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1節 哲學家VS哲理學者

  當擂台上空的光屏上,開始顯示雙方的名號時,選手終於步入了場內。

  蘇雅圖泰和奧納西斯走到台前後,立刻引發了觀眾席上的歡呼浪潮。不過,擂台上的兩人,並沒有將目光分給觀眾,而是互相注視著彼此。

  安格爾曾經在進入淨化花園前的那個山谷中,見過蘇雅圖泰,當時蘇雅圖泰看上去是一個儒雅的學者,氣質和白珊瑚浮島學院的『撥弦者』盎格魯教授很相似,溫潤且有禮,眼神中閃爍著博學的智慧之光。

  如今的蘇雅圖泰,和當時的樣貌相比,其實並無太大變化,但更加的年輕英俊。身周的氣場,還是一如既往的儒雅。

  而蘇雅圖泰的對手——「哲學家」奧納西斯,就是一個看上去有些像書呆子的木訥少年,當他們同台站在一起時,他們更像是一對師生,而非對手。

  「他就是你口中那個古怪的選手嗎?看上去,好像沒什麼特別,能量波動也就能看吧,還比不上夏莉。」格蕾婭的目光也看向奧納西斯,表情帶著探究:「烏托學院是白巫師的聚集地,奧納西斯的氣質倒也符合,典型的學院派。」

  格蕾婭說到這時,看了眼安格爾:「從外貌上來看,是比你還傳統的學院派。」

  安格爾沒有回應格蕾婭,而是靜靜的注視著奧納西斯。

  奧納西斯似乎捕捉到了安格爾的目光,轉過頭看了過來,當他看到安格爾時,愣了愣,立刻露出了純真至極的笑容。

  格蕾婭注意到了這一幕:「怎麼感覺,你和他認識?」

  安格爾此時也有些恍然,他之前就有所猜測,這個「哲學家」會不會是之前遇到的那人,沒想到還真是……

  「有過一面之緣。」

  格蕾婭一臉狐疑:「我怎麼感覺不像是一面之緣,上萬人的觀眾席上,他獨獨注意到你?」

  安格爾其實也有些疑惑,他並沒有刻意遮掩目光,但也沒有用任何精神力去輔助注視,完全只是尋常的掃視,對方居然捕捉到了自己的目光,甚至還第一時間看過來。這讓安格爾都覺得很怪異。

  「的確只有一面之緣。」安格爾簡單的講述了一下上回遇到這個少年的事。

  有一次,他在無限戰塔的走廊上,看到了一個認真看書的少年。之所以會注意到他,最主要原因在於這個少年背後就是選手後台,而安格爾察覺到,選手後台里那濃郁的血腥氣。

  安格爾懷疑是不是這個少年做的,這才將目光看向他。

  安格爾記得,對方當時在看一本哲學書籍,名字叫《尼德伯根的謊言》。

  這是一本探討謊言與真實的哲學書。對於超凡者的實力而言,並無什麼幫助,只是一種唯心的哲學思辨,不像是年輕人會看的書。

  正因為這個細節,安格爾記住了那個少年。

  後來聽說有一個名為「哲學家」的選手,安格爾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位閱讀《尼德伯根的謊言》的少年。不過,一直沒有見過奧納西斯,所以安格爾也只是猜測。

  今天,是安格爾第一次看到奧納西斯,事實證明,他的猜測並沒有錯。

  奧納西斯就是當時的那個少年。

  聽完安格爾的講述,格蕾婭沉吟片刻道:「一個喜歡讀哲學書籍的少年?聽上去倒是更像傳統學院派了。你知道的,哲學講究思辨,某些學院派巫師,明明在一些與戰鬥應用相關的課題上不占理,卻能用這種哲學的巧言辯論,將不合理的事強行說成合理。」

  「反正,就是些死要面子的傢伙。」

  格蕾婭說完後還搖搖頭,顯然這段吐槽是走心了,估計她就經歷過類似的經驗。

  「那選手後台里發生的事,是不是他做的呢?」格蕾婭有些好奇,在安格爾的口中,這個奧納西斯似乎表里如一,就是一個木訥少年,不像是幹這些事人。

  「不知道。」安格爾道,對他而言這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笑插曲,知道或者不知道都無所謂。安格爾和奧納西斯只是打了個照面,便離開了,也沒去探究。

  ……

  在安格爾與格蕾婭對話的時候,擂台上也在進行著一場對話。

  「你在看誰?」溫和有禮的聲音,來自蘇雅圖泰。

  奧納西斯收回看向安格爾的視線後,收斂起嘴角的笑,平靜的道:「我在看一個和你一樣的人。」

  「和我一樣?」蘇雅圖泰有些不理解。

  「五年前在烏托學院的哲理辯駁會,我當時在讀一本書,你是唯一肯定我讀之書的人。」奧納西斯頓了頓:「他也一樣,他也肯定了我閱讀的書。」

  「五年前,真是遙遠的時光啊。」蘇雅圖泰眼裡閃過一絲幽光:「或者說,在烏托學院的日子,與我現在的生活,恍若隔世。」

  奧納西斯靜靜的看著蘇雅圖泰,並沒有回話。

  蘇雅圖泰沉默了片刻:「我記得,當時你讀的書,是《粉紅大象與無色雨》吧?」

  提到自己喜愛的書籍,奧納西斯鄭重的點點頭。

  「這是一本講必要與非必要、存在感與認知偏差的哲學書籍。」蘇雅圖泰顯然讀過這本書,很快就提煉出了這本書的重點,見奧納西斯肅穆的宛若尋覓到真理的模樣,嘴角勾起冷笑,話鋒一轉:「可惜,裡面全是些荒誕的謬誤。」

  奧納西斯雙眼突然瞪大。

  「粉紅大象不會莫名其妙的闖進你的腦海,你以為那是不可忽視的存在感,其實不過你自己在想;無色雨就像空氣一般,你覺得你沒有注意到他,那只是你、覺、得,你的身體其實記住了他的存在感。」

  「也就是說,這些書不過都是作者在自我的唯心世界裡,作繭自縛。」蘇雅圖泰冷冷的嘲諷道。

  奧納西斯並沒有爭辯,只是問道:「可是,當時你並不是這麼說的。你當時是肯定了這本書的。」

  蘇雅圖泰笑了起來:「那是因為我覺得,書呆子看什麼書,都無所謂。你看童話故事,更好。」

  奧納西斯看著蘇雅圖泰,平靜的道:「童話故事雖然是寫給孩子的,但裡面很多故事也蘊含了哲理,所以我也會看。」

  「看在曾經我們見過的份上,我可以點醒你,那些都是騙人的。哲學都是假的。」蘇雅圖泰的聲音微微變得低沉。

  奧納西斯輕嘆一口氣:「你的外號,我一直記得。我自己取外號的時候,我甚至是為了追尋你的腳步……我以為你會懂我。」

  哲理學者與哲學家。其實,從廣泛涵義上來看,是可以劃上等號的。

  「在烏托學院,我只是想讓自己看上去更像學院派,所以取了這個名號。你也知道,拉伯雷很吃這一套……我聽說你現在似乎也跟著拉伯雷?」

  拉伯雷,是烏托學院的一名教授,堅定的認為真理就藏在哲學之中。

  「是的,拉伯雷教授其實一直很想念你。」奧納西斯道。

  蘇雅圖泰眼裡閃過一瞬的失神,沉默片刻:「等我晉級正式巫師後,我會去看他的。」

  奧納西斯:「你如果取這個外號,只是希望更像學院派,那你為什麼現在還不改呢?」

  蘇雅圖泰:「你該不會以為我還在堅持過去那錯誤的觀念?我不改,只是因為沒有必要。」

  奧納西斯:「可是,我覺得你並沒有放棄。」

  蘇雅圖泰似嘲帶諷的笑了笑,沒有去搗碎奧納西斯那一點執念。

  這時,光屏上的比賽開始的倒計時,進入了最後五秒。

  奧納西斯想了想:「或許,你只是沒有看到前路。我今天會試著,帶你去看看前方。」

  蘇雅圖泰:「那我就拭目以待。」

  ……

  比賽開始的那一瞬,蘇雅圖泰率先動手,他輕輕一彈指,刻畫在脖子上的魚鱗紋身開始發出淡淡的藍光。

  藍關閃爍間,便有大量的水系元素凝結,化為滾滾怒濤,奔襲而去。

  怒濤之中,所有人隱約間看到了一幅湖面,那是夜色下的海洋,從平靜無波到驟然起風,緊接著狂風暴雨同時出現,海洋變得波瀾起伏,恐怖的怒濤持續的蔓延開來。視線的盡頭,還有一位持著三叉戟的肅穆海神,在俯瞰著茫茫大海!

  這是一個海洋系的戲法,似乎是某種潮浪術的變種,威力更加的強大,範圍也更加的廣泛,遮蔽了整個擂台。

  已經達到三級巔峰戲法的程度!

  當一波波的潮浪沖刷過來時,哪怕是血脈系的學徒,恐怕都會感覺雙腳不穩。

  不過當潮浪沖刷到奧納西斯身邊的時候,他突然閉上眼,念念有詞。奧納西斯整個人瞬間就處於一種飄忽的狀態,像是在世間,又像是超脫了世間。

  有點類似虛妄之體,不在此間。潮浪經過他時,甚至衣服都沒有絲毫濕潤。

  可所有人的肉眼都清晰的看到,奧納西斯明明就在原地,而且是實打實的,絕對沒有踏入虛妄之界躲避。

  那他是如何做到完全與水不接觸的?

  在眾人還在納悶這個問題的時候,奧納西斯嘴唇又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