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爾站在一個流光溢彩的招牌下面。
香檳路93號,木原酒吧。
還未進入其中,就已經能聞到空氣中隱隱飄來的酒香。
推開門檔,一股溫暖的氣息鋪面而來。
酒吧里人非常的多,氣氛很熱鬧。安格爾這個陌生面孔,進入酒吧卻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有酒侍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激烈的加入了某一桌的討論。
安格爾走近後才注意到,這一桌之所以會引起討論,卻是因為裡面有一位芒士魔材街事件的親歷者。他正用激揚的表情,以及慷慨的言語,說著當時安格爾與溫徹斯特的大戰。
其言語之動人,吸引了酒吧里幾乎八成的人,就連酒侍都沒空理會安格爾。
安格爾稍微聽了一會,也忍不住為他的講述喝彩,因為他的藝術加工能力簡直驚為天人。一個小小的招式應對,都能被他拆解成大量心理博弈後的謹慎選擇,如果不是他反覆的念叨著安格爾的名字,安格爾根本不認為他在說自己。
「當時,所有人都不敢動彈,我只是想揉揉發酸的小腿,可剛有動作,那個來自霜月聯盟,不停吐血的瘦弱青年,冷刀子般的雙眼,就盯著我。剎那之間,背脊仿佛有寒霜沒過,我自己彷如墜入了凜冬的冰湖。」
「可就在這時,安格爾也看向了我,那雙眼睛中帶著脈脈溫情……」
咳咳。安格爾突然被口水嗆到了。
安格爾可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真的看到過他,就算真的用餘光瞄到過他,也絕不是什麼脈脈含情。
突如其來的咳嗽聲,讓講述者怒目的看向安格爾,安格爾露出抱歉之色,講述者雖然不爽,但現在正講到高潮部分,也沒去管安格爾,繼續道:「安格爾脈脈的看著我,我當時的心,就像是被溫暖的仲夏之風拂過,仿佛自己處於陽光海岸的沙灘上,在煦日下歡快的奔跑……之前從另一人身上感受到的寒冷,全然消失不見!」
「你說的是真的嗎?」一個漂亮的女學徒眼裡發著光,似乎透過講述者,自己也沐浴在那溺死人的目光中。
「當然是真的,我以我的學院名譽發誓!」
「你是什麼學院的?」眾人鬧哄哄的一片,安格爾趁機將自己的聲音混進其中。
「息炬學院!」
安格爾聽到這個答案,默默離開了。也對,能將故事說的如此生動有張力,並且不停給自己加戲的戲精,會來自哪裡?答案好像也只有息炬學院了。
……
安格爾上次曾經來過芳齡館,所以這回也不問酒侍,直接朝著後面走去。
因為前廳太熱鬧,所有人都在關注著芒士魔材街的事,包括酒吧的工作人員,所以也沒有人來攔安格爾。
安格爾一路暢通的來到酒吧後面的芳齡館。
還沒進入芳齡館,只是走近這裡,安格爾就聽到了大量的喧譁聲。
安格爾的目光往裡一看,卻見珊趴在干克傀儡上,激動的叫著:「啊啊啊,沒想到會有這麼棒的經歷,我怎麼沒去看到!娜烏西卡,你幹什麼要讓我先回芳齡館啊,害我沒有看到這一場精彩的大戰!」
不見娜烏西卡回應,珊也不惱,從干克的背上跳下來,搖晃起坐在篝火邊上的另一個女子:「希留,你別睡了,我現在心情激動到難以抑制,需要有人來和我分享啊!」
希留?安格爾仔細一看,在珊身邊的女子正埋著頭,雖然看不清臉,但光是打扮和體態,就已經能看出,此人正是希留。
「火之質變者啊,你不感興趣嗎?和你剛好是相反的元素屬性!」
珊在希留邊上說了半天,可希留的回應是腦袋一顛一顛,顯然已經熟睡。
除了珊在自言自語外,安格爾還聽到了另外的聲響,是娜烏西卡和里昂的聲音,不過並不在院子裡的篝火邊上,而是在院子另一邊。
「你不是想儘快追趕上安格爾嗎?那這些訓練是你每日必須要做的,你沒有選擇,只能承受住。」娜烏西卡平靜的對著里昂道。
「我能承受住。」里昂此時正單指倒懸,在血脈側專用的修行器材上不停的來回鍛鍊著。
娜烏西卡則靠在一側,一邊拿著煙槍吞雲吐霧,一邊淡淡的教導修正著里昂日常訓練的動作。
「這只是基礎訓練,這種訓練會與日俱增,因為只有這樣,你才能承受一次次的血脈熬煉,才能頂住血脈異化造成的副作用。」
里昂的幹勁十足,一組訓練過後,不等娜烏西卡說,立刻開始了新的訓練動作。
看到這一幕,安格爾也不禁微微一笑。他之前還擔心裡昂會不適應這裡的生活,看來是他多心了。
「誰在外面?」突然,娜烏西卡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皺著眉回過頭看向門外。
珊和里昂的動作也放緩,疑惑的看去。
安格爾雖然沒有刻意隱藏自己,但他並沒有將目光停留在娜烏西卡身上,可她這麼快就察覺到,可見娜烏西卡的洞察力非常的強。
既然已經被發現,安格爾索性直接走了進去。
珊還疑惑的看著來人時,娜烏西卡就已經挑了挑眉,放鬆繃緊的肩膀,笑著道:「你看起來非常喜歡幻化成中年人的模樣啊,這個樣子倒是比之前那個邋遢油膩的樣子要好看一些。」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安格爾好奇的看著娜烏西卡。
「面對被發現還能如此坦蕩蕩的走進來,而且之前你的目光一直放在里昂身上,答案不是很明顯麼?」娜烏西卡道。
安格爾笑了笑,反正這裡也沒有其他人,索性撤銷了幻化術,露出了真容。
隨著安格爾現身,最先衝過來的便是珊。
她像個小豆丁一樣,在安格爾身邊不停的轉悠,興奮的詢問著之前芒士魔材街發生的事。
里昂也準備走過來,不過他剛一動,娜烏西卡便淡淡道:「如此輕易就被外界事情轉移注意力,這樣的鍛鍊效果,你覺得會怎樣?」
里昂聞言,也不再動彈,繼續進行著鍛鍊。
等到一組鍛鍊之後,里昂才滿身大汗的走了過來。
「安格爾,你剛才沒事吧?」里昂迫不及待的問道。
「沒什麼事,只是去見了一個前輩。」安格爾簡單的解釋了一句,說明自己和『魔藥』米多拉的關係,至於說「奇幻機械城」、「見證儀式」等事,他直接隱去了,因為這些事情他不說,過些天的雜誌報刊都會登。
而真要他自己解釋,他也不知道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
「原來是米多拉大人找你過去……那後來霜月聯盟的那兩個巫師,還有找你麻煩嗎?」珊問出了其他人也最關注的一個問題。
安格爾搖搖頭:「沒有,而且就算真找我麻煩,我也不會有問題的。」
安格爾的自信,再聯想起外面傳的紛紛揚揚的安格爾與溫徹斯特對戰時的情況,讓娜烏西卡和里昂稍微放下了心。
不過,另一個好奇卻是升起了:關於安格爾的實力層次。
能和溫徹斯特打的不相上下,安格爾會達到什麼樣的層次?
這是珊提出來的,不過里昂和娜烏西卡都很好奇這個問題,而且珊還補了一句:「之前你和娜烏西卡在擂台上,你沒有動用全力吧?」
安格爾略微尷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反倒是娜烏西卡笑著道:「如果安格爾真動了全力,我現在就不是和你們站著說話了。」
雖然這個問題帶過去了,但是實力的問題,安格爾還是沒略過。他思索了片刻,回道:「比起學徒要高一點,比起正式巫師要差一些。總體而言,還是耗不贏正式巫師,不過也不會受到正式巫師的掣肘。」
安格爾說的其實還是很含糊,不過娜烏西卡等人也不是一定要真實的答案,只是知道一個大概,他們心中有數即可。
這些零碎的關切之後,安格爾終於開始進入了正題。
他過來主要目的其實就是幫助娜烏西卡修復和改進機械手臂,順道來看看里昂的情況。如今,里昂看上去應該還能適應芳齡館的生活,那麼他也放心許多。
幫助娜烏西卡改進機械手臂其實也不難,他原本就預留了很多可以繪製魔紋的空間。
用了一個多小時,安格爾便重新檢修了機械手臂,同時還增加了幾個導電的魔紋,用以配合如今娜烏西卡的光電戰術。
娜烏西卡伸出機械手臂,稍微捏了捏拳頭,原本就充滿流線型的軀殼,此時還多了一絲淡淡的藍光環繞,看上去更加的華麗。
充滿了機械之美。
里昂看的一臉驚艷,和當初賽魯姆初見機械手臂時的情況一模一樣,雙眼幾乎在發光。
解決了娜烏西卡的問題後,安格爾又花了一些時間,幫珊調適了一下干克的身軀。
等到一切都完結後,也到了離別的時刻。
在巫師界,離別是非常正常的事,甚至有的時候,你自己也不知道,哪一次離別就成了永別。
正因為大家都看的很透,所以娜烏西卡和珊都表現的很平靜,就連偶爾驚醒的希留,也面無波瀾的對安格爾揮手道別。
里昂也沒有太多的離別之情,因為他可以隨時在夢之曠野與安格爾見面。
在這份平淡之中,安格爾與今日方才見面的好友,再一次的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