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那處奇異世界後有幾個很明顯的特點。
他並非是以實體進去的,而是一種靈光意識。而且,這種意識只被讀取了記憶、經驗、思考方式、思維邏輯,沒有情緒模塊。
也就是說,在那片奇異世界,他保持了極端的理智。
這種極端的理性思維,甚至超越了安格爾自身開啟的超算狀態。
在超算狀態時,安格爾雖然對數據與信息的處理能力達到空前狀態,但還不至於完全的剔除情感,在思考問題的時候,也會因為顧慮而有所限制。
但在那奇異世界中,安格爾不會有任何的後顧之慮,譬如,當初進入奇異世界前,外部世界有魔物威脅,但他進入其中後,完全不會在意這一點。
還有,安格爾沒有回到外部世界前,他並不知道奇異世界裡的時間相對巫師界而言是靜止的,他在奇異世界裡學習「門」的構建,學習了很久,如果以思維的流速來對比時間的話,或許過去了三年甚至四年。
這麼長的時間,別說喬恩都已經涼了,安格爾自己在外部世界的肉身,沒有食水補給,估計也化為白骨了。但在那片奇異世界裡,安格爾也沒有在意這一點。
雖然這種極端理智,讓他在奇異世界的學習能力提高很多倍,但是,這種狀態也讓他有些恐懼,就像自己變成了冰冷的一段數據。
除了意識靈光、情緒剔除以及時間靜止外,在那片奇異世界還有一個特點,便是他雖然無法感知到肉身,或者說真實的物質界,但他可以感知到思維空間、靈魂之地以及精神海。
而思維空間、靈魂之地、精神海等等……這一系列的存在,巫師們認為,是一種和自身有所關聯,但其實並非處於物質界,而是存在於更高層面的地方。
當然,這只是推測,而不是定論。就安格爾來理解的話,其實就是思維空間這一類的虛妄之地,屬於另一維度的存在,或者說,個人意志在其他維度的投影。
想到這時,安格爾的目光再次移到天外之眼上。
他隱隱約約覺得,別看天外之眼是一個不算圓滑的琉璃珠,或許這只是它在目前這個物質界的表現,它的本體或許在另一維度,龐大且不知邊際。
就比如說,安格爾進入了那片奇異世界後,被冥冥中的一股感知,指引去往了一處特殊的能量核心面前,而那能量核心和天外之眼的氣息一模一樣。說不定,那道能量核心就是天外之眼的一個表象。
時間靜靜流逝,安格爾端詳著天外之眼,想要看看有沒有什麼方式能激活它。不過很可惜的是,天外之眼如今徹底的靜熄了,不會對任何能量產生反應,或許只有吸收位面融合的能量才能重新激活它。
「愚蠢的人類,吾在休憩之前就看到你在看著這根項鍊,怎麼,這根項鍊對你很重要?」一道冷哼聲從不遠處傳來。
安格爾抬頭看去,卻見閣樓的窗戶外,露出法夫納的面容。
法夫納一直睡在屋頂上,而閣樓的窗戶就開在屋頂。
安格爾低垂下眉頭,用懷緬的語氣輕聲道:「這是我最親近的人給我的,對我有很重要的意義。」
法夫納撇撇嘴,以為是類似父母遺物的東西,原本她還有些好奇,如今卻是興趣缺缺。
法夫納不再提那根項鍊,而是正色道:「你答應了那隻幼火惡魔,讓它過來體驗海洋韻律。」
安格爾點點頭,這事不是當著法夫納面做的麼,怎麼她突然又重新提及了。
法夫納沉默片刻:「之前吾看到了那隻幼火惡魔身邊的侍火魔,它身上有些不可言說的氣息。」
侍火魔?安格爾憶起之前看到幼火惡魔身邊的確出現了一個紅袍身影,看樣子是主奴的關係,難道就是侍火魔?
法夫納點頭證實了安格爾的猜測。
「不可言說的氣息,這是指……」安格爾疑惑道。
法夫納有一瞬的恍惚,之前她看到那侍火魔的時候,便覺得它的身周似乎有一種奇怪的氣息……說起來,那個幼火惡魔身上也有,不過很淡。
法夫納一開始沒有在意,直到剛才她躺在屋頂休憩,本來只是假寐,結果她還真的睡著了,在睡夢之中,她做了一個夢,那個夢是她還是幼龍時被父親帶到裡層參與惡魔盛典時的情況,在那場盛典中,她第一次見識到深淵中最偉大的存在!
然後她醒了過來,回想起夢中那恐怖巨大的剪影,法夫納突然憶起了那侍火魔身上的氣息。
「魔神。」法夫納:「那侍火魔身上沾染了一絲魔神氣息,或許不是是魔神本尊,但也是魔神的後裔,而且魔神氣息並未消散,意味著它們應該是在近期還接觸過魔神相關。」
在安格爾震驚的表情中,法夫納繼續道:「不管如何,能沾染到魔神氣息,就絕不簡單。那隻幼火惡魔你儘量不要去接待,就算接待,也最好不要讓它受傷。」
法夫納鄭重警告了安格爾後,便帶著沉重的心思離開了。然而,安格爾心中的震驚卻還未消除。
魔神氣息?魔神的後裔?
安格爾乾咽了一口口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不會這麼巧吧?」
他從桑德斯口中已經得知,霜月聯盟在深淵布置了這麼久,所為何事。不就是為了狩獵到魔神後裔,讓蒙奇閣下藉此能突破最後關隘,晉級到傳奇之階!
之前在守望要塞的時候,安格爾得知臨界森林很有可能是魔神後裔出現的地方,一時間很是擔心,他來深淵只是想要請求桑德斯解決喬恩的問題,一點也不想節外生枝。後來,厄運巡禮者的到來,終結了魔神後裔出現的可能,安格爾這才稍微放寬心。
結果,還沒過多久,他來拉蘇德蘭做一個任務,居然碰到了擁有魔神氣息的惡魔。
該不會……那位傳說中的魔神後裔是打算從拉蘇德蘭來到深淵表層吧?
「應該不會這麼巧。」安格爾低聲自語,似在自我催眠。
這時,風中突然傳來「叮鈴鈴」的清脆聲響。
這是風鈴聲,之前安格爾安置在院子外的風鈴。
安格爾恍惚的從閣樓走了下來,打開後院的大門,才發現之前搖響風鈴的是迦南。
迦南此時正靠著一棵大樹,雖然只能看到側臉,但它的表情帶著一種奇異的饜足感。
它的頭髮不像之前那般被綁縛住,而是徹底的鬆散開來,風一吹,水藍色的長髮被撩起,在空中飄舞律動。配合其額頭藍色的尖角,以及波光瀲灩般的水眸,逆光中頗有幾分明艷動人的感覺。
迦南的改變不止是將頭髮散開,它那一身素淡的裙子,不知怎地,沾染了點點殷紅。
就像是雪地里的落紅,異樣鮮艷,又異常刺眼。
安格爾下樓的聲音,讓迦南轉過頭。安格爾也看到了迦南的另一半側臉……沾滿了艷紅的鮮血。
如今,安格爾也明白迦南裙子上的紅點是什麼了,估計也是血跡。
滿臉血液的迦南笑了起來,笑的很開心,幾欲瘋魔。好半晌才停下來,對安格爾道:
「店主,我回來了。還有,謝謝你——」
「有什麼可謝的。」安格爾走到院子裡,重新布置起了一片幻境:「既然你回來了,那就開店吧。」
迦南「嗯」了一聲,又道:「店主,你不好奇我為什麼道謝麼?」
安格爾停下來:「你道謝肯定有你道謝的理由,我追問幹嘛?收拾一下,準備接待今天的客人。」
迦南本來想說,自己報了仇,終於將欺辱它的蛇尾惡魔給踩在了腳下,這一切都多虧了海洋韻律,它很感激安格爾帶給自己的新生。不過,安格爾輕描淡寫的回應,讓它有點怔楞,很多話都到了嘴邊,最後還是吞了回去。
「好。」迦南嫣然一笑,似將過往的晦塵全都一掃而空。
隨著一道藍光閃爍,迦南身上的血跡瞬間消失不見,重新恢復成了清爽模樣。然後,它便準備回到店內。
不過這時,安格爾突然叫住它。
「迦南,最近拉蘇德蘭有沒有發生什麼大事?」
迦南疑惑的道:「大事?店主是指什麼?」
「譬如有大人物降臨,或者惡魔城開始戒嚴的傳聞一類的?」安格爾問道。
迦南想了一下,搖搖頭:「我沒有聽說過。」
安格爾點點頭,示意迦南自己忙去,他則轉頭回到了閣樓。
迦南給的答案,說實話,讓安格爾稍微鬆了一口氣。既然拉蘇德蘭並沒有任何反應,這也意味著,可能之前他的猜測可能出錯了,那位疑似魔神後裔可能在短期內並不會來,或者根本就是他在自己嚇自己,根本沒有魔神後裔這回事。
反正他在拉蘇德蘭最多還待三天,三天後他就離開,到時候就算魔神後裔真的來了,也與他無關了。
想到這,安格爾本來忐忑的心情,稍微放鬆了一些。
不過,還有一件事情,亟待安格爾去解決。
關於幼火惡魔。
法夫納都告訴他,要謹慎對待幼火惡魔,那他必須要重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