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死局

  顧思年默然而坐,葛靖抄著手斜靠在一把太師椅上,兩人良久無言。

  「唉,還真被葛老猜中了啊。」

  顧思年苦笑一聲:

  「塵風,怕是不怎麼受陛下疼愛。」

  雖然陳裘帶來的話中沒有明言不管塵風的死活,但一沒有割地,二沒有提出另外可能讓北燕接受的方案,甚至於讓胡瀚蒼正常統兵作戰。

  戰事一起,塵風還能活?

  這絕不是想救人的態度!

  別忘了,顧思年曾經親手殺了對面一個皇子,一命換一命的事,北燕絕對幹得出來。

  葛靖喃喃道:

  「看來姜大人當初醉酒之言是真的,這位六皇子與陛下空有父子之名啊。」

  這句話有些大不敬了,葛靖敢這麼說出來就是將顧思年完全當成自己人。

  顧思年眉頭微微皺起:

  「讓胡瀚蒼接著領兵,他怕是不會管塵風死活的。」

  「你說得沒錯。」

  葛靖附和了一聲:

  「他與屠震兩人沒少為難六殿下,晨字營這些年在雍州衛可沒落什麼好。

  若是殿下活著回到京城,他們倆以後的日子能好過?

  而且,不想讓六殿下活著回去的怕是不止他們倆啊~」

  顧思年愕然抬頭:

  「您話裡有話啊,是不是還有什麼隱情沒有告訴顧某?」

  「有些話我不敢說與你聽,怕牽扯到你。」

  葛靖苦笑一聲:

  「京城這灘渾水,遠比你想像的要複雜的多。

  這些事你一旦摻和進來,就永遠也撇不清了。」

  葛靖的眼中突然閃過一抹無奈、疲憊。

  又有誰願意一輩子都活在朝堂黨爭之中?

  顧思年沉默片刻,終於抬起頭來:

  「大人講吧,該牽扯進去的,早晚都逃不了~」

  「行吧,那就說給你聽聽。」

  葛靖的面色逐漸凝重:

  「你知不知道胡瀚蒼真正的後台是誰?」

  「誰?」

  「當今太子!」

  「太子?」

  顧思年滿臉震驚:

  「原來他還有這等背景。」

  他一直以為胡瀚蒼能與姜寂之掰手腕靠得是多年積攢下來的人脈,萬萬沒想到背後還站著一個太子殿下。

  「當今太子乃是陛下的長子,與六殿下並不是同一位娘娘所生。

  傳言在大皇子還未成為太子之前兩人就多有隔閡,打小就不對付。

  這位六皇子在年幼時有一段時間深受陛下喜愛,惹得大皇子嫉妒無比,兩人之間不像是兄弟,有時候更像是對頭。」

  「兄弟之間還不和?」

  顧思年大為好奇,都是皇子,含著金鑰匙出生的,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這話你就說錯了。」

  葛靖搖了搖頭:

  「自古最難生在帝王家啊。

  表面是兄弟,背地裡可是你死我活~」

  顧思年聽得心情沉重,但又明白了很多,隨即疑惑的抬起頭來:

  「葛老,您不是此前對塵風了解不深嗎,怎麼現在知道的這麼清楚?」

  葛靖苦笑一聲:

  「因為這次陳公公隨行的侍從中有一位是姜大人的心腹,姜大人暗中給我稍了一封信,大概講了一下六皇子的身世。

  要不然以我的官階,還不夠資格知道這麼多。」

  葛靖也就這兩年從北境司一步步往上爬,多年前的六皇子在他眼中可是頂天的大人物。

  高不可攀~

  顧思年何等的聰慧,聽到這裡就心中一緊:

  「大人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想要?」

  「他想要做什麼老夫無從得知,但我可以告訴你,陳裘的車隊離開京城之後在城外與太子見了一面。

  太子與陛下近侍見面,耐人尋味啊~」

  有一個隨從安插在陳裘的車隊中,葛靖對陳裘的行蹤自然是清清楚楚。

  「難不成陳裘也是太子的人?」

  顧思年一驚:「那這位太子的手伸的也太長了吧!」

  「就算不是太子的人,至少關係也不一般!」

  「那這可就不好辦了啊。」

  顧思年背著手在屋中來回踱步:

  「胡瀚蒼與屠震打心底肯定是不願意讓六殿下活著回來的,陛下的口風又松。

  如今又冒出個太子橫插一腳,有太子在背後撐腰,胡瀚蒼怕是什麼事都敢做得出來。」

  「這也正是我擔心的。」

  葛靖冷聲道:

  「如果真是如此,六殿下活著回來的機會極其渺茫!」

  顧思年思索許久,突然問了一句:

  「既然姜大人托人送信過來,想必肯定有些指示吧?」

  「那是自然。」

  葛靖抄著手,身子向後一縮:

  「於國,堂堂皇子豈能死在燕人手裡?能救自然是要救的。

  於私,胡瀚蒼仗著有太子撐腰,一心想要把持兵部,取代姜大人。如果六殿下能活著回來,怎麼著也能讓胡瀚蒼這個老東西收斂一點。」

  顧思年瞬間瞭然,再不受陛下的喜愛,塵風也是大涼的皇子,豈是胡瀚蒼這種人能對付的?

  塵風只要活著回去,多多少少會成為姜寂之的一個助力。

  「行了,能跟你說的都跟你說了,接下來的事該怎麼做,就得靠你費心去琢磨了。」

  葛靖站起身,準備離去:

  「記住,今天跟你說的每一個字都要爛在肚子裡,出了這扇門,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這些話傳出去,他們可是要掉腦袋的。

  「明白!大人放心!」

  葛靖慢悠悠的走了出去,屋內只剩顧思年獨自一人注目沉思。

  剛安靜沒多久,第五南山就緩步出內室行出,目光凝重。

  「剛剛葛大人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

  「嗯。」

  第五南山應了一聲:「沒想到啊,朝中局勢竟然如此複雜。」

  「唉。」

  顧思年使勁搓了搓臉頰:

  「怎麼辦?」

  「難辦啊。」

  第五南山找了把椅子坐下:

  「以眼下的情況來看,胡瀚蒼絕不會出兵相救塵風,甚至還會落井下石。

  割讓兩州之地也絕無可能,就算陛下答應,邊軍的將士們也不會答應。

  也就是說塵風只能被困在燕軍軍營,無法相救。

  死局啊~」

  「救不了,也得救。」

  顧思年面無表情的說道:

  「先不談他是我們的兄弟、同袍,就沖他這麼多年盡心盡力收攏平陵王的舊部就足以見得他秉性純良。

  這樣一位皇子,絕不能死在燕人手裡!」

  其實在顧思年心裡,從未把他當成大涼的六皇子,他始終是平陵王舊部、晨字營主將晨風!

  「倒也不是完全沒法子。」

  第五南山的眼中突然閃過一抹瘋狂:

  「將軍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一力降十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