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疼疼疼!」
「哎呦,輕點輕點!」
「嘶嘶!」
蒙厲與賀當國兩個傢伙趴在病床上,兩名親兵正在替他們的將軍換藥,這可是軍醫精心調製出來的草藥膏,對治療傷口效果極佳。
五十軍棍真打得他們皮開肉綻,血肉模糊。這已經是他們第二次換藥了,從前天挨了打到現在兩人愣是一步都沒下床,連翻身都不行。兩位身經百戰的悍將都這麼悽慘,換做尋常人怕是早就打死了。
「媽的,都怪那個什麼震!」
「郭震!」
「對,就是那個郭震,給他臉了還!」
「本來王爺只說打二十軍棍,這傢伙嘴巴一張,愣是變成了五十軍棍,這下好了,兩位將軍十天半個月都下不來床。
王八蛋!」
兩人親兵一邊上藥一邊憤憤不平地罵道:
「兩位將軍放心,到時候咱兄弟找個機會,打他一頓悶棍,看他還敢不敢為難將軍!不就是中原來的幾個文官嗎,什麼按察使不按察使的,定要讓他知道咱們邊軍的厲害。」
「對,別讓咱們逮著,不然定要揍他個鼻青臉腫!」
「給老子閉嘴!」
蒙厲瞪著雙眼睛破口大罵:
「還有沒有點規矩了,竟然還想著去打悶棍?那可是北涼道按察使,官階比我都高,老子就是這麼教你們做事的?我警告你們,敢觸犯半點軍規,也得挨棍子!沒人保得住你們!」
「可,可咱們就是替將軍打抱不平。」
親兵委屈巴巴地說道:
「軍規不過才二十軍棍,他憑什麼指手畫腳?」
「行了行了,別說了,老子煩著呢。」
蒙厲直擺手:「打都打了,沒啥好抱怨的。」
「嘟嘟囔囔的,說什麼呢?」
蒙厲話音剛落,一道淡淡的喝聲就從軍帳門口響了起來,顧思年不知何時站在了那兒。
「參見王爺!」
兩名親兵嚇得一哆嗦,趕忙起身行禮,蒙厲與賀當國兩個也想掙扎著坐起來,但屁股實在疼得厲害,一點都沾不得床榻,只能趴著朝顧思年抱了抱拳:
「卑職參見王爺。」
兩名親兵大氣都不敢喘,眼珠子咕嚕直轉,萬一剛才的話被王爺聽到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剛才抱怨得挺多啊?」
顧思年瞄了親兵一眼:
「看來蒙將軍還是得人心的,能帶出些生死兄弟,但你們倆也是沙場老兵了,當知道軍紀軍規為何物,以後別張著個大嘴巴瞎嚷嚷。
這次放你們一馬,下次再這樣可就別怪本王無情了。」
兩人渾身一顫,腰板挺得筆直:
「諾!謝王爺!」
「滾蛋!」
別看顧思年在罵人,兩位親兵倒是鬆了口氣,小跑著退了出去。
顧思年這才看向了蒙厲二人,瞅了瞅傷口,從桌上拿起藥膏親自上手替兩人上藥,征戰多年,上藥這種事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剛剛叫喚連天的蒙厲與賀當國愣是一聲都不吭,死死咬緊牙關,連哼哼都沒有。
「呦,挺能忍啊。」
上完了藥顧思年才冷笑道:
「我剛剛在帳外聽半天了,不是叫喚得厲害嗎,現在怎麼不叫了?怕在我面前丟人?」
蒙厲老臉一紅,嘟囔道:
「都,都是老賀叫的,末將可是一聲都沒吭。
他這個傢伙不行,看著塊頭大,實則怕疼得很,丟人吶~」
「什麼!」
「你,你你你!」
賀當國目瞪口呆,氣得直哆嗦啊,怎麼一下子自己成了怕疼的那一個。
「行了行了,別裝了。」
顧思年直翻白眼:「在我面前還裝什麼?怎麼著,挨了一頓軍棍,不服氣?」
「服!」
蒙厲咬著牙點了點頭:
「末將身為陷陣營主將,軍營失火、焚毀軍糧軍械,還出了人命,自當受罰,王爺罰我二人,咱們絕不說半個不字。」
「不怪我下令打你?這五十棍子可一點都沒留情啊。」
「不怪,王爺責罰的是!」
「不對吧。」
顧思年眯著個眼睛:「你小子心中肯定憋著委屈呢,我還不了解你?要是條漢子,有什麼話就痛痛快快的說出來。」
蒙厲可是從當初鳳川縣就跟著顧思年了,這麼多年一起出生入死,再加上又是個耿直的性子,有什么小心思顧思年一眼就看出來了。
「那末將就直說了。」
蒙厲氣呼呼地說道:
「咱們兩個挨打挨罰,絕無半句怨言,可郭震郭大人做事有點不厚道了,不僅要罰,還要重罰,這下連累了軍中十幾名將校跟著咱兩一起挨了打。
末將說句不中聽的,軍中之事何事輪到他們提刑按察司插手了?」
「唔,你倒是挺會替手底下的兄弟著想。」
顧思年沉聲道:
「但你別把責任都推在人家郭大人頭上,下軍令的是我,關人家什麼事?
他雖然是文官,但提刑按察司有監察百官之責,軍中事務插幾句嘴也沒什麼好說的,況且人家說的也沒錯,陛下巡邊在即,軍中哪兒能出紕漏?這件事就當給咱們提了個醒,你們兩啊算是撞到了槍口上。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你們治軍不力,是不是?」
蒙厲努了努嘴,老老實實的耷拉下腦袋:
「王爺教訓的是,咱們兩知錯了。」
「這才對嘛。」
顧思年的語氣緩和了許多:
「記住,心中別記恨郭大人,人家也是公事公辦,沒毛病,心胸要大度一點,別讓人家說咱們北涼的將軍都是不講道理的粗人。」
「明白!」
「王爺,我們來了。」
幾人正聊著,褚北瞻與游康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游康瞅了一眼蒙厲背後的傷:
「呦,屁股壞了,哎啊,本還想找你小子切磋切磋的呢,算了吧這次,放你一馬。」
蒙厲一陣氣急,叫起屈來:
「游將軍,哪有這麼乘人之危的!」
「不服?不服就站起來跟我過兩招!」
游康竟然還真比畫了兩下,蒙厲是急得直撓頭又無可奈何。
「哈哈哈!」
一句短短的玩笑讓軍帳中的氣氛頓時歡快了不少。
褚北瞻坐在病榻邊輕聲道:
「蒙厲,你把失火那一夜的詳細情況跟我說說。」
「詳細情況?」
蒙厲思索了一會兒老實巴交地說道:
「就是王爺犒賞三軍的酒肉送到了軍中,我便發了下去,讓將士們痛飲一番,我和老賀多喝了兩杯,喝著喝著就醉了,再醒來的時候營中已經起火了。
我二人嚇了一跳,立刻調集人手去救火,忙活了一整夜總算是把火勢給控制住了。」
褚北瞻抄著個膀子嘟囔著:
「聽起來倒是沒什麼異常。」
「怎麼了?」
顧思年反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褚北瞻壓低著聲音說道:
「王爺,我懷疑這次不是偶然失火,而是有人故意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