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城,洶湧人流的主街道上,一個黑影在奔馳著。
周圍的行人,對於這道飛奔的黑影,卻是沒有任何的意外,似乎早已司空見慣。甚至,還覺得今日這黑影,速度好像慢了很多。
就譬如在街邊一座小樓房的樓頂上,與爺爺正做著石工打磨的達盧克,便發出了這樣的疑問:「怎麼覺得,圖拉斯治安官今天的速度慢了許多,而且好像沒見他走房頂了?」
平時,圖拉斯都是在房頂跑跳,這才導致大量建築損毀。今日,圖拉斯都在街道上跑,倒是很稀奇。
達盧克的爺爺,剛好雕琢好一個樹木石雕的枝椏,抬起頭看了一眼,又慢條斯理的低下頭道:「與治安官無關,與他身後的那人有關。」
身後的那人?達盧克狐疑的看去,這才注意到,圖拉斯治安官的身後,還真的跟了一個人影,這個人影顯得嬌弱了許多,看上去似乎是一個女人,距離圖拉斯也有十多米遠,一邊喘氣一邊咬牙切齒的繼續跑。
達盧克還注意到,圖拉斯多次回過頭怒吼。
雖然聽不到的聲音,但達盧克的眼神很好使,從嘴型上倒是判斷出了圖拉斯的言語——
「你別跟著我!」
達盧克有些疑惑,圖拉斯明明在驅逐著那女子,怎麼自己的速度反倒是比平常慢了?
面對達盧克的疑問,他爺爺笑了笑:「那是因為我們的治安官,是一個很善良的人啊。」
善良的人?達盧克還是沒明白,不過他爺爺卻沒有再繼續解釋。
達盧克只好將話題一轉,目光放到跟著圖拉斯的那個女子身上:「這個女人,我好像沒見過啊?」
「她啊,我倒是有過一面之緣。」達盧克爺爺回憶道:「前些天,我在廣場附近和城建隊的人,安裝樹木石雕,看到過她。當時,治安官還抓著她的手腕,往蒼穹塔的方向跑。」
達盧克爺爺頓了頓,嘖嘖兩聲,表情帶著一臉的懷緬:「年輕人的感情,真是激情似火,讓我不禁回想起了我逝去的青春,那是一段在夕陽下奔跑的美麗時光……」
達盧克一看爺爺那副想要長談過往的模樣,趕緊喊停:「我之前聽圖拉斯治安官說過,他已經好幾千歲了,比爺爺大好幾輪呢。」
達盧克爺爺:「……他肯定在說謊,我曾經看過治安官取下牛角盔後的臉,嫩出水來了!」
「嫩出水?」達盧克回想著圖拉斯常年袒露在外的胸肌腹肌,實在很難想像他的臉會怎麼『嫩』?
達盧克忍不住追問起來。
後面的談話,卻是慢慢轉入了八卦。
而此時,在蒼穹塔的頂端,安格爾默默的注視著遠方街道上的圖拉斯,以及圖拉斯身後的曼德海拉。
雖然他沒有聽到達盧克與其爺爺的對話,但是也能看出,圖拉斯明顯比以往速度慢了很多,也沒有再跳到半空中。
「所以,是因為曼德海拉嗎?」安格爾輕聲忖著。
「是的,別看圖拉斯平日裡一副不羈模樣,可其實內心中依舊藏有溫柔的一面。」安格爾的背後傳來一陣迴響,卻是弗洛德走了過來。
安格爾的表情有些意外:「你是說,圖拉斯對曼德海拉……有意思?」
弗洛德搖搖頭:「據我觀察,這倒沒有。把曼德海拉換成任何一個其他人,圖拉斯大概都是如此的表現。他內心很瀟灑不羈,看上去對任何事情都不想負責,但範圍僅限於自己,如果牽涉到其他人,他嘴上不說,還是願意擔負責任的。」
安格爾沒懂弗洛德的意思。
弗洛德解釋道:「以往我一直想著該如何治治圖拉斯,可一直想不到。不過,夢露給了我一個意見,她說不妨讓人跟著圖拉斯一起執勤。」
「雖然圖拉斯始終不願意有人隨著自己執勤,但當任務真的被安排下去,他也只會對我發脾氣,對執行任務的人……如今是曼德海拉,倒是出奇的負責任。別看他獨自跑在前面,但他其實一直維持著曼德海拉能追上來的距離,這就是他的溫柔。」
安格爾聽到這,倒是明白了這裡面的彎彎繞繞。
圖拉斯雖然是一個不想擔負責任的人,但他卻出奇的擁有很強的責任心。
這樣安排的話,還真的能克制一下圖拉斯那放蕩不羈的性格。
「夢露城主的識人目光,倒是很不錯。」安格爾誇讚道,當初夢露還是城主候選人時,在不知道喬恩身份前,就已經多次邀請喬恩作為自己幕僚,如今更是看出了圖拉斯的潛在性格,可見夢露的眼光非同一般。
「的確,夢露城主非常的優秀。」弗洛德雖說也在誇讚夢露,但他的目光卻是偷偷打量著安格爾,腦海里還在迴蕩著之前里昂曾說的那個傳聞。
安格爾看上去,的確氣場有很大的變化,和以往很不一樣。
難道,里昂說的傳聞是真的?
在弗洛德思忖的時候,安格爾突然問道:「那你又為何會將這個執勤任務,交給曼德海拉?」
弗洛德聳了聳肩膀:「我就那麼靈光一閃,就安排下去了。」
說是靈光一閃,其實弗洛德還是有過考量的。曼德海拉進入夢之曠野,第一個與她交流的人,就是圖拉斯。雖然沒有什麼印隨一說,但總歸對曼德海拉而言,圖拉斯算是相對比較熟悉的人。讓她先與一個熟悉的人湊在一起,會更加容易融入初心城。
再說,圖拉斯是一個很熱情的人,不會在乎曼德海拉的冷漠疏離,這種極端的糅合,也算是一個中和。
弗洛德唯一擔心的就是圖拉斯在巡查時,會不會將曼德海拉獨自甩掉就跑了。
現在事實告訴他,圖拉斯比他想像中溫柔太多。
「那這段時間曼德海拉可有什麼改變?」安格爾再次問道。
「曼德海拉工作的時候,泰半時間都在追逐著圖拉斯,就像現在這樣。」弗洛德指著遠方兩個越發縮小的身影:「我能看出,至少在這個時間點,她的所有心思都放在追逐上,不會去想現實里那些事。」
「這樣倒是不錯。」安格爾借著魘幻之力,使用「上帝視角」去仔細看了下如今曼德海拉的表情,的確和之前送進夢之曠野時有極大的變化,至少多了很多情緒,沒有那般冷漠了。
「曼德海拉是一個很敏感的人,我會儘量不著痕跡的改變她的性格。」弗洛德道。
安格爾點點頭:「那就先這樣吧。」
說罷,安格爾收回了視線,轉頭朝著塔內走去。
與此同時,追逐中的曼德海拉狐疑的看了看遠方,她總覺得剛才好像有人看著她。不過曼德海拉回過頭,什麼也沒看到。
「或許,只是個錯覺吧?」曼德海拉沒有多想,繼續咬牙切齒的追著前面的……混蛋。
安格爾走進弗洛德平時做研究的房間,坐定後,看向弗洛德:「你看上去似乎有什麼話想要說?」
之前安格爾就注意到,弗洛德總是偷偷瞄著自己,面上表情也很恍惚,看樣子像是憋了一肚子的話。
弗洛德有些不好意思的捏了捏灰色的鬢髮:「之前,大人的兄長給我說了一個消息,我有些在意……」
安格爾看向弗洛德,有些訝異弗洛德要說的事,還與哥哥有關?
「我想請教大人一個問題。」弗洛德猶豫了片刻,還是問了出來:「大人是不是已經成為正式巫師了?」
安格爾沒想到弗洛德會問這個問題,他也沒有隱瞞,很自然的道:「是啊,我上次進來的時候難道沒有和你說嗎?」
弗洛德:「……沒有。」
安格爾似乎想起了什麼:「噢,好像的確忘了說。」
在得知安格爾晉級,弗洛德內心一陣澎湃激昂,但看著安格爾那副「噢,我忘了」的敷衍態度,瞬間升起無數的吐槽欲。
這種大事,居然也能忘?
如果弗洛德自己晉入了正式巫師,哪怕他再低調行事,也會表現出和以往明顯差別的地方。
安格爾倒好,雖然的確有些差別,但只是個人氣場上的差別,態度行為都和以往一樣,哪怕弗洛德觀察到了,也沒有往安格爾晉級那方面去想。若非里昂帶來安格爾晉級的傳聞,弗洛德估計還會被蒙在鼓裡許久。
千萬句內心奔涌而出的吐槽,最後卻是化為了一句:「……恭喜大人。」
安格爾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這次的晉級有些倉促,晚點找時間再和你詳說。不過,我倒是很好奇,這事怎麼與哥哥里昂有關了?」
弗洛德表情木然,一字一頓的將之前里昂帶來的傳聞,說了一遍。
「居然已經傳到天空機械城了?咦,《真理的天空》報導的?」安格爾皺了皺眉,他記得上回,報導自己接觸神秘,以及伊莎貝爾回歸南域的事,也是這雜誌率先報導的,「他們怎麼會知道?」
在安格爾嘀咕的時候,弗洛德從抽屜里取出了一沓紙。
「我讓里昂將《真理的天空》里文章摘抄了下來,大人不妨先看看。」
安格爾帶著疑惑,接過了這一沓還不算薄的白紙,其上的字形安格爾非常熟悉,正是哥哥里昂所寫。
花了幾分鐘,安格爾一張張的看完了。
上面記載的內容,基本都是真的,甚至其中有提到「猜測帕特巫師已經在真知大門外」,這也是真的。不過裡面的文字極具煽情與追捧,誇讚的安格爾都覺得有些過了。
拋開這些讚美的話,安格爾很想知道,這些內容怎麼會傳得那麼快,就已經傳到天空機械城了?
難道是黑城堡的人傳出去的?
安格爾下意識的看向文章的署名:
「……你石頭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