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0節 墮落化

  安格爾回到現實後,第一件事便是再拿出夢海螺來,將地面的符號重新拖進夢中,定位於尼斯的身前。

  弗洛德看著安格爾做完這一切,面帶疑惑的問道:「大人,為何又用夢海螺拉一遍?」

  安格爾沒好氣的道:「之前那個被尼斯做實驗給弄壞了。」

  見弗洛德還是一臉迷惑,安格爾索性從頭開始,將他在海洋劇院裡與尼斯、鐵甲婆婆的對話,複述了一遍。

  聽完整個故事來龍去脈後,弗洛德愣了好久,才略帶恍惚的道:「……原來,這裡的死氣來自於奎斯特世界。」

  「怎麼?你也知道奎斯特世界?」

  弗洛德點點頭:「之前有個靈魂系巫師接了引導任務,帶著一群天賦者來孤兒院試煉時,曾經和我說過,所有流浪的靈魂,終極之地便是奎斯特世界。」

  「靈魂的終極之地。」安格爾輕聲重複。

  「是的,那裡對於靈魂而言,是流浪者的歸宿,是不甘者的寂地,也是所有靈魂最終都會去的地方。」弗洛德:「只要還以魂體存在,無論是亡靈還是普通的死靈,最終可能都會去往那個地方。」

  安格爾:「也就是說,如果不加以干涉,你、亞達和珊妮,最後都會去奎斯特世界?」

  弗洛德點點頭。

  「那靈魂最終是如何去到奎斯特世界的?」

  弗洛德:「這個很難說,根據那位靈魂系巫師的說法是,可以將奎斯特世界當成一個更高維度的存在,或者說流動的一道光帶。當這條光帶與南域接軌的時候,在南域的靈魂,或許轉個身走過一個路口,就到了奎斯特世界了。」

  「不過,這條光帶什麼時候會與南域接軌,也很難有準確時間。或許很快,又或者幾百上千年都不會來。」

  弗洛德說完後,發現安格爾正遲疑的看著自己,雖然沒有說話,但弗洛德也明白了安格爾的意思。

  「大人也無須擔心,就算光帶真的與南域接軌,作為死靈的我們,想要留在原世界也不難,因為死靈是有主觀意識的,只要心存執念,或者有讓魂體寄身的場所,都能抵抗奎斯特世界的吸引。」

  「反倒是亡靈,因為混亂且無意識,很容易被奎斯特世界吸引。也正因此,奎斯特世界絕大多數的區域,都是亡靈泛濫的亡靈區。這對於其他世界而言,是一種友善的機制,可以定期清理掉亡靈;對於生活在奎斯特世界的靈魂而言,卻算是一種災難。不過,奎斯特世界非常的廣闊,而且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裡面有大量靈魂的安全區,倒也不用擔心因為亡靈的出現而壓縮死靈的生存空間。」

  安格爾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當初,在老帕特死的時候,他曾經也想過,死後的靈魂會不會也像喬恩講述的地球神話故事中有一個歸宿。

  現在想來,還真的有。奎斯特世界,就是這麼一個靈魂之鄉。

  那麼,老帕特、還有母親海芭夏,會不會也在那裡呢?

  安格爾念頭剛起,卻又在心中搖頭否定。想要進入奎斯特世界,起碼也得是一個靈魂。而凡人死後想要凝結成完整的靈魂,概率非常的低。

  弗洛德講完關於奎斯特世界的事後,發現安格爾的陷入了沉思,過了好一會兒,安格爾的眼裡才恢復神光。

  「大人在想什麼?」弗洛德好奇問道。

  安格爾:「沒什麼,我只是在思考一件事。」

  頓了頓,安格爾緩緩道:「我在想,靈魂會不會做夢。」

  弗洛德原本還以為安格爾在思索奎斯特世界的事,沒想到會給出一個這麼跳脫的答案。

  弗洛德想了想:「靈魂就算沉眠,意識也會停止波動。所以,靈魂並不會主動的做夢。」

  安格爾眼睛一亮:「靈魂不會做夢的話……那奎斯特世界與夢界的夾縫,應該不會有太強的夢界生物游弋吧?」

  「大人是想……」弗洛德頓了頓,沒有將話語說完,而是輕聲道了一個名詞:「夢之曠野?」

  安格爾點點頭:「是的,我想試試能不能在奎斯特世界,開闢新的夢之曠野。」

  當初他試驗過,在深淵也能開闢一方夢之曠野,只是……新的夢之曠野剛剛誕生,就被兇殘的夢界巨獸給撕碎。

  如今依附於南域巫師界的夢之曠野,在誕生之初還是莎娃的出現,才擊殺了覬覦的夢界生物,讓夢之曠野不受困擾的誕生。

  莎娃不可能每次都出現,安格爾想要在其他世界開闢夢之曠野,首要的任務,就是想辦法狙殺那些覬覦夢之曠野的夢界生物。

  只是,安格爾到現在也沒想到該怎麼殺死那些夢界掠食者。要知道,在幾乎沒有天敵的夢界中,掠食者通過食夢,不停的變強膨脹……之前莎娃擊殺的夢界掠食者,安格爾借著上帝視角曾經看到過,光是體型就堪比一座大陸。

  這種夢界巨獸,想要擊殺太困難了。

  不過,夢界巨獸的存在,肯定是需要大量的夢來支持。安格爾想著,奎斯特世界基本全是靈魂,而靈魂又不會主動做夢,那如果他在奎斯特世界構建夢之曠野,應該不會有這種龐然大物了吧?

  弗洛德聽完安格爾的設想,道:「可以試試,不過,既然靈魂幾乎不做夢,那能不能在奎斯特世界開闢夢之曠野也是一個問題。」

  安格爾想了想:「你說的也有道理。反正這也不是當下緊迫的事,甚至怎麼去奎斯特世界都還沒有找到,就算要試,也是以後的事情了。」

  聊完安格爾開的一個腦洞後,他們的目光重新放在了祭壇之上。

  「當初主持獻祭儀式的人已經離開,這裡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了。」安格爾頓了頓,看向弗洛德:「這裡死氣非常濃郁,你不妨就在這裡修行靈魂伎倆。」

  弗洛德毫不猶豫的點點頭,這裡的死氣比起星湖城堡還要濃郁,在這裡修行肯定更好。

  確認了修行之地後,安格爾與弗洛德回了一趟星湖城堡,將情況告訴了亞達和小塞姆,然後弗洛德獨自去了聖塞姆城,與涅婭說明了茜拉夫人已死之事,做完這一切,弗洛德才返回了地下洞窟。

  ……

  「開始了嗎?」安格爾懸浮在半空,看向站在祭壇中央的弗洛德。

  弗洛德深吸了一口氣,在祭壇的地面鋪上一層安魂石,然後繞著安魂石外面布置了一圈閃著幽幽藍光的末魂之花。——這是為了避免墮落,修持靈魂伎倆的提前準備。

  安置好各種能定魂的材料後,弗洛德又回憶了一遍靈魂伎倆的修行辦法,並在腦海里模擬了一次,確認流程不會出錯後,才向安格爾點頭道:「可以開始了。」

  安格爾輕聲道了一句:「祝你好運。」

  話音落下時,覆蓋在弗洛德身周的精神力場瞬間消失,濃郁且巨量的死氣,宛如潮湧一般向著弗洛德沖刷而來。

  弗洛德在死氣的包圍中,有一瞬的失神,耳邊仿佛傳來幽咽的低語,大量蒼白的手從地下探出,拉扯著弗洛德,想要將他拖入黑暗的沼澤。

  就在這時,周圍的末魂之花閃耀出一陣驚人的藍光,藍光聚集成一團團燃燒的藍色火焰,上下漂浮在弗洛德的身周。

  弗洛德本來已經變得蒼白的瞳孔,逐漸恢復了正常。

  不過,在恢復正常的那一刻,又有更多的死氣,向他發起了衝擊。

  末魂之花燃燒的藍色火焰,也開始變得明滅不定,仿佛下一秒就會熄滅。面對這種危機的情況,弗洛德卻是表現的不慌不忙,按照靈魂伎倆修行的辦法,在魂體的眉心開了一條縫。

  這條縫,就像是第三隻眼,剛一裂開,周圍滾滾翻湧的死氣就像找到了泄洪管道,全都衝進了眉心的縫隙中。

  隨著死氣沖入弗洛德體內,他身上再次出現了一些墮落特徵。

  蒼白的亡靈之眼,漆黑的亡靈之手,還有煞氣騰騰的亡靈場域……

  不過,在末魂之花與安魂石的雙重庇佑下,弗洛德始終將墮落特徵維持在一定的範圍內,並沒有徹底的墮落化。

  死氣的灌入,持續了足足一分鐘。

  在安格爾的視角下,弗洛德保持了平靜且穩定的節奏,看上去遊刃有餘,但安格爾也曾看過記錄靈魂伎倆修行辦法的皮卷,上面清楚的寫道,將死氣納入體內這一步,其實非常的困難……這是墮落的前奏。

  心神會反覆的搖擺,各種墮落的誘惑會不停衝擊弗洛德的心理防線。

  這一步,就像是魅魔對著一個好色之徒施展著魅惑之術。想要保持初心,不被誘惑,其實需要非常強大的定力。

  換做亞達和珊妮來,他們的思緒單純,誘惑對他們的吸引力有限,或許能輕鬆熬過。但弗洛德是一個經歷了各種欲望、思緒繁複的成年人,能不被死氣鑽了心理空隙,可謂非常的不容易。

  結果是喜人的,弗洛德的第一步完美的告終。

  當弗洛德封閉掉眉心縫隙後,他也沒有墮落,甚至魂體那些墮落特徵也在逐漸變回正常。

  安格爾再一次在他的身周構築起精神力場,幫助弗洛德壓制體內翻湧的死氣。

  沒有外界死氣的干擾,弗洛德開始與體內的死氣做起鬥爭。

  轉眼間,一夜過去。

  弗洛德體表的墮落特徵完全消失不見,重新變為了正常的模樣。但這不代表弗洛德真的正常了,他魂體內的力量核心此刻就像是一個反覆膨脹的炸彈,隨時都可能爆炸,致使死氣反衝,直接省略了墮落過程而化為亡靈。

  弗洛德現在要做的,就是真正的修行靈魂伎倆,通過修行來讓核心內膨脹到了極點的死氣慢慢消化降低。

  這一次的修行,持續了整整兩天。

  兩天後的某一刻,弗洛德睜開了眼,他已經將死氣消化到了一個極限地步,如果再繼續消化下去,他會開始進入自己的第一個靈魂伎倆學習。

  只是,弗洛德在這關鍵時刻停了下來。

  他拿出了裝有茜拉夫人的納魂瓶。

  他不準備走按部就班的學習路線,而是要藉由吞噬茜拉夫人的力量,來吸收她的靈魂伎倆!

  這一步,比起之前接入死氣,更加的困難。

  隨時隨刻都有可能墮落。

  不過,這也是一次莫大的機會,只要能撐過去,他將擁有一個源於特殊亡靈的靈魂伎倆!

  這對於他而言,可以進一步的增強實力,甚至可以在短時間內就堪比過去活著時的戰鬥力!

  「反正有亡靈序曲在,大不了從頭再來,拼一把。」弗洛德心下一狠,不再遲疑,一把擰開納魂瓶,嘴巴對著瓶口一吸,內中的茜拉夫人便化為一團黯淡的光,進入了弗洛德的魂體。

  在茜拉夫人進入弗洛德體內那一剎,弗洛德的外形再次開始墮落化。

  白眼重新出現,臉上開始浮現青筋,指甲開始變黑並且向著雙手上臂蔓延……雖然一切都是緩步進行著,但根本沒有停止的跡象。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約莫三個小時後,弗洛德幾乎全身有八成的地方,都已經進入了墮落化。

  安格爾看到這,心中已經開始拉起了警報,手鐲上閃過一道光,輪迴序曲那暗銀槍身已然出現在他的手中。

  只要弗洛德徹底的墮落,他會立刻開槍。

  時間又過了半小時,墮落化依舊沒有停止,九成之地已經被攻略,唯有位於胸口正中心的魂體核心之所,還保留著最後的陣地。

  可按照這種侵略速度,安格爾對弗洛德能不能守住陣地,還是不報以太大希望。

  普通死靈的能量,就像是一杯清澈的水。而亡靈的負面能量,則是一滴濃稠至極的墨,融入清澈的水中,會快速的污染水。

  更何況,茜拉夫人還是特殊亡靈,它滴落進清澈水裡的可就不止一滴墨。

  弗洛德必須通過靈魂伎倆的修行辦法,去消化茜拉夫人的負面能量,化為自己的技能。讓變得污濁的水,重新清澈起來。

  這很難辦到。

  侵蝕的力度還未停止,93%、94%……墮落化一路高歌,朝著百分百而去。

  安格爾已經在心中嘆息,弗洛德應該撐不過去了。

  就在安格爾摩挲著槍柄的銀色暗紋,隨時準備開槍拯救墮落的靈魂時……

  墮落化突然定格在96%。

  然後,下一秒,在安格爾近乎數據化的眼睛中,96%的數字輕輕一跳。

  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