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涼城
大涼國都
整個大涼朝地域遼闊,六鎮十三道的轄境被一條龍凰江一分為二。
其中六鎮地處邊關,守衛北境,其他十三道就是傳統意義的中原地帶。
聖涼城就坐落在龍凰江以北,雖與琅州同處江北,但兩地之間卻隔著上千里之遙。
據說兩百年前,大涼塵姓先祖自涼州起兵,憑北涼鐵騎之威橫掃天下,最終定鼎中原。
前朝京城從那時起便改名為聖涼城,至今屹立不倒。
天下中心,群英匯聚。
權勢巔峰,位極人臣。
花了大半個月才趕到京城郊外的顧思年目光呆滯,下意識地張大嘴巴。
一座雄偉的堅城拔地而起,城牆之遼闊幾乎橫斷遠方天際,讓人望而生畏。
高大厚實的外圍城郭蜿蜒不絕,一眼望不到頭,猶如一條巨龍盤旋大地,守護著天下蒼生。
哪怕顧思年只窺見了聖涼城的冰山一角,也依舊覺得這兒比琅州城要宏偉得多。
密密麻麻的老百姓順著城門口進進出出,往來商賈車隊絡繹不絕,人聲鼎沸。
一道道人影在城牆的映襯下顯得極為渺小。
這種人流怕是琅州全境大大小小所有縣城加在一起都比不過的。
「呵呵~」
一旁的葛靖笑著說道:
「怎麼樣,站在這兒眺望京城,是不是覺得我大涼天威浩蕩?盛世繁華?
這座聖涼城內最起碼住了近百萬的百姓、官員、軍卒,堪稱天下第一城。」
葛靖面帶自豪的給顧思年講解京城的規模、人口,幾乎所有人第一次看到京城時都是這般表情。
說著說著葛靖一拍腦門:
「老夫差點忘了,你當初也是從京城流落到外地去的,對聖涼城應該還算熟悉才對。」
顧思年陡然一激靈,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趕忙裝出一副哀傷的表情:
「大人說笑了,當初在京城的時候我是個沒爹沒娘的小乞丐,每天肚子都填不飽,哪有機會欣賞京城的繁華?
唉~」
這話倒是不假,對達官顯貴而言這裡是帝都,是權力的中心,普通百姓可體會不到那些盛世繁華。
「哈哈哈!也對。」
葛靖打趣道:
「顧將軍現在也算是衣錦還鄉了,自古英雄出少年嘛。」
「哈哈哈!」
兩人齊齊鬨笑,葛靖接著說道:
「按照慣例,外地武將入京需要先在驛館休息一日,我這就送你過去。
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老夫陪你一起入宮。」
「但憑大人吩咐!」
「走吧,入城。」
葛靖笑著指了指斜側面的城門:
「踏進這座城門,就算到京城了。」
「咦,不走正門還要繞到側面嗎?」
顧思年有些詫異,在他們的正前方就有一座雄偉的城門,高大厚實,門外甲士林立,道路也更為寬敞。
「哈哈哈!」
葛靖大笑一聲:
「京城外郭總計有九座城門,這座是主門,山嶽門。
別說是咱們這種尋常官吏了,就算是六部的侍郎尚書也沒膽子從主門入城。
走吧!」
……
青柳驛,京城大大小小數十座驛館中不算顯眼的一個地方,專門用於接待外地武將入京。
顧思年帶著隨行的十幾號親兵就在這暫住,葛靖則匆匆回府,明天入宮還有需要事得靠他安排。
時間一點點流逝,天色漸暗。
顧思年在京城並沒有熟人,估計就認識一個清吏司的沈儒沈大人,只能百無聊賴的在院子裡轉悠,實在是太閒了。
「哼哼哈哈!」
空地上有個男子,抱著一根不知道從哪弄來的半截樹樁,一下下的舉過頭頂,顧思年可稱其為簡配版槓鈴。
這是驛館中除了顧思年以外唯一的住客。
男子的皮膚微微有些粗糙,帶著點黝黑,但年紀不大,感覺也就比自己大個兩三歲。
裸露的上半身談不上壯碩,卻有一塊塊結實的肌肉,右側胸口處有一道不長的刀疤。
既然這座驛館專門用來接待外地武將,那想必此人也是個將軍吧。
顧思年反正也沒事,就抱著胸在旁邊看著,年輕男子瞄了他一眼,沒搭理顧思年,自己練自己的。
哼哼哈哈的不知道過了多久,男子總算是放下了手中的樹樁,渾身汗水不停的往下滴。
「好身板,呵呵~」
顧思年笑著誇了一句,但男子的性子似乎很冷淡,只是朝著顧思年微微點頭,一個字也沒說。
無視?
顧思年這尷尬的啊,本來還想著找個人聊聊天呢。
「顧將軍,顧將軍!」
幸好,一名驛館的小吏步履匆匆的走了過來,緩解了顧思年的窘迫:
「將軍,宮中的近侍送來了一套乾淨的官袍,明日入宮面聖的時候穿,小人已經幫您送到屋中了。
你看看還有什麼需要的,小人隨時聽候差遣。」
「好,麻煩了。
有需要我再叫你。」
「諾!那小人先退下。」
顧思年報以一笑,準備起身回房,這尷尬的地方他可不能再待了。
「等等。」
一直冷冷淡淡的年輕漢子突然開口了:
「入宮面聖,姓顧,敢問你是?」
顧思年茫然的回道:
「額,琅州衛顧思年。」
「還真是你。」
年輕男子抱著胸瞪著眼,上上下下的把顧思年打量了個遍:
「二十歲的琅州衛副總兵,殺了申屠空,擊敗拓跋烈的就是你?」
一句話就點出了顧思年的來歷,果然最近顧思年的名聲傳遍了大涼境內。
男子的眼神中滿是懷疑,就差把不相信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他覺得顧思年這身板不像是能大殺四方的樣子。
「額,確實是我。」
顧思年雙手一攤:
「若是不信,我也沒轍。
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顧思年覺得此人有些古怪,怕不是個好相處的人,還是早走為妙。
「想走?」
年輕人嘴角一翹:
「哪有那麼容易。」
顧思年有些錯愕:
「你想做什麼?」
「邊軍盛傳將軍武藝過人,咱們閒著也是閒著,切磋一下吧。」
不等顧思年回話,他就一拳揮了過來:
「雍州衛晨風,請將軍賜教!」
顧思年目瞪口呆,這傢伙怎麼說動手就動手了。
看著斜揮而來的拳頭,顧思年身形微微往左一側,一抬手就將拳頭給格擋到一旁。
「還真是好力氣。」
自稱晨風的男子有些詫異,猛然轉身用肘擊向顧思年的脖頸處,輕喝道:
「再接一招試試!」
顧思年兩個步連退,雙手並排前頂,狠狠的與男子的肘擊撞在了一起。
「砰!」
這一下讓兩人同時手臂一麻,顧思年也逐漸凝重起來,此人的身手還真是不弱。
「唔~」
晨風甩了甩髮麻的胳膊:
「都說不能以貌取人,將軍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兄弟,差不多了。」
顧思年已經看出來他並沒有惡意:
「過兩招意思意思就行了。」
「那怎麼行?難得一見顧將軍,豈能錯過!」
「喝!」
晨風輕笑一聲,再度飛身而來。
顧思年十分無奈,終於不再留手開始反擊,一記鞭腿陡然踢出,甚至帶起了些許風聲。
晨風面色一變,兩手交叉往下一探,想要擋住顧思年這一腿。
「砰!」
力道之大卻超出了他的想想,連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不等他站穩,顧思年就一個前沖高高躍起,碩大的鐵拳從天而降:
「接我一拳試試!」
「砰!」
倉促之下晨風只能再度用手去擋,這一圈直接砸得他嘴角直抽抽。
落地的顧思年沒有片刻停歇,學著之前晨風的招式轉身肘擊,狠狠的砸向了男子的胸口。
這一踢、一拳、一肘,三招行雲流水,已經連退好幾步的男子終究是沒擋住,被顧思年一肘打翻在地。
「撲通~」
「嘶~」
晨風疼得齜牙咧嘴,滿地打滾。
「額。」
顧思年無比愕然,趕忙向前伸出了手:
「沒事吧?是我出手重了些?」
顧思年很疑惑,不應該啊,自己剛剛可是卸去幾分力道的,以他的身形應該能吃得消才對。
「不,不怪將軍。」
男子齜牙咧嘴的站了起來,沒有揉胸口,而是揉著屁股。
合著是剛剛他正好坐在一塊凸起的小石子上。
這……
顧思年萬分尷尬:
「對不住,對不住。」
「害,無妨,這有什麼的。
我自己要切磋,被打死了也不能怪將軍不是。」
男子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塵,隨即很鄭重的說道:
「認識一下,雍州衛指揮僉事晨風,見過顧將軍!」
晨風客客氣氣的彎腰行禮,與剛剛勇猛好鬥的樣子像是換了個人。
雍州就在琅州隔壁,緊鄰北荒之地,同樣屬於邊軍六鎮之一。
顧思年心中暗暗詫異,此人看起來也不算大啊,竟然已經官至指揮僉事,豈不是和褚北瞻旗鼓相當?
「琅州衛副總兵顧思年,幸會!」
「久聞顧將軍大名了啊,哈哈。」
晨風笑道:
「去年聽聞琅州衛宰了北燕申屠空,我還不信誰有這種本事。
但今天將軍的身手我服氣。」
「僥倖僥倖。」
顧思年很謙虛的擺了擺手:
「晨將軍一定還沒使出全力?」
晨風挑眉反問:
「難道顧總兵就出了全力?」
「哈哈哈!」
一番對視後兩人同時大笑。
「這次我入京是向兵部匯報雍州軍務的,若是我猜的不錯,將軍此行應該是要加封琅州衛指揮使吧?」
晨風笑著抱拳道:
「咱們也算有緣,就提前恭喜了。」
「還說不準。」
顧思年客氣道:
「明天入了宮才知道。」
「跑不了的,哈哈。
我這齣了一身汗,去找桶水沖沖,先告辭了,改日再聊!」
「好!」
顧思年看著消失在拐角處的背影,目光中突然閃過一絲怪異:
「晨風~雍州衛。
日後說不定用的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