運之章內?」
馮:「當三千年前,我來到潮汐界與你相遇時,命運的章節就已經開始譜寫。按照預言巫師的說法,你的出現,是必然的。」
奈美翠:「那命運之章里,書寫的我的突破契機是?」
馮深深的注視著奈美翠,嘴裡緩緩的吐出一個詞:「等待。」
……
等待?
聽完奈美翠的述說,安格爾其實並沒有明白馮所說的等待是什麼意思。但是,比起去揭曉這個答案,他更在意的是,馮所提到的「那本書」。
安格爾已經不止一次聽說「那本書」,他很想知道,這到底是什麼?
這個問題,安格爾詢問過柔風烏拉諾斯,也詢問過寒霜伊瑟爾,它們都無法給出一個確定的答案。
安格爾自己的猜測,也是變來變去,從一開始的猜「書其實是神棍所表達的命運意象」,到後來猜測會不會真實存在這本書。但猜來猜去,也無法給出定論。
如今奈美翠再次提及,再一次勾起了安格爾對書的好奇,這種好奇甚至已經超過了所謂的契機。
安格爾忍不住開口問道:「那本書,到底是什麼?」
與柔風、寒霜兩位殿下不同的是,奈美翠給出了一個相對確切的答案。
「馮先生所提到的那本書,叫做凱爾之書。」
安格爾輕聲自喃:「凱爾之書?有具體的名稱……難道是神秘之物嗎?」
奈美翠也從馮那裡聽說過神秘之物的概念,它搖搖頭:「我不知道是不是神秘之物,馮先生並沒有說。」
安格爾:「那閣下可知道凱爾之書有什麼作用嗎?」
奈美翠:「馮先生沒有明說,但似乎與譜寫命運有關。因為馮先生曾說過,凱爾之書又被稱之為譜寫命運之書。」
譜寫命運。
安格爾皺起眉,對於「譜寫命運」的說法很感冒,總有種會深陷於局裡,命運不自控的錯覺。
拋開自我的觀感,單純說「譜寫命運」的能力,安格爾相信哪怕傳奇級別的預言巫師,都無法做到。或許更高層次的奇蹟巫師能做到,但安格爾對奇蹟階層還完全不了解,他甚至不知道,奇蹟巫師中是否存在預言巫師。
如果不是預言巫師,那能「譜寫命運」的能力,也絕非普通鍊金之物能做到。所以,假如凱爾之書是有實體,且能力真的如此可怕,那麼很大概率,它就是神秘之物。
「還有其他關於凱爾之書的信息嗎?」安格爾再次問道。
奈美翠的豎瞳靜靜注視著安格爾,好半晌才道:「你似乎對凱爾之書很在意?」
安格爾:「因為命運被某樣事物操控的感覺,並不好。」
奈美翠沉默了片刻:「……馮先生對於凱爾之書也諱莫如深,很少提及,所以我對此了解有限。不過,我記得馮先生曾提到過一個信息,言明了凱爾之書的能力強度。」
「他說,凱爾之書和奧古斯汀的雙生鏡,屬於同一等階的物品。不過,我不知道奧古斯汀的雙生鏡是什麼,所以我無法判斷凱爾之書達到了什麼層級。」
奈美翠話音一落,安格爾便愣住了。
奈美翠不知道奧古斯汀的雙生鏡是什麼,但安格爾卻聽說過。
安格爾初次去黑城堡的時候,伊莎貝爾的殘魂歸來,他從伊莎貝爾的口中,得知了奧古斯汀的雙生鏡的信息。
據伊莎貝爾說,奧古斯汀的雙生鏡是一件神秘之物,啟動它後,能夠與隨機世界的人進行交流,甚至交易。對方世界可能離巫師界有無數位面間隔,也可能是超越了本質的世界,甚至可能是不在此間的世界。
伊莎貝爾就曾經有幸使用過一次,鏡子對面出現了一個叫做「霧種」的異族,伊莎貝爾教給安格爾的「秘魂喃語」,就是從霧種那裡交易得來的。
安格爾之所以對奧古斯汀的雙生鏡記憶深刻,其實是因為按照奧古斯汀的雙生鏡的描述,它至能超越本宇宙,超越維度,與另一個宇宙的生物接觸。
這讓安格爾曾經升起過疑惑,奧古斯汀的雙生鏡能否與地球生物相聯?
這些無關紛擾暫且拋開不論,據伊莎貝爾說,這個奧古斯汀的雙生鏡等級極高,哪怕在源世界,也屬於最頂尖層次的神秘之物。
如果凱爾之書和奧古斯汀的雙生鏡屬於同一等階,那麼現在幾乎已經可以確定,凱爾之書屬於神秘之物,並且屬於最頂尖的神秘之物。
按照神秘之物那不講道理不講邏輯的能力,它或許真的可以譜寫命運,並且提前數百年數千年,便將未來之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安格爾懷疑……不是懷疑,甚至可以確定,自己一定被凱爾之書給安排了。
而且,從深淵到潮汐界。
只是,為何會是自己?還有,這份安排會不會還有後續,潮汐界過後還有其它局?
安格爾的思緒不停的轉動著,之前未解之謎一個個的落定。只是,隨著這些問題的答案浮現,更多的問題又升了起來。
但此時,無論如何也得不到真相,安格爾只能按捺住浮思,將之先放在一旁。
「我明白了。」安格爾沒有將心中的所思所想說出來,只是平靜的對奈美翠道了聲謝。然後將話題重新導向了正軌。
「馮先生所說的突破契機,為何會是——等待?」安格爾疑惑道。
奈美翠能看出,當它說了『奧古斯汀的雙生鏡』後,安格爾心思浮動的厲害,應該有所收穫。不過,既然安格爾刻意略過這件事,奈美翠也沒有詢問。
「所謂的等待,是命運所譜寫的答案。」奈美翠的語氣變得有些低沉:「而這份答案最終要應在未來。」
「未來?」
「在六百年前看,是未來。但如今來看,就是現在。」奈美翠說到這時,豎瞳微微閃爍了一下,昂起頭顱,目光凝視著安格爾。
安格爾不笨,從奈美翠的語氣,還有它的目光所視,他已經猜出了一些答案。只是,這個答案讓他覺得匪夷所思。
「你是說,等待……我?」
奈美翠淡淡道:「按照馮先生所述,我的契機在於未來。當追隨他腳步而來的人,出現在潮汐界,並且拿出了寶藏的秘鑰,那個人類,就是我的突破契機。」
「我是你的突破契機?我怎麼就成了突破契機?」安格爾一臉的懵逼,這是什麼鬼預言,他自己都還沒突破,怎麼幫奈美翠突破?
奈美翠沒去關注安格爾的疑惑,而是問道:「所以,你有秘鑰?」
安格爾遲疑了一下,在面前製造了一個幻術,將奧佳繁紋秘鑰的樣子幻化了出來。
奈美翠看了一眼,便點點頭:「的確是秘鑰。看來,你就是馮先生所說的預言之人。」
「就算如此,可我怎麼就成了突破契機?」安格爾對自己是局中人,毫不懷疑,他疑惑的是為何馮會說自己是奈美翠的突破契機?
「不一定是你,但按照馮先生的意思,肯定與你有關。」
安格爾一愣,不一定是他,但與他有關?桑德斯也與自己有關,那桑德斯指點奈美翠突破,似乎也應了預言中的話。
如果真是如此,未來野蠻洞窟進駐潮汐界,野蠻洞窟的巫師指點奈美翠晉級,那也可以吧?
這樣一想,安格爾倒是心寬了些。如果是讓他來指點奈美翠晉級,他能指點個空氣。但換成其他人,倒是有可能,畢竟安格爾個人不行,可身後站著的可是野蠻洞窟這樣一個龐然大物!
不過,就算如此,安格爾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總覺得眼前的情況,莫名的熟悉。
「冒昧的詢問一句,奈美翠閣下你如今的實力,是什麼層次?閣下所謂的突破,又是要突破到什麼層次?」
奈美翠沒有遲疑,直接道:「用巫師界的實力劃分,我現在是三級真知巔峰。我要突破,自然是要達到傳奇級。」
安格爾:「……」
難怪他會覺得似曾相似。
當初夜館主,似乎也是這樣呢……不過夜館主,屬於自身底蘊實足,隨時可以突破,只需要完成馮的許諾,等到安格爾到來的這一時間點,他自己就突破了。而奈美翠,目前似乎還處於迷惘階段。
但不管如何,這劇情還真是很熟悉呢,還真有馮布局的風範。
只是……奈美翠要突破傳奇,他找誰去指點啊?!
野蠻洞窟當下也沒有傳奇巫師啊!
安格爾欲哭無淚,之前鬆懈下來的一根弦,因為奈美翠的話,再次繃緊。
不過,安格爾回頭想了想,預言中也沒說一定要指點奈美翠,說不定順其自然就能水到渠成?
在安格爾心中繁複思緒雜生的時候,奈美翠的聲音再次傳來:
「不過,我很不甘啊。」
「當我從馮先生那裡得知,契機是等待未來之人時,我一點也不想要這個答案。我並不想自己的未來,還掌握在別人的手上。」
「我想依靠自己的能力,突破瓶頸。所以,在馮先生離開之後,我就開始了閉關修行。」
「可六百年的時間過去,我依舊沒有突破。」
「似乎命運的篇章已經註定了結局,我只能等待所謂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