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大風起兮雲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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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出東方,陽光灑滿大地,今天是個艷陽高照的好天氣。

  但青沙山谷中卻有滾滾濃煙遮天蔽日,抬頭一看只有陰霾籠罩。

  濃郁的血腥味瀰漫在山谷中,先登營的士卒們正在手腳麻利的搬運燕兵的屍體、撲滅糧倉中的大火。

  應該是拓跋烈對自己選擇的藏糧之地十分自信,再加上青沙山又易守難攻,這兒僅僅駐紮著不到兩千步卒。

  但他們沒有料到,守衛森嚴的谷口被涼軍從天而降,一擊打穿,隨之而來的就是一場屠殺。

  從半夜到天明,駐守在這裡的燕軍已經全軍覆沒。

  谷口的一座高坡上,文沐、楚九殤以及麾下的七名游弩手跪成一排,朝著哱兒山的方向重重的磕了個頭。

  這一拜拜的是張頭,拜的是上一次哱兒山大戰死去的兄弟。

  文沐的眼眶中有點點淚光閃爍,呢喃了一句:

  「頭,兄弟們,一路走好!」

  或許這位琅州第一官二代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跪在這。

  文沐額頭伏地,久久沒有起身,已然青紫。

  「起來吧。」

  曾凌川緩步而來,平靜的說道:

  「我邊軍英靈需要的不是眼淚,是勝利,是和平。

  我們要替死去的兄弟們牢牢守住邊關,守護他們的家人!」

  一排游弩手齊齊起身,怒喝道:

  「諾!」

  文沐抹去了眼角的淚花,抱拳道:

  「曾將軍,這些沒被燒光的糧食是要拉回去嗎?」

  「當然。」

  曾凌川一本正經的回道:

  「咱琅州衛的兄弟們也需要吃飯、填飽肚子,這麼好的糧食白白燒了,豈不是浪費?」

  這實際上是顧思年特地叮囑的,糧食能拉就拉回來,畢竟當初餓怕了,現在顧思年是雁過拔毛,能搶就搶!

  「需要游弩手幫忙嗎?」

  「不用。」

  曾凌川微微搖頭,看向遠方:

  「你去向將軍報捷吧,估計那兒也快開戰了~」

  「諾!」

  ……

  「轟隆隆~」

  一眼望不到地頭的燕軍輕騎在滾滾黃沙中縱馬狂奔,塵土漫天。

  從接到拓跋烈的命令後,巴合撒就帶著兩千弓騎疾馳了一整夜,眼下距離青沙山僅剩十餘里之遙,他們甚至都沒空去管主戰場的勝負。

  陽光傾灑之下有風聲呼嘯,今日天氣雖好,但卻有大風席捲天地,裹挾起來的塵土偶爾會模糊燕騎的眼眸。

  「快,再快點!」

  巴合撒的表情十分凝重,哪怕身後的騎兵已經十分疲憊,他依舊不願意減緩行軍的速度,只因為青沙山的糧草對燕軍而言太過重要。

  大軍躍過一座土坡,縱馬疾行。

  「嗖!」

  一支雪白的箭矢陡然從正前方飈射而來,筆直地落在燕軍行進的道路中央。

  「吁~」

  「大軍止步!」

  巴合撒心頭一顫,猛然勒住了韁繩,那支嵌入黃沙的利箭還在極速的擺動,雪白的翎毛很是晃眼。

  「竟然有涼軍!」

  道路前方,有一座涼軍騎陣緩緩浮現,剛好擋住了燕軍馳援青沙山的道路。

  巴合撒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既然這個位置出現涼軍攔路,那就說明青沙山一定遭遇了進攻,這伙騎兵就是為了阻擊援軍的。

  「駕~」

  花寒輕扯韁繩,出現在了騎軍的最前方,這一千人正是鳳字營麾下的一千弓騎,奇怪的是他們今天不止攜帶了弓弩、涼刀,每個人還在馬背上掛了一桿長矛,堪稱全副武裝。

  側翼的山巒頂端,顧思年與秦熙二人駐足而立,身後還有小六子率領的三百親軍護衛。

  三百親軍外加一千弓騎,這就是涼軍眼下多有的可用之兵。

  涼軍的真正部署終於清晰:

  先是偽造出要偷襲哱兒山的假象,誘使拓跋烈在前線分兵,這樣褚北瞻與其對陣時的勝算就會大大增加,實際上顧思年的真正目標是青沙山內的糧草!

  而且顧思年料到拓跋烈在最後一定會反應過來,加派兵馬馳援青沙山,而且一定會出動最精銳的弓騎。

  他帶著秦熙與花寒過來,為的就是全殲這兩千弓騎!

  「果然啊~」

  顧思年輕笑道:

  「拓跋烈到底是派出了手中的王牌,今天就看花寒怎麼殲滅燕軍了~」

  兩座騎陣遙遙相對,已經奔馳了一夜的燕軍陣型略顯雜亂,許多士卒都在大口的喘著粗氣,但他們已然握緊了熟悉的弓弩,隨時準備出戰。

  花寒這邊卻不著急用弓箭,反而人人舉著一桿長矛,似乎準備正面鑿陣。

  一名偏將面帶焦急的問道:

  「將軍,怎麼辦?」

  「呸!」

  巴合撒狠狠的吐了口唾沫:

  「區區一千旗也敢阻攔我們?殺過去,儘快馳援青沙山!」

  說實話,巴合撒真的沒把這一千騎放在眼裡,只因他還沒見識過花寒的厲害。

  「大軍結陣,準備衝鋒!」

  「嚯!」

  沒有過多的停留,巴合撒策馬衝出,他明白多耽擱片刻,青沙山就越危險,所以這一仗必須要快!

  「殺啊~」

  「轟隆隆~」

  雙方騎卒幾乎是同時發起了衝鋒,狂風的吹拂下讓沙場多了一份蕭瑟與淒涼。

  鳳字營一千弓騎人人持槍,尖刺鋪開成一種錐形鋒線,猶如大雁展翅,於無聲中前沖。

  不用弓弩用長矛,就連顧思年都不明白花寒的葫蘆里在賣什麼藥。

  待兩軍鋒線逼近之後,燕軍的第一波羽箭順勢射出:

  「嗖嗖嗖!」

  涼騎在馬背上閃轉騰挪,躲避箭矢,他們似乎沒有取弓還擊的打算。

  好在這一千騎精通騎術,箭雨沒有給他們造成太大的傷亡。

  「分!」

  接連施放完幾波箭矢之後,巴合撒大手一揮,兩千弓騎從軍陣之中一分為二,直撲涼軍的兩翼。

  老戰術、老套路。

  但就在燕軍分兵的一剎那,涼軍也動了,落後在騎陣尾部的兩翼騎兵驟然衝出,各三百騎,他們不再筆直衝鋒,而是殺向了正在繞行的兩翼燕軍。

  而位居中間的剩餘騎兵開始拼了命的提速,順著燕軍讓出來的道路直撲尾部。

  燕軍見狀立馬往兩邊散開,打算依仗他們的戰馬速度與涼軍拉開距離,然後再好好收割涼軍的人頭。

  「轟隆隆~」

  讓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次涼軍的戰馬一點也不比燕軍差,甚至更快,而且燕騎奔馳了一整夜,戰馬的腳力已經大大下降,相比之下燕軍的速度弱於涼軍。

  不少燕軍的面色終於出現變化,就連巴合撒都始料未及,嘶吼道:

  「換刀作戰!」

  他覺得即使不用弓弩,兩千人對一千人也是穩操勝券。

  「殺!」

  騎陣終於相撞!

  一名名鳳字營悍卒毫不留情的遞出了手中長槍,殺氣凜然。

  「砰砰砰!」

  「噗嗤噗嗤~」

  「啊啊~」

  兩千燕軍的騎射本領確實強,但要論起貼身肉搏,他們比起鳳字營就差了太多。

  一交手,高下立判!

  燕軍弓騎接二連三的被涼軍捅穿下馬,軍陣中哀嚎聲不斷。

  他們一直依仗的無非是手中弓弩遠距離殺傷敵軍,一上來就近身肉搏的場面還沒經歷過,恍惚間燕軍都不知道仗該怎麼打了。

  「混帳!」

  巴合撒怒聲大罵:

  「加速,拉開距離!」

  巴合撒知道不妙,肉搏戰可不是他們的強項,他只好帶著騎兵在山谷中游弋,不顧一切的縱馬狂奔,想著先把涼軍甩開再重新迎戰。

  花寒不急不緩,咬住燕軍的尾部緊追不捨,但始終沒有徹底追上燕軍。

  一邊追逐一邊奔逃,戰場上塵土飛揚。

  不知不覺間燕騎被花寒逼到了一個巨大的豁口內,這片戰場的兩翼都是此起彼伏的丘陵地形,山巒疊嶂,山脈左翼剛剛好向後凹陷形成了一個缺口。

  兩千燕騎就這麼烏泱泱的擠在豁口之中,調轉馬頭準備迎戰。

  涼軍突然停住了追擊的腳步,就在豁口的正前方緩緩列陣,堵住了燕軍外出的道路。

  花寒朗聲喝道:

  「全軍換弓!」

  「嚯!」

  那一桿涼矛被士卒們收了起來,換成了一把狹長的彎弓,箭囊中的雪白箭矢也被取出。

  「弓騎?」

  巴合撒的瞳孔驟然一縮:

  「涼軍也有弓騎?」

  「好像是,聽說鳳字營麾下兩千騎,其中有半數都是弓騎,人人精通騎射。」

  「哼!狂妄!敢在我們面前班門弄斧?」

  巴合撒冷聲一笑:

  「既然他們想試試弓弩,那咱們就彎弓對彎弓,好好與他們較量一番!」

  花寒捏著那把彎弓,微閉眼眸,感受著天地間的狂風,同時也在感受風向。

  「殺!」

  巴合撒率先發起了進攻,縱馬狂奔,手握弓弩的燕軍嘶吼聲不斷:

  「進攻,殺光涼軍!」

  剛剛兩千騎兵力分散,才被涼軍打了個措手不及,重新列陣之後巴合撒的信心又回來了。

  「殺啊!」

  「駕~」

  花寒輕扯韁繩,一千騎緩緩前行。

  雖說兩翼有起伏的山脈,但這片戰場十分寬闊,足夠兩邊鋪開鋒線。

  所有人都握著弓,所有人都捏著箭,所有人的臉頰都被狂風肆意拍打。

  遠遠觀戰的秦熙十分疑惑:

  「花寒在搞什麼,他好像費了半天的力氣就是為了將燕軍逼近這個豁口。

  何用?」

  顧思年看了看兩軍的站位,喃喃道:

  「風~」

  「風?」

  秦熙還是沒懂,只好老老實實的看向戰場。

  剛開始衝鋒,涼軍一千騎就率先張弓搭箭,彎臂如滿月,所有騎卒幾乎都面色漲紅,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巴合撒的眉頭一皺,這麼快就舉箭了?

  以他的經驗一眼就能看出這個距離遠超弓弩的射程,提前拉弓無疑是白費力氣,涼軍的主將莫非連這點都看不出?

  「呼啦啦~」

  一陣狂風再度拍在巴合撒的臉上,讓他渾身都抖了個激靈。

  他突然發現,己方是逆風,涼軍是順風!

  抬弓上舉的花寒咧嘴一笑:

  「沒想到吧?我等這一陣風很久了!」

  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花寒怒吼一聲:

  「風起!」

  狂風席捲大地。

  「放!」

  「嗖嗖嗖!」

  數不清的箭矢騰空而起,雪白翎毛匯聚,就像天地間多出了一層皚皚白雪,聲勢駭人。

  「壯觀啊!」

  秦熙目瞪口呆,喃喃道:

  「這狂風,簡直是天助我也!

  花寒這小子,好謀劃!」

  「哈哈哈!」

  顧思年仰天大笑,輕揮衣袖:

  「大風起兮雲飛揚~」

  「白羽出兮定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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