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爾在思考。
妎之前說的那番話,透露出來的信息量,其實很大。
能給格魯達下命令的,肯定是惡魔,而且還是大惡魔層次的。那麼,在目前的拉蘇德蘭而言,只有虛空巨塔的七席了。
排除已經死亡的巴菲門特,只剩下六席。
聽妎的意思,那位幕後黑手是與其無關的大惡魔,那麼伊亞達塞和厄德西諾斯也要排除掉。
安格爾也不認為,不久前還處於重傷狀態的米諾陶洛斯能在短時間內恢復,並且還去操控這麼多小惡魔來攔截自己。若是把米諾陶洛斯也給排除掉,最後剩下的只有三位。
妮托緹普、科莫多以及朱庇特。
這三者之中,從邏輯上來說,最有可能的是妮托緹普。畢竟,這是一個海洋惡魔,按照屬性來看,海洋韻律大概也就對它還有點用了。
但是,妮托緹普目前在虛空巨塔,且不久前安格爾還透過一縷風,觀察過妮托緹普的情況,似乎從頭至尾它都並沒有關注過自己。所以,安格爾也不認為是它。
至於朱庇特,在迦南的原話中,是一個只對吃的東西有興趣的惡魔,似乎也不像是它。
那麼最後只有一個人選。
——科莫多。
如果真的是科莫多的話,安格爾又覺得非常的荒誕,因為在虛空巨塔七席之中,唯有科莫多是純粹的火系惡魔。
還是說,他的推測錯了?
安格爾低聲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迦南聽後也陷入了思索,反倒是走在最前方的法夫納突然停了下來。
「有時候,越是荒誕不羈,往往越有可能。」法夫納說到這時,憑空一划,將安格爾身周劃了一個風之領域,然後她看向某個空曠的方向。
隨著法夫納的視線望去,迦南並沒有看到任何身影。
乍一看去,就是一片開闊的空曠地。除了能看到遠處影影綽綽的建築群外,並沒有任何東西。
反倒是安格爾隱隱約約的感覺到這片空曠廣場的某處,似乎有些不對勁。
安格爾仔細的望著那個讓他感覺奇異的地方,突然間,他看到了空間盪起了一道漣漪。
就像是水紋,憑空擴散開來。
在水紋的正中間,慢慢的伸出一隻手,或者說……那是一個布滿黑紅鱗片的前肢。
隨著這隻手的出現,水紋正中心裂開了一道縫隙。
一隻腳也踏了出來,和手一樣,全是黑紅鱗片。或者說是純黑色的鱗片,其上有火紅的紋路在流動。
當它徹底的從縫隙中踏出來的時候,安格爾的心中生出一種怪誕感。
這是一個高大的惡魔,全身覆蓋著富有光澤的黑色鱗片,似有火紅岩漿被鎖在鱗片內,隨著它的動作,岩漿不停的流動變幻。雖然只有黑、紅二色,但安格爾卻看出了流光溢彩的錯覺。
渾身流線型,背後有一條宛如蜥蜴般的長尾巴。
安格爾很確信,這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恐怖惡魔,其體型比起之前遇到的巨魔格魯達也不遑多讓。可是,面對這個惡魔時,他總有一種熟悉感。
尤其是它的頭顱,那橫生的犁骨齒,讓他看到了某種生物的影子。
蠑螈。
這時,惡魔背後的縫隙慢慢合了上來,安格爾在縫隙合攏之前,隱隱看到其後好像是一片猩紅的血池,血池中布滿了累累的白骨。
當縫隙閉合後,那惡魔勾起一抹邪惡的笑容,下一秒,一股恐怖的氣勢,將附近數里之內全部籠罩在內。
風之領域雖然能卸掉這恐怖氣勢,但安格爾知道,自己現在真的成了籠中鳥了。
一旦離開風之領域,必然會被那恐怖氣勢壓的無法動彈,哪怕用重力脈絡也無法逃脫。
「果然是你,科莫多。」法夫納並沒有受到氣勢影響,面無表情的道。
安格爾和迦南都愣住了,對方是科莫多?雖然頭顱似乎隱隱有蠑螈的模樣,但整體來看,和科莫多完全不一樣。
科莫多是個擅長火焰操控的惡魔,近身肉搏明顯弱了一籌,之前被『黑龍』埃塞克近身後,科莫多也會避開。可眼前這個惡魔,明明看上去更像是擅長肉身搏鬥的惡魔?!
「法夫納啊……嘿嘿哈哈哈……」科莫多笑聲非常古怪,而且眼神不停的閃爍,時而陰沉,時而瘋狂。
「這應該不是你的真身。」法夫納冷淡道:「吾聞到了卷角惡魔的味道,還有,另一個讓吾作嘔的血肉氣味。你,吞噬那兩個血繭?」
「吞噬?不不不,我只是將它們身上微不足道的一些優點,用小小的手段與自身融合了一下。反正拉蘇德蘭已經要毀滅了,那倆個蠢貨活不活都沒有意義,不如成全了我。」科莫多倒也沒有否認,笑的十分猖狂。
安格爾此時也終於明白,為何科莫多感覺和之前有些不一樣,原來它融合了厄德西諾斯以及米諾陶洛斯的血繭?
可是,這種能夠融合其他惡魔「優點」的手段,安格爾聽上去倒是有些像血脈的融合,但科莫多應該不會提取血脈吧?而且血脈要融合,還需要大量匹配的手段與材料。
或許是某種惡魔的秘法?
「果然如此。」法夫納並沒有什麼意外,反倒是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科莫多:「雖然你短時間內提升了實力,但留下的遺患,會永遠跟著你。」
科莫多如今性格突然變得詭譎與相悖,其實就是一種遺患。畢竟,厄德西諾斯和米諾陶洛斯都是強悍的大惡魔,未受傷之前實力堪比科莫多,就算科莫多強行將它們吞噬了,可它們身上的一些性質也在影響著科莫多。
若是不解決這種遺患,科莫多最後很有可能性格大變,愛好、思維方式甚至記憶,都會改變。到時候,科莫多還是不是科莫多,都很難說。
「遺患?」科莫多笑的很詭異,「遺患自然會有,不過,我現在不是就來彌補了麼?」
科莫多說到這時,眼神緩緩平移,移到了安格爾身上。
它自然知曉遺患的存在,不過為了提升實力爭奪那源火,它不得不這麼做。而且科莫多也思慮過遺患的解決方法,首當其衝,便是覺醒。
一旦自己能夠深淵覺醒,隨著脫胎換骨的神妙力量,身上的遺患肯定可以解決,而且還能藉此融合那兩個蠢蛋的長處,它會變得更加強大。
不過惡魔想要覺醒,並不是那麼容易,故而科莫多將主意打到了安格爾身上。
雖然之前他已經聽過迷幻小屋的規矩,並且有惡魔言之鑿鑿的說,體驗之旅只對水系有效,但科莫多並不相信。
科莫多本身就是心胸狹窄且剛愎自用的性格,沒有親自試驗,它絕對不會聽信一面之詞。
而且就算安格爾的體驗之旅真的沒有用,科莫多也不擔心。
一旦源火爭奪到手,依照源火那神奇的特性,遺患的問題一樣能解決。
不過,科莫多雖然很有信心去爭奪源火,但畢竟奧路西亞的身份不同小可,若是有什麼隱秘手段,它也有可能出現失敗的情況。故而,科莫多也沒想過要放棄安格爾。
至少,要先把安格爾抓在手裡!
……
科莫多的眼神,不言自喻。
安格爾雖然不知道科莫多為何覺得自己可以解決它的遺患,但想來,估計又是體驗之旅的影響。
他在心中暗嘆一聲,口上卻是解釋道:「海洋韻律的體驗之旅,對於除開水系之外的……」
安格爾說完之後,科莫多絲毫沒有反應。依舊用灼灼的眼神,看著自己。
他說的已經很明白了,難道科莫多不會用鑒真的手段嗎?
科莫多沒有理會安格爾驚疑的模樣,而是將目光放到了法夫納身上,它很清楚,要得到安格爾,必須先要和法夫納對上一場。
若是以往,科莫多或許並不能打贏法夫納。可現在,融合了兩個大惡魔的血繭,又吸收了無數的惡魔之血,它的實力暴漲。
它很有信心,就算短時間內拿不下法夫納,但自己一定不會輸!
科莫多看向法夫納,哪怕科莫多並沒有開口說話,但眼神交錯間,法夫納已然領悟到了它的意思。
法夫納明白以科莫多的性格,就算她親口來說,體驗之旅對你並沒有用,估計科莫多都不信。所以她也沒有多說,只是淡淡道:「他身攜奧德克拉斯的任務,我不可能讓你帶走他。」
面對法夫納的拒絕,科莫多勾起唇角:「事無絕對,不如我們做一個交易?」
法夫納和科莫多的對峙,不僅僅讓周圍的惡魔在暗裡觀察,就連浮冰之上,也有人類注意到了這一邊。
時間退回到不久前。
當波波塔按下銘文總樞紐之後,拉蘇德蘭看上去很平靜,但其實已經出現了巨變。也是這時候,浮冰之上,「游擺之鐘」路奇隱隱感覺到了黑暗預兆,心中一陣大亂。
他將自己的心兆說給了蒙奇,蒙奇此時也覺得心下不安,而不安的源頭正是虛空巨塔。
之前出現暗光地帶的時候,他們派遣了傀儡去打探情況,雖然有很多傀儡都在暗光地帶消失了,但也有一部分傀儡沒有進入暗光地帶,只在附近游弋。
如今,暗光地帶消失,蒙奇便讓這些傀儡在暗光地帶附近打探情況。
這一打探,雖然沒有進入虛空巨塔,但卻發現了一些惡魔的異動。
在仔細觀察惡魔的動向後,蒙奇注意到,這些惡魔似乎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
安格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