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爾猶記得,初見羅菲格,此人就給他一種非常可靠穩健的成熟男人形象。相比起他那個跳脫的摯友——奧蘭多,羅菲格簡直就是另一個極端的穩重,也正因此,奧蘭多生活中每一件事都太過依賴羅菲格,導致最後安排導師時,他們被迫分開,一個被安排在鏡中世界,一個則被安置在鏡面之外。
羅菲格就是那個常年待在鏡面之外修行的人。
可讓安格爾有些驚訝的是,以前鍾愛黑白衣衫,向來成熟優雅的羅菲格。如今,卻是換了一種形象。
棕黑皮褲,酒紅襯衫,搭配金燦燦的外罩風衣,讓他看上去就像是即將去盛裝參與表演的酒會男公關。
「這些年羅菲格經歷了什麼?怎麼衣品的反差這麼大?」安格爾腦海里不停的冒著問號。
羅菲格倒是不知道有人正在疑惑他的變化,他站在鏡面後,摸了摸唇邊萬年不變的八字鬍,笑眯眯的看向馮曼:「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你就是那個在天空塔里被稱為新人屠夫的召喚新傑?」
馮曼依舊埋頭開啟鏡面通道的,沒有回話。
羅菲格倒是沒有在意馮曼的態度,繼續捻著鬍鬚,笑道:「年輕人,天空塔的攀爬,只是一種對你實力的檢驗,殺心太重,可不太好喲~」
馮曼許久之後,才從牙縫邊憋了一句:「多謝關心。」
話語上是在承情,但那呲牙咧嘴的態度,在其他人耳中,聽上去卻像是在說「干你何事」。
羅菲格仿似沒有聽明白馮曼的話中之意,繼續道:「你明白就好。」
緊接著,羅菲格開始絮絮叨叨的道:「這是一個過來人給你的經驗,你要知道,當你……」
羅菲格看似溫和關心的絮說,卻是讓向來不服管教的馮曼,表情越來越難看,不過馮曼也不敢爆發,畢竟羅菲格如今已經來到了二級學徒的巔峰,而他自己不過是一級學徒後期罷了。
若是馮曼此時還是一個凡人的話,他可以不管不顧的順心而為,但在他經歷了超凡世界的種種殘酷認知後,他深刻明白,一個級別的差距,幾乎是天塹之別。
哪怕他心裡憤恨極了,可在羅菲格面前,他也一點不敢造次。
一個殷切教誨,一個心裡恨極。
眼前這怪異的一幕,讓在場的凡人都不敢多看多聽,但安格爾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他以為羅菲格變了,但現在看來,似乎也就衣著打扮變了,其性格還是喜歡說教。不過,羅菲格面對的不是無腦信他的奧蘭多,而是一個早在幼兒時期就黑化的馮曼,哪怕再用心的說教,對馮曼而言都只有反效果。
後來,羅菲格似乎也意識到了馮曼的情緒問題,遺憾的嘆了一口氣,閉上嘴沒有再說話。
這讓馮曼也鬆了一口氣,激活鏡面通道的動作也加快了幾分。
終於,在一陣微光閃耀下,鏡面通道被開啟,他們腳下的鏡面仿佛化為了光之海,將他們慢慢的吞下。
這種奇怪的墜落感,對於經常往返的商人而言,已經習以為常。但那個背著大包小包的少女,卻是第一次經歷如此神奇的體驗,眼神中既有驚恐又有嚮往,好奇的轉著頭打量每一處細節。
「這就是巫師的世界嗎?好,好神奇。」她低聲自語,眼神在發亮。
「沒錯,這就是巫師的世界。你很嚮往嗎?」羅菲格在旁應和了少女的自語。
少女點點頭:「嗯,很嚮往。」
「我之前在鎮上的時候,和你說過,巫師的世界可不是你想像的那般平靜。它充滿了殘酷與殺戮,縱然如此,你也嚮往?」
從羅菲格的這番話可以聽出,他顯然和少女不是第一次見面,先前他幫助這個凡人少女也有了緣由,而非無端感觸。
「還是嚮往,因為我也想去看看他的世界。」
「他?」羅菲格捕捉到少女語氣中的異樣。
「嗯,就是當初在雪原上救了我的人,也是他指引我和我的族人,跳下天塹找到安身之地。我想,他應該也是超凡者吧?」少女眼裡露出嚮往之色,可轉眼間,她的眼神中又露出了遺憾之色:「可惜,當時我腦袋很暈,處於嚴重發燒的狀態,記不得他長什麼樣了,只記得,只記得……」
少女仔細的想著,最終只想到了一個看不清形狀的背影。
羅菲格沉吟了片刻,拍拍她的肩膀:「雖然這個緣由,讓你嚮往巫師的世界,有些太過草率;不過,年輕時做出任何選擇,往往都是腦袋一熱。就像當初我的摯友奧蘭多,之所以要離開黑倞大陸來到巫師界,成為一名巫師,其實也只是拍著腦袋,隨意作的一個選擇。」
「而我,也隨意的決定,要和摯友一起走上巫師之路,所以也來了。」
「既然你嚮往成為一個超凡者,這次你到地下集市交換了貨物後,可以去樹靈大殿一趟,那裡可以檢測你是否擁有天賦。」
羅菲格是認真的在給少女建議,不過一旁其他人,聽到他的話,卻是沒對少女成為天賦者抱有希望。他們作為和超凡者交易的商人,自然也清楚成為天賦者,是多麼稀少的一件事。風車鎮上無數的年輕人,都想要成為天賦者,可現實是,近五年來沒有任何風車鎮的人,有成為巫師的天賦。
一個來自永夜國的逃難少女,機會估計也是渺茫。
但少女現在自己卻不知道這件事,她聽完羅菲格的話後,重重的點頭:「謝謝大叔的提醒,我會去試試的。」
在少女說話間,她不知道的是,一道細若髮絲的精神力,在她身周轉悠了一圈。
羅菲格似乎感知到了什麼,皺著眉轉頭看了看,最終目光定格在一個紅髮男人身上。他能感知到,似乎周圍的能量起了變化,馮曼在維繫通道穩定,能做到這一點的,就只有這個看不清實力的超凡者。
羅菲格不知道紅髮男人是什麼意思,不過他既然沒有進一步的動作,羅菲格也沒有開口說什麼。
被羅菲格注視的人,自然就是安格爾。
他先前並沒有隱瞞精神力,單純是想要查探一下,這個少女的精神力數值。
因為他有些好奇,羅菲格應該不會無的放矢。他建議少女去鑑定自己有沒有天賦,或許是已經確定少女有成為天賦者的希望?
不過,讓安格爾稍微遺憾的是,他的精神力感知下,這個少女並沒有達到天賦者臨界點。
也就是說,她應該沒有成為天賦者的可能。
那看來,羅菲格的那番話,或許只是一種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