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爾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沸紳士所說的討厭鬼是誰。但能被沸紳士鄭重提及,對方的身份絕對不低,甚至有可能比沸紳士還要更高。
安格爾想到這,餘光瞥向左首第一個座位,沸紳士所說的會是這個座位的賓客嗎?
如果這個所謂的討厭鬼,真的是晚宴上的賓客,安格爾覺得自己最好還是不要對此發表意見。
在安格爾思慮猜疑著時,一道冷哼突然傳入宴會大廳中。
「你居然還敢在我面前提扭曲之種?」伴隨冷哼聲一起來的,是一道冰冷的聲線。這道聲音異常的詭異,聽上去就像是無數人組合在一起的低語聲,光是聽聞,就有一種讓人墜入絕望深淵的無力感。
為了分析眾人的性格和心理,安格爾為場上每一個賓客都在做側寫,所以他記得每一個賓客的行為特徵,這裡面就包括聲音的特點,而這道突兀出現的聲音,絕非場上任何一位賓客發出。
安格爾下意識的抬頭看向遠處大門。
果不其然,在大門處出現了一道新的身影。只見敞開的大門外,一個外形古怪的黑影,用一種奇形怪狀的行進方式,朝著大廳中走來。
當來客進入到明亮的走廊時,燭光映照出他的身形。
那是一個宛若八爪魚的奇怪生物,其主體就和達瓦西亞一樣,圓胖如肉球般,戴著一頂類似士官的軍帽。其最主要特徵,是肉球下面搖曳的無數條觸手,這些觸手就像是蜘蛛腳一般,戴著肉球往前進。
安格爾在看到它的第一時間,立刻明白之前黑白女僕與沸紳士為何會說出「觸手怪」這種外號。
這不就是一個觸手怪麼,八爪魚的觸手至少能看到具體數目,而這個圓球的觸手卻是一時難以察覺到數量,觸手所在的位置黑壓壓的一片,密密麻麻的就像是一個刷頭。
再聯想到沸紳士嘴裡說的話,以及這個觸手怪之前的回應,毫無疑問,來者就是沸紳士口中所說的討厭鬼。
觸手怪來到走廊的時候,漂浮在半空中的瘋之書,一如往常的介紹起來客身份。
它的名字並非觸手怪,觸手怪或許只是其他賓客打趣的外號,其真名叫做美納瓦羅,是努卡大人麾下的最高戰將,也是貫徹努卡大人理念的狂信者。
這是瘋之書對美納瓦羅的評價,在安格爾聽來,作為他人的狂信者,其實是帶有一點點貶義的,但美納瓦羅明顯也聽到了瘋的評價,卻沒有任何的憤怒,反倒是對瘋點點頭。
顯然,美納瓦羅認可瘋的評價,甚至還欣以為然。
當美納瓦羅走進宴會大廳中的時候,安格爾能明顯感覺到一股狂躁腥風,從其恐怖的外形,不難看出其實力絕對不低……反正肯定比他高。
但安格爾此時的心情卻是比最初時看到賓客要平淡了很多,大概是放寬了心:反正每一個都比他強,他現在逃也逃不掉,反抗也無從反抗,與其忐忑不安,不如平靜接受。
至少,目前沒有賓客要對他動手的樣子。
正因為放寬了心態,卸掉了之前思想上的壓力包袱,他的觀察力也上升了不少。
在面對美納瓦羅的時候,安格爾就注意到了很多細節。
譬如,美納瓦羅身上的觸手,有莫名的熟悉感。
那種質地,那種形狀,還有那種顏色……雖然和球形魔的觸手依舊有些微的不同,但安格爾總感覺是一脈相蓮的。
甚至,當美納瓦羅來到安格爾近處時,安格爾覺得自己仿佛面對的是一個大號的球形魔。
可所謂的球形魔,也就是扭曲之種,不是沸紳士製造出來的「寵物」嗎?
安格爾正疑惑的時候,美納瓦羅那如豆子般的猩紅雙眼,瞪著對面的沸紳士,冷冷道:「你不要以為在莎娃閣下面前提及,或者得到了莎娃閣下的首肯,就能將自己的惡劣行為洗白。這是絕對不可能,也行不通的!」
說罷,美納瓦羅轉頭看向安格爾,先是恭敬的頷首行禮,然後道:「尊敬的莎娃閣下,請不要聽信他的鬼話,他並非什麼紳士,就是一個小偷。他的扭曲之種,也不是為了努卡大人的信念而創造出來的,只是為了噁心我,才無意中製造的一種副產品。」
「這個沸小偷,偷偷的盜走我脫落的觸手,用來製作扭曲之種的主材。偷盜也就罷了,還四處傳播我的壞話,這種行徑,簡直是惡劣至極!請莎娃閣下,不要相信沸小偷的話!」
美納瓦羅雙眼鄭重的與安格爾對視,似乎想藉此表達自己內心澎湃激昂的情緒。
不過,安格爾此時內心卻是:「……」
美納瓦羅已經將他拱上焦點位置,甚至有一種讓他主持公道的意味。
他能看出來,美納瓦羅其實對自己沒有多少尊敬,就像黑白女僕一樣,它尊敬的依舊是努卡大人。美納瓦羅也並不是真正的要安格爾當審判官,只是對沸紳士很介意,加之沸紳士又在背後說他的壞話,所以才造就了現在的情況。
這種公道,安格爾可不敢主持。畢竟他連具體狀況也無法判斷,所以他現在能說什麼呢?只能表情平淡的維繫著沉默。
在安格爾沉默的思索著,要怎麼回答的時候,被指控的沸紳士說話了:「什麼偷盜,我只是無意間撿到的!後來我製造出的扭曲之種,是努卡大人親自批准的,我可沒偷!」
美納瓦羅依舊錶現的很生氣:「什麼叫無意間撿到?我脫落下來的觸手,放在十字所的秘密空間,那裡可不是閒逛的地方。」
「我就是去看看,心奈降臨的進度。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也可以用得上。」沸紳士爭辯道。
「十字所只是負責空間問題,心奈降臨的進度,在我這裡看不到。更何況,你進到的不止十字所,還有我的秘密空間。有去別人家裡撿東西的說法嗎?」
「……這不是順道去轉轉麼?」
雖然安格爾看不到沸紳士的表情,但他的爭辯顯然越來越無力。
估摸美納瓦羅說的是真的,畢竟扭曲之種的外形和美納瓦羅頗為相似;沸紳士製造出來的扭曲之種,其主材估計真的是美納瓦羅的觸手。
「而且,後來我不是沒去撿了麼,是努卡大人讓黑女僕直接將你不要的觸手送過來的。」沸紳士又道。
美納瓦羅冷笑一聲,沒有回話。
但安格爾這時已經基本明了了,沸紳士無意間創造出了扭曲之種,所謂的努卡大人看到扭曲之種的潛力,自然讓美納瓦羅將觸手送給沸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