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安格爾的心思,其他人可不知道。他們只覺得,安格爾或許是因為自身善良的原因,而看不慣杜馬丁的激進做法。
杜馬丁自己便是這麼想的。
他第一次見到安格爾的時候,安格爾還是學徒,跟著鐵甲婆婆一同到他的住處來,祈要巴魯巴,當時安格爾看到那些即將被注射傘菌蟲血脈的活體傀儡,就表現出了明顯的厭惡。
在當時,杜馬丁就已經將安格爾定性為一位白巫師。
而且,還是善良守序陣營的白巫師。
杜馬丁對這類白巫師,向來評價為偽善,不屑一顧。
但是他也明白,白巫師存在的必要性。尤其是在森嚴等級的巫師組織中,有一些位置,最好還是由白巫師來當運轉的軸承。
安格爾作為研發院成員,還開發出夢之曠野這種戰略級存在,他如果是毫無底線的黑巫師,那才真的糟糕了。反而是白巫師,才會讓眾人不自覺的信服。
杜馬丁哪怕對白巫師有偏見,但依舊衷心的希望,安格爾能一直保持白巫師的狀態。
面對安格爾提出的要求,杜馬丁思索了片刻,最終還是點點頭同意了。
研究元素生物,本身也不需要用太殘忍過激的手段,至少不會如『開顱』這般受到普羅大眾思維的殘忍定性。
對杜馬丁而言,安格爾提出的要求中,唯一讓他不爽的,是要先徵求元素生物的意願……這一點,反正安格爾也沒說怎麼徵求,大不了用一些偏門的方法。
「既然是你提出的要求,我自然會遵守。而且,它們也會元素自爆,我想要研究它們的身體,如果不經過它們首肯,也研究不下去。」杜馬丁道。
杜馬丁的言語頗為誠懇,安格爾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麼。
其他人對此也沒有意見,杜馬丁的研究才能,無須置疑。
安格爾收回目光,看向了手中的小火蛙,因為被封印的緣故,它掙扎卻無法動彈,最後呆愣的放棄,表情中帶著傷心與委屈。
「你還記得發生什麼事了嗎?」安格爾看向小火蛙,緩緩道。
或許是因為之前發生的事,小火蛙對於人類產生了明顯的戒備,根本沒有理會安格爾的詢問,依舊垂頭喪氣的自怨自艾。
「我知道你是旅行蛙,之前與那隻水系狸貓斗得難分高下。」
安格爾繼續說道,或許是連續說出了兩個關鍵信息,小火蛙的身體明顯變得僵硬了些,但還是沒有轉頭看安格爾。
「你難道就不好奇,自己為何出現在這裡嗎?為何會變成精靈期的模樣?還有你的對手,那隻狸貓的情況,你不關心嗎?」
連續的三連發問,恰好也是小火蛙自己心中的疑惑。
作為一個以前從未接觸過人類,對於人心險惡毫無概念的蛙,在這一刻,好奇心終於戰勝了警惕,轉頭看向了安格爾。並且在安格爾的注視下,它終於張開了緊閉的口。
「呱——」
安格爾:「……你難道不會說話了?」
旅行蛙也很奇怪,自己發出的居然是「呱呱」的聲音,它滿懷疑惑的繼續發聲,發出來的依舊是「呱呱」聲響。
到了這時,安格爾已然確定,旅行蛙不僅僅是身體縮回了精靈期,連某些身體的特性,也遵循了精靈期的規則。
「那你應該能聽懂我的話吧?聽明白,就點點頭。」安格爾道。
旅行蛙這回點了點頭。
雖然不能說話,在交互上有些麻煩,但至少它能聽懂人話,這一點倒是可以讓之後的交流不會產生太大的障礙。
安格爾又詢問了一下它的身體情況,通過旅行蛙的點頭與搖頭,基本上確認了幾個事實。
它的情況,應該是構成身體時的能量不濟,所以倒退成了元素精靈的形態。但它的智慧思維,沒有倒退成懵懂狀態,記憶也保留了下來。
總體而言,還是精靈期身體的鍋。
如果它能變回成熟體,應該就能正常的交流了。
想到這時,安格爾憶起了另一位存在,水系狸貓它的構成可是有法則脈絡參與,身體的成熟度已經比精靈期要更進化一些,它說不定可以說話。
安格爾想到這,回頭看向大雨澎湃之處。
然後,他對上了一雙湛藍色的眼。
不知什麼時候,水系狸貓已然吸納完了法則脈絡的殘餘,從昏迷中甦醒過來。趴伏在草地中,靜靜的打量著這邊的情況。
與安格爾的回眸對視,讓它眼裡閃過一絲驚慌,但很快,它便鎮定了下來。
它渾身散發著藍色的微光,整個身體開始慢慢變得透明,不可見的水汽從它身體上蒸發出來,渺渺的飄向天際雲層。
顯然,它是想要借著身化水汽,融入大雨之中,藉此逃離此地。
只是讓它沒有想到的是,它身形剛剛融入雨中消失不見,天空中那層層密布的黑雲,卻是毫無徵兆的消失不見。
直接、乾脆且不講道理的彌散。
黑壓壓的雨雲消失,大雨隨之停落,而處於半空中的水系狸貓,沒有雨水的遮掩,直接現出了身形,並且從幾十米的高空中墜下。
也得虧它是由水構成的,墜落下來並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落地後一個翻身,就準備逃跑。
不過安格爾早已有準備,揮一揮手,就有風沙吹起,將狸貓直接包裹在內。風為動能,沙為牢籠,將狸貓結結實實的遮掩住。
一個推波,被困在風沙中的狸貓,便被吹到了眾人面前。
這一系列的操作,其他人都沒什麼意外,他們在現實中能做的比安格爾更好。唯獨處於安格爾手中的旅行蛙,一臉震撼。
既震撼於安格爾那對各種元素信手拈來的手段,也震撼於……它的敵人居然也出現在這裡,並且還這麼輕鬆的就被安格爾給鎮壓了。
「得了好處就打算走?」安格爾看向狸貓。
狸貓眼睛一閃,卻是擺出一副憨態可掬的模樣:「你在說什麼好處啊,我不知道?」
狸貓的回應,讓安格爾挑了挑眉。不僅能說話,其心態也不錯,還能變臉來隨機應變,倒是比旅行蛙要精明多了。——旅行蛙的耿直純真,簡直一眼就能望到底。
「眼神戲很好,有當馬戲團演員的天賦。」安格爾誇讚一句,然後話鋒一轉:「不過,正確的反應,不是將關注點放在我所說的好處上,而是該質問我是誰,我為何要抓你。」
「再不濟,你該說『我沒有逃走』一類的迴避話。」安格爾:「你這個回答,不就是在側面證實,你得了很大的好處嗎?」
狸貓能故意示弱表演,就說明它不蠢。安格爾這麼一點出來,它自己也明白,它的回答有紕漏。
這也怪不得它,它作為水系生物,深知之前脈絡殘餘帶給它有多大的好處。聽安格爾的意思,這好處好像還是對方給予的,它可不知道該怎麼回報好處,所以下意識就關注在好處上面,忽略了其他方面的細節。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便是,狸貓雖然有點小聰明,但作為一個從未接觸過外部世界的元素生物,比起人類的心計顯然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就算被點出來,狸貓也不敢承認,依舊錶現出了迴避的態度。
「好吧,這件事先擱下,我們聊聊其他的。」安格爾也沒有繼續激化狸貓情緒,而是換了個話題:「你是來自馬臘亞冰山嗎?」
狸貓沒吭聲,但安格爾從它眼神中,看出了它不是馬臘亞冰山的水系生物。
安格爾也沒繼續詢問狸貓出自哪裡,他之所以來這麼一句,只是想要告訴狸貓,我知道「馬臘亞冰山」的存在。
因為,他下一句話便直接放出了一個轟天雷。
「你們現在,並沒有在原來的世界。」
狸貓和旅行蛙同時看向安格爾,眼神中帶著不敢置信與驚疑。
安格爾輕輕摸了摸旅行蛙的腦袋,然後看向狸貓:「你應該認識這隻旅行蛙吧?」
在此之前,狸貓吸收完脈絡殘餘,偷偷往安格爾這邊觀察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注意到了旅行蛙。經過仔細的觀察,從旅行蛙背上那標誌性的火紅楓囊上,它基本能確認,這隻旅行蛙就是那個可惡傢伙。
只是讓狸貓有些在意的是,它遇到的那隻旅行蛙,是一隻成熟體,這一隻為何是元素精靈?不過,它自己的身體,好像也縮水了不少。
「認識。」狸貓恨恨的道:「這傢伙跑到我家門口偷寶石,被我抓住了,還想跑!」
「呱呱——」旅行蛙著急的想要爭辯什麼,但說出來的話全是呱聲一片。
狸貓看到這一幕,卻是道:「我知道你又想說,那寶石就放在岸邊,是你撿的。你自己想想,你在外面撿到的寶石有打磨過嗎?我那些寶石,我全部打磨過了稜角,一看就不是隨便能撿到的。」
聽著狸貓與旅行蛙一個呵斥,一個呱呱,安格爾也算是明白了,為何這倆傢伙會在山谷里打架。旅行蛙愛收集各地寶石,結果拿了狸貓擺在外面的寶石,狸貓發現後,便有了那一場驚天大戰。
從旅行蛙那委屈的表情中,安格爾大致能看出,它其實應該也是無意的。
狸貓能精準猜出旅行蛙的心思,估計也猜到了這個答案。之所以後面還是打的不可開交,安格爾猜測,可能還有一部分水火恩怨摻雜在裡面。
不過,這些對於眼下的情況,倒也不太重要。
安格爾強行介入了它們的爭吵:「誰對誰錯,你們之後自己去爭辯。現在我想告訴你們的是,你們也看出來了,你們現在的身體和之前的身體是不一樣的。」
狸貓和旅行蛙同時停了嘴,各自看了看當前身體,眼裡複雜不一。
「為什麼身體和以前不一樣?答案我之前已經說了,這裡是另一個世界,你們可以理解為夢的世界。在夢境的世界裡,你們的身體被重新的塑造了。」
狸貓此時還不相信所謂的夢中世界一說,但它也沒揪著這個問題,而是問起了現實的情況:「如果這裡是夢的世界,那我現實里的身體怎麼了?」
安格爾:「你們如果還有記憶的話,應該知道……你們現實身體發生了什麼。」
狸貓和旅行蛙沉默了,它們的確還記得一些事情,只是它們不願意去想。因為,如果記憶沒錯的話,它們可能已經……死了。
「看你們的表情,你們應該還記得。」安格爾:「你們的記憶是真實的,你們現實中的身體,的確受到了近乎不可換回的傷——」
「你們的元素核心,都出現了裂紋。」
這個答案,早已在狸貓和旅行蛙的心中浮現,之前忽視只是不願意想起罷了。
看著狸貓和旅行蛙露出悲傷之色,安格爾繼續道:「不過,也只是近乎不可挽回。我通過一些手段,讓你們的元素核心不至於立刻破碎,還能維繫一段時間的生機。」
「而且,在現實中,我正帶著你們的身體,想辦法救治。而如何救治,你們自己應該清楚。」
因為安格爾提到了它們身體的情況,狸貓此時也有些相信他的說辭了。它自己也不願意就這麼死去,所以立刻道:「我來自雨之森,我們的……」
未等狸貓說完,安格爾道:「我認識馬古先生和艾基摩先生,所以就算不去雨之森,我也能救治你們的傷。」
狸貓和旅行蛙自然聽說過馬古與艾基摩之名,分別是火之地域與馬臘亞冰山的智者。安格爾若是認識這兩位,的確很容易就能救治它們的傷。
安格爾:「我首先要告訴你們的是,我是一個人類,在人類的世界裡,遵循著等價交換。我自然不可能白白救治你們。更何況,我還給了你們兩個在夢中的身體。」
狸貓沉吟道:「你要什麼?」
安格爾勾起唇角:「你們當下所處的夢中世界,目前只有你們兩個是來自現實中的元素生物,為了更深入的探究元素生物在這裡的表現,我需要得到你們的詳盡數據。」
「我們的數據?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狸貓沒有聽懂。
安格爾笑眯眯的道:「很快你們就知道了,放心吧,不會傷害你們的。」
同時,安格爾在心中默默補充道:就算真的玩壞了,對你們現實的身體也沒有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