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崔敦禮立馬就抬起了頭,驚恐地喊道:
「這,這份名單不是微臣所寫啊,會元不應該是馮力啊!」
崔敦禮很清楚地記得自己點的會元是東宮下面的一位門客,頗有才學,怎麼好端端變成了馮力?
他甚至以為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錯了。
「不是你寫的?」
塵堯差點被氣笑了:
「你是禮部尚書,是此次春闈的主考!上面還蓋著你崔大人的印信!
而且朕已經派人去核對過了,這份名單與貢院外張貼的榜單一模一樣!
不是你寫的還能有何人!
難不成是他馮力自己溜進貢院改了名單!」
崔敦禮的腦袋一片空白,這件事他確實無法解釋。
一旁的太子與齊王同樣驚駭,他們其實提前拿到過禮部私下給的名單,馮力確實不是第一名。
可他們不能說啊,若是被陛下知道名單先送去了東宮與齊王府,崔敦禮就完蛋了,他們倆也沒好果子吃。
「無法答話了是吧?」
塵堯冷笑道:
「朕再問你,這份名單足有三百人,為何你單獨注意到了馮力!
蒽?
莫非是心中有鬼!」
崔敦禮一下子僵住了,這真是他心中有鬼,只注意到了馮力。
「說!」
塵堯喝道:
「是不是你崔大人念著與南平伯府有故交,幫著這個馮力上了榜!」
「這,這……」
崔敦禮哀嚎一聲:
「微臣冤枉啊!
就算給臣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舉啊!
請陛下明查!」
「砰!」
老大人一腦袋磕在了地上,滿頭冷汗。
「明查?你經得起查嗎!」
塵堯大罵道:
「這個馮力頑劣的名聲連宮裡都有傳聞,憑他自己能中榜嗎?
要不把他叫過來,試試他的才學?
朕也著實好奇,到底是有何等才華能壓過滿京城的學子一頭!」
崔敦禮一聲都不敢坑啊,就算馮力不是會元,可他中榜是事實,叫過來不全都露餡了?
進退不得。
「哼!」
塵堯憤憤地坐回了龍椅。
「咳咳,父皇。」
塵洛昭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崔大人擔任春闈主考也不是第一次了,怎麼可能徇私舞弊呢?
兒臣覺得,此事應該詳查。或許是底下有人作弊也說不準。」
實際上這個馮力中榜還真不是太子指使的,他也不是東宮門客。
南平伯純粹是靠自己的門路找上了崔敦禮,私下達成了密謀。
塵洛昭很清楚,馮力現在成了陛下的眼中釘,絕對經不起查,眼下只能想辦法保住崔敦禮了。
塵堯沒有說話,一直在皺眉沉思,畢竟崔敦禮也在朝堂效力這麼多年了,一直中規中矩,他真敢做這種事嗎?
見陛下有鬆動之意,塵洛昭再度開口:
「父皇,兒臣以為定是有考生考得不盡如人意才故意帶頭鬧事。
就算有舞弊的可能,也絕不至於像他們說的那麼嚴重。
或許可以先派官府衙役驅散鬧事的考生,再派人暗中詳查,待弄清楚問回事之後再行定奪。
總不能一有人鬧事,就處理一位六部尚書吧?」
「唔。好像有些道理。」
塵堯微微點頭,但他並不太認可派衙役去驅散考生這個方案。
跪在地上的崔敦禮那叫一個老淚縱橫啊,太子簡直就是救星,硬生生要把自己保下來。
感人啊。
剛剛還不敢動的他現在分外感動。
就在這時,一名近侍急匆匆地步入大殿,來到了高渝身邊低語了幾句。
高渝的臉色劇變,眼神中帶著不可置信,還極為隱晦地瞟了一眼崔敦禮。
「又出什麼事了?」
高渝隱晦的眼神被皇帝陛下盡收眼底,他一猜就知道一定又與會試乃至崔敦禮有關。
高渝幾步向前,伏低了身子,準備在皇帝耳邊低語幾句。
「直接說,不用藏著掖著。」
塵堯面無表情地喝道:
「這是國事,讓大家一起聽聽,無妨。」
高渝只好苦著臉開口道:
「春闈考生堵在京兆府外久等無果,有些憤怒的考生轉頭去了南平伯府,強行沖開了馮家府邸的大門。
然後場面就一發不可收拾,考生圍毆了南平伯父子二人,活生生,活生生把馮力給打死了。」
「什麼!」
太子當先怒了起來:
「光天化日之下強闖伯爵府邸,還打死了人。這些人眼裡究竟還有沒有王法!還有沒有朝廷!
父皇,兒臣提議,立刻將這些犯罪之人捉拿歸案!」
「急什麼。」
塵堯揮了揮手:「高渝,你把話說完。」
「咳咳,在眾人圍毆馮家父子二人的時候,南平伯親口承認他花了兩萬兩白銀賄賂崔大人,讓馮力中榜。
現在考生抓住了南平伯,要拿他遊街示眾,消息正在城中擴散。」
御書房內瞬間寂靜無聲,崔敦禮的身子猛地一直,然後渾身無力地癱倒在地,面如死灰。
太子爺的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自己在這費勁吧啦的保人,合著那邊已經招供了。
「好,好啊!」
塵堯冷笑道:
「崔大人,你剛剛不是還口口聲聲喊冤嗎?不是一口一個為朕效命、為國舉賢嗎?
現在你還有何話說?
難不成南平伯用他兒子的一條命來誣陷你!
混帳東西!」
「陛下!是臣一時鬼迷了心竅,臣死罪!」
崔敦禮再也無話辯駁,不停的磕頭認罪。
現在那份中榜名單到底怎麼來的已經不重要了,主犯都招供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崔尚書,朕只問你最後一遍。」
塵堯的身體微微前傾,冷聲道:
「地上這份榜單,除了馮力,究竟還有沒有人徇私舞弊!」
太子與齊王兩兄弟心頭一顫,這要是把他們兩扯出來就完蛋了。
崔敦禮低著頭,哆嗦著不敢答話。
「崔大人!」
塵洛昭冷聲喝道:
「陛下問話,你一五一十回答便好,不得有絲毫隱瞞!
若是敢欺君罔上,那就是抄家滅族、九族盡誅的大罪!
說!」
抄家滅族、九族盡誅。
這八個字太子殿下咬得極重,在官場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的崔尚書如何能聽不懂其中的含義?
「砰!」
崔敦禮重重磕頭:
「陛下!
微臣願以性命擔保,只有馮力一人!
老臣辜負皇恩,請陛下賜罪!」
皇帝沒有說話,反而是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向了太子乃至齊王,閃爍的目光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父皇!」
始終未曾開口的塵洛熙終於說話了:
「崔大人畢竟為國效力這麼多年,他說只有一個,兒臣也願意相信。
不過如今春闈考生怒火難平,不給他們一個交代怕是說不過去。
兒臣建議,由刑部主查此案,看看還有沒有徇私舞弊之人,以堵悠悠眾口!正朝廷威嚴!」
塵洛昭的臉色瞬間陰寒,齊王這個時候跳出來無非是想把主動權握在手裡。
到時候刑部查案,齊王府的人全保住了,太子府的都被揪出來,這不是把崔敦禮往死里整嗎?
真狠啊。
太子毫不猶豫的說道:
「父皇,此案太過重要,還是由大理寺與刑部聯手辦案更為穩妥!」
「查是肯定要查的。」
塵堯有些猶豫:
「但交給何人來查,朕還得好好想想。」
「陛下!」
殿外突然傳來了近侍的高喝聲:
「六皇子殿下查案返京,入宮復命,正在殿外等候!」
塵堯目光一挑:
「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