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陽光透過輕紗般的雲層傾灑大地,樹木早已褪去了冬日的沉寂,枝頭掛滿了嫩綠的新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泥地中的小草也不甘示弱,頑強的探出腦袋,與百花爭奇鬥豔,奼紫嫣紅,放眼望去是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陽光灑在古樸的城牆上,斑駁的石磚透露著歲月的滄桑。
聖涼城,就這麼傲然立於大涼朝的中央。
一階一階壘上去的磚石表面帶著刀刻斧鑿的痕跡,象徵著這座皇城也曾遭遇過戰火的侵蝕。
「駕!」
「噠噠噠~」
一長串的馬隊躍出官道,駐足路邊。
騎隊總有三百人之數,人人披甲佩刀,隊伍中還懸著一面小小的「涼」字軍旗。引得來往的老百姓紛紛側目,目光中帶著好奇。
畢竟是京城,來來往往的軍卒斥候不在少數,老百姓們早就見怪不怪了,但這支騎隊總給人一種威風凜凜的感覺,往這兒一站就有殺氣緩緩升騰。
「唔,這兒就是京城了嗎?」
褚北瞻瞪著雙眼睛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前方拔地而起的高牆,目光炯炯:
「大涼朝的權力中心啊~我還是第一次來呢。」
「確實又高又大,氣派得很。」
游康環顧四周一圈:
「比起琅州城來好上太多,看看官道上的人流,這城中怕是能住下幾十萬人。」
「我看幾十萬都不止,這麼多人吃喝拉撒在用一座城內,京兆府尹的差事不好干啊~」
「哎,我說你這個人怎麼就想著吃喝拉撒呢?」
「哈哈哈……」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這般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與顧思年第一次來京城時一模一樣。
除了他們三,第五南山也跟著一起來了京城,若是顧思年留在京城做官,第五南山就會陪著他一起,攪弄風雲。
「讓開讓開,別擋路!」
「你們是哪裡來的,不知道這是京城官道嗎,竟然敢擋在路中間?」
幾人還在這談天說地,身後就傳來了一陣呵斥聲,眾人循聲望去,一隊車駕剛剛好停在隊伍的側邊。
隊伍中就只有一輛馬車,左右約莫有十幾名隨行護衛,雖然看不出他們是什麼來頭,但敢對著一群軍卒吆五喝六,身份明顯不一般。
游康皺眉冷聲道:
「這麼寬的官道,我們挨著一邊站有什麼問題?放著那麼寬的路不走,偏偏要跟在咱們後面?
莫非是眼神不好使?」
「哎,你們這群兵油子,說話怎得如此難聽?」
游康幾句話懟的他們面色漲紅,當即就有人怒氣沖沖的準備上前理論。
「都給我住口,出門在外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
一道略顯蒼老的喝聲從馬車內傳出,一下子就讓那些護衛閉上了嘴巴,隨即一名老者緩步從車駕內走出,落地站定。
老人慈眉善目,身穿一件普普通通的灰色長衫,他出現的這一刻四周護衛的態度明顯恭敬了許多。
顧思年幾人就這麼看著老人,摸不清來路也不好隨便發作。但顧思年已經感受到這名老者絕非凡人。
老人微欠腰身行了個禮:
「諸位對不住,底下的人不懂事,衝撞了騎隊。
老夫在這裡替他們賠個不是,還望你們別往心裡去,」
「您老客氣。」
顧思年回禮道:
「咱們的騎隊可以再往邊上靠一靠,讓您的車駕先過。」
既然對方客客氣氣,顧思年自然是更為客氣。
「呵呵,老夫不急著趕路。」
老人深邃的瞳孔掃了一眼停在路邊的騎隊,饒有興致的說道:
「黑底涼字旗,兩側繡白紋,這是邊軍旗號啊。剛剛這位將軍說話間帶著琅州口音,幾位是從琅州來?」
「正是,您老好見識。」
顧思年的眉頭微微一皺,看來這老人身份不凡啊。
「唔,還真是從琅州來。」
老人笑了笑,拱手作揖:
「那還真是我失禮了,老夫見過顧將軍、褚將軍、游將軍。」
老人一開口竟然直接點出了三人的名字,顧思年翻身下馬,極為客氣的行禮道:
「敢問尊駕是?」
「不敢稱一個尊字。」
老人的腰肢彎得更深了:
「老夫太子府詹事,鄢軒甫。」
話音剛落,褚北瞻與游康幾人就隱晦的對視了一眼,目光中閃過一抹震驚,這老頭竟然是太子府的人?
按道理,太子該有太師、太傅等人自幼教導書學禮儀,但實際上這些都是空有虛名的官職,真正負責教導太子的實際上是東宮詹事府。
這老人是太子府詹事,那豈不就是太子的老師?東宮最高屬官,正三品官銜!
「原來是太子府詹事。」
顧思年面帶歉意,趕忙說道:
「詹大人,輕恕顧某眼拙。」
「哎,顧將軍言重了。」
鄢軒甫呵呵笑道:「將軍乃是邊關武將,常年也不到這京城來,認不得老夫再正常不過。」
顧思年打趣道:
「可您老只看了一眼不就猜出了我們的身份?」
「呵呵。」
鄢軒甫微微一笑:
「邊關一場大捷天下誰人不知?此前陛下召顧將軍三人一個月後入京,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再加上你們這些琅州口音,老夫要是再猜不出來那就是沒腦子了。」
「哈哈哈,詹大人一猜就中,佩服。」
笑聲不斷的顧思年在心底升起了幾抹凝重,這個老頭,一定不簡單!
「你們這是要去驛館吧?」
老人一拍手掌:
「京城大街小巷不計其數,沒人接應你們容易在城內迷路。
正好,我們順路,老夫可以領諸位將軍一起去驛館。」
顧思年目光微凝,一抱拳:
「那就勞煩大人帶路了!」
……
「嘎吱嘎吱~」
青柳驛門外,剛剛與眾人告別的鄢軒甫緩緩遠去,車轍壓得青石板路嘎吱作響。
這一路上他也沒坐車駕,就騎著馬與顧思年並肩而行,兩人有的沒的聊了一路,聽起來相談甚歡。
「有意思。」
望著遠去的車駕,游康皺眉不解道:
「不過是一面之緣,這位太子府詹事就一直把我們送到驛館,難道京城的官員都是熱心腸嗎?
說起來也太巧了,就剛剛好在城外撞見他。」
「巧?」
顧思年冷笑一聲:
「這可不是巧,人家是故意在等我們。
一開始呵斥護衛,樹立太子府的威信,而後再客客氣氣道歉,博得我們的好感,順勢與我們結識。
但我弄不懂是試探,還是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