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藍中泛灰的大洋。
亘古以來,這片大洋便布滿了漩渦,洋流帶來了颶風,一道道水龍捲直衝天際。水霧、狂風、陰霾,讓這片海域宛若末日。
大洋之中,不僅有漩渦,偶爾還有幾道蛇形人影,在洋面翻滾,同時帶來濃郁的腥氣。
此時,大洋的上空。
萊茵乘坐在飛行載具上,低聲道:「如今暗洋深渦被娜迦魔掌管,看來這裡成為戰場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
萊茵說完後,看向另一邊的桑德斯,可是桑德斯並沒有給出反應。
桑德斯正閉著雙眼,氣息綿長而富有頻率。
過了許久之後,桑德斯才睜開眼,身上逸散出一道道奇妙的能量。
「夢系?」萊茵狐疑的看著桑德斯:「你一路上都閉眼假寐,就是為了感悟夢之力?」
桑德斯淡淡道:「我只是不想睜開眼看到這個飛行載具,既然閉上眼,那就順道體悟一下夢的力量。」
桑德斯一臉嫌棄的看了眼身下,如今他們倆乘坐的飛行載具,名為「虹眼」。
名字似乎沒有什麼,但它的外形其實是一顆巨大的水晶球。
水晶球也就罷了,之所以能被稱為「虹眼」,因為在水晶球的中心,氤氳著七彩流光,當水晶球划過天際的時候,這些流光便在天際划過彩虹一般的尾巴,看上去如夢似幻。
說起來,虹眼並無什麼不妥,而且速度也很快,還自帶彩虹力場。但是,虹眼明顯更適合女巫,他們倆個大男人坐在上面十分的違和。
這讓桑德斯非常懷念安格爾的貢多拉,雖然貢多拉看上去也很夢幻,但那是萬古星夜,與流光溢彩的虹眼相比,卻是優雅許多。
「當初我在鉑金術士那定製了虹眼,本來是打算送給薩曼莎的,只不過她並不接受,我只能忍痛將它放在了我的戒指里沾灰。」萊茵道,「要不是深淵恢復魔力比較困難,我也不想拿出來用。」
「是真的忍痛嗎?」桑德斯沒好氣的道,他估計萊茵知道薩曼莎不要,肯定是歡欣鼓舞的收藏。畢竟,萊茵是一個無可救藥的水晶球控。
萊茵笑眯眯:「這不重要,反正就在這裡用一段時間,也沒有人看到,對吧?」
「之前在科多港口的時候,有人看到了。」
「你放心,我們飛的很高,沒有誰看清我們的樣子的。」萊茵頓了頓:「再說,科多港口的巫師,幾乎都轉移到了空天島。留在那裡的,都是學徒,他們的眼力可穿透不了彩虹力場。」
桑德斯:「……」要不是情況緊急,他是完全不想登上虹眼的。
說起來,他們如今剛剛從深淵八大前線之一的科多港口離開,桑德斯本想去看看絲奈法和坎特等人,是否停留在科多港口。因為當初他們從守望要塞離開後,本來就是要轉移到科多港口的。
但事實表明,他們只是將一部分學徒留在了科多港口,其他的巫師,無論絲奈法還是薩曼莎,包括坎特都轉道去了空天島。
畢竟,正如之前萊茵所說的,如今的暗洋深渦被娜迦魔所掌控著,那位魔神後裔絕對不會從這裡經過。因為娜迦魔是另一位魔神的侍從,魔神之間也有領屬概念。
既然蒙奇閣下要狩獵的魔神後裔不會走這條路,那留在科多港口也沒有必要,所以全都轉向了空天島。
桑德斯和萊茵,也只能從科多港口轉道空天島。
「不說這些瑣事,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有新的研究課題了?」萊茵轉頭,用好奇之色看向桑德斯。到了他這種地步,大概只對追求知識有更大的好奇心了,但如今絕大多數巫師的研究課題,他幾乎看一眼,就能推個七七八八,根本不會撞出靈感火花。
所以,他對普通巫師的課題不感興趣,反過來,對於如桑德斯這種頂尖巫師的課題,他好奇心卻很甚。
「什麼課題?」桑德斯有些狐疑的看著萊茵。
萊茵笑眯眯的道:「夢。」
他可不相信,桑德斯無端會去感知夢之力。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貓膩。
就萊茵個人的淺薄理解,夢與幻,似乎還真有幾分相似的地方。說不定桑德斯就是發現了什麼,想要將兩者結合在一起,出一個新的課題?
桑德斯好笑的搖搖頭:「並不是,我感知夢之力,只是單純的想要學習幾個夢系戲法。」
「真這麼單純?」
桑德斯思忖了片刻:「說到課題,其實我這還真有一個夢與幻的研究課題。只不過,這個課題不是我擬的,而是安格爾擬出來的。」
萊茵能感覺出來,桑德斯在提到安格爾的時候,明顯帶著一絲驕傲。
「原來是安格爾啊……那倒是挺好,夢幻結合,說不定還真有什麼好的想法。」萊茵話雖如此,但他的興趣卻是降低了很多,雖然他對安格爾的潛力很期待,但安格爾還沒有達到某個層次,提出來的研究,肯定會受眼界影響。
既然是安格爾的研究課題,對自己應該沒什麼幫助。而桑德斯之所以學習夢系戲法,大概也是想要言傳身教,輔導安格爾吧?
想到這,萊茵倒是住了嘴。
桑德斯自然看出了萊茵的表情變化,也明白萊茵為何會這樣。他在內心深處搖搖頭,要是萊茵知道安格爾研究的是足以改變整個巫師界格局的夢之曠野,估計就不會如此興趣缺缺了吧?
不過,桑德斯也沒打算如今就把夢之曠野的事說出來,但是安格爾作為他的學生,他還是忍不住替他辯解了一句:
「他的這個研究課題,或許有一天會讓你們大吃一驚。」
萊茵聳聳肩,不置可否的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他們飛行了幾個小時後,已經飛出了暗洋深渦的地界,距離空天島也越來越近。
但隨著時間流逝,桑德斯的表情也在慢慢的變得凝重。
萊茵知道,桑德斯在擔心安格爾的情況。
「安格爾既然留了訊息,言稱自己要去冰谷。那他的安全,暫時是有保證。而且,冰谷的那隻深淵龍,傳言也很少殺戮人類。」萊茵頓了頓,現在唯一比較難說的點,是帶走安格爾的人究竟會是誰?
能允許安格爾留下信息字跡,可見對方並不在意安格爾曝露行蹤,是對自己實力有強大自信的存在嗎?
「馬上就到空天島了,信息傳達到,我們就轉道冰谷。」
話音落下沒多久,他們便看到了一片廣闊的內陸水域。
水域的覆蓋範圍極廣,周圍全是蔥蘢的山林,植木葳蕤,如此豐富的自然資源,在整個深淵也十分的少見。
沿著水域飛沒多久,他們便看到了一個奇觀。
大面積的瀑布群,出現在他們眼帘。
瀑布群廣闊且水流湍急,飛瀑成珠,宛若雪碎跌撞,看上去壯闊偉麗。這樣的景色,對普通人而言,可以說是大開眼界,但對巫師而言也就普通。
但之所以稱之為「奇觀」,卻是因為這些瀑布是倒懸而流的。
就像是脫離了重力,水流在某一刻,出現倒轉。從平地,直接流到了天空中,而天空之上則是一個巨大的浮空島。
這就是空天島!
周圍看上去一片風平浪靜,萊茵稍微舒了一口氣:「看樣子,奧洛夫觸鬚蟹應該還沒被人食用,厄運並沒有傳開。」
不過,就在他們靠近天空島的時候,倆人的表情倏然一變。
一股龐大且恐怖的氣息,正從天空島內部冉冉升起。
與此同時,在天空島上的一隅,一扇門憑空被打開,一個大胖子突然急匆匆的跑了出來,他一邊跑,一邊向天空島中央殿堂的人傳訊。
正在中央殿堂里的絲奈法,眉頭一皺。
「怎麼了?」薩曼莎疑惑的看向她。
絲奈法遲疑了片刻:「布魯芬剛才傳訊給我說,他想要復活的那隻洛夫特世界的古邪神出現了異動,其情緒閾值在快速下降,即將從平穩態進入恐懼態。」
在絲奈法說話的時候,中央殿堂里的眾人的眼神全都出現了剎那的恍惚。
一股讓人從內心深處感到恐懼的邪惡之念,正從不遠處慢慢的往外散發。
……
安格爾此時正在快速的朝著跨層之門的方向跑去。
雖然奧德克拉斯在他身上留有火焰印記,可以在某種程度上,避免惡魔的無端殺戮,但不代表所有惡魔都會放過他。
為了不讓自己太高調吸引惡魔的注意,他並沒有乘坐貢多拉,而是開啟暗夜飛渡,在有遮掩物的低空密林中疾馳。
同時,安格爾也通過幻形術,將眼睛的顏色化為純黑。
無論是眼瞳或者眼白,如今都是黑暗一片。
——這是深淵原住民的樣貌特徵。
雖然惡魔也不見得待見這些深淵原住民,但至少比起人類的樣貌,要來的順眼的多。
只見安格爾腳下幽光連續閃爍,他便落到了一個山崖邊。
前方不遠處就是跨層之門,恰好就是當初安格爾初入深淵時,跟著霜月小隊,走的那扇跨層之門。
安格爾已經隱隱能看到峽谷中那巨大的門檻。
不過,安格爾並沒有選擇進入,而是回頭往身後看了一眼。
只見一個曼妙性感的黑皮短髮女任,正漫不經心的跟著他。
「尊貴的法夫納大人,您也打算和我一起去拉蘇德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