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願你成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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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軍大陣由四部分組成:

  左右兩翼分別是鳳字營與望北營的一千騎卒,黑甲森森。

  其中鳳字營只剩林易槐的一千槍騎,花寒的一千弓騎則不知所蹤;

  後軍是莫方的平鄉營,此營幾乎都是步卒,一直以來邊關戰事都不會把他們當作頭等主力來使用。

  所以他們分散在將台後方,為全軍壓陣。

  陣中擺放著許多小型投石車,相比於大型攻城車方便轉運,且射程不短,這乃是墨家精心改造的,可用於步戰。

  出人意料的是前鋒軍陣由兩千鄉勇和一千望北營步卒組成,參將安建親自在這裡領軍。

  燕軍進攻往往是騎兵先行,講究的就是一鼓作氣打垮拒馬陣,所以前鋒事關大戰勝負,十分重要。

  難道褚北瞻要把最重要的位置交給鄉勇?

  大陣中軍旗林立,漫天飛舞的旗幟讓人眼花繚亂,看不清軍陣後方的詳情。

  但隱隱有一股殺意沖天而起。

  燕軍陣型則簡單多了,三支主力騎軍擺在最前方,躍躍欲試等待鑿陣。

  中軍則是數不清步卒,一旦涼軍陣型被打垮,他們就會衝上去收割人頭。

  最為精銳的兩千弓騎守衛在拓跋烈左右,算是他的底牌。

  原本擺在最後的數千騎卒已經緊急調走,馳援哱兒山,用拓跋烈的話說他們是去砍顧思年的腦袋。

  「這個褚北瞻怕是有些名不副實啊~」

  蘇孛台伸長脖子使勁看了看:

  「將這些沒用的鄉勇擺在前面,能頂得住我大燕鐵騎的一輪衝擊嗎?

  不知死活!」

  「不要輕敵。」

  拓跋烈平靜的說道:

  「他有多大本事,今天咱們一試便知。

  開戰吧!」

  「諾!」

  「將軍令,開戰!」

  「中軍出擊!」

  「嗚~嗚嗚~」

  在一聲聲尖銳的號角中,列於中間的一千五百騎縱馬而出,直吼吼的衝著涼軍前鋒殺了過去。

  呼嘯而來的戰馬、聲嘶力竭的吼叫,燕騎沖陣的威勢屬實不弱。

  涼軍這座拒馬陣總計三千人,望北營步卒在前、鄉勇在後,一層層盾牌鹿角橫亘軍前,長槍林立。

  光從布置上看,這麼一座拒馬陣還算厚實。

  但饒是如此,那些個鄉勇依舊面色惶惶,手心裡不斷滲出冷汗,因為他們深知燕騎的厲害。

  這其中有許多人經歷過慘敗,面對過燕騎的追殺,狼狽潰逃。

  彎刀在背後揮舞,血肉橫飛,人頭滾滾的景象是他們永遠的噩夢。

  「將士們,都給我聽著!」

  安建朗聲怒喝:

  「都說邊軍鄉勇是送死的鬼,是燕賊刀下的軍功,最不起眼的士卒。

  我呸!」

  「你們今天敢站在這就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閻王爺來了也得繞路走!

  營兵、鄉勇,都是我大涼邊軍,鐵骨錚錚的漢子!誰都不是孬種!

  顧總兵說了,邊關沙場,唯有勇士配活著!

  你們,都是最勇猛的兒郎!」

  短短的幾句話讓兩千鄉勇都紅了眼,額頭上青筋暴露。

  曾經沒有將領看得起他們,充其量將他們當成填線的大頭兵。

  但現在,顧總兵將他們視為真正的邊軍!視為好兒郎!

  安建緩緩拔刀,高舉向前:

  「拿起你們的長槍,握緊手中的彎刀,告訴燕軍,他們肆意侵犯我大涼邊境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今日我安建還有望北營的將士就站在這兒,要死,我們先死!

  你們,可願一戰!」

  「殺!殺!殺!」

  三聲怒吼直衝雲霄。

  「起陣!」

  「迎戰!」

  「轟!」

  數不清的長槍紛紛斜舉,再無一人面露懼色。

  燕軍已經開始提速,神情輕鬆,這樣的衝鋒他們經歷了太多次,而且從未敗過。

  在他們眼中這群鄉勇一觸即潰,都是等著他們收割的軍功。

  「砰砰砰!」

  就在這群人趾高氣揚準備一戰定勝負的時候,涼軍後陣陡然傳出一陣異響。

  燕兵茫然的抬頭望去,隨即就看到了極為恐怖的一幕。

  大大小小的山石在空中飛舞,砸向他們的頭頂。

  「砰砰砰!」

  「噗嗤噗嗤~」

  「啊啊啊~」

  山石落下,燕騎人仰馬翻,哀嚎遍野。

  騎軍衝鋒的速度本來就快,稍微被石頭擦著碰著就得倒地,然後被身後的馬蹄踩成肉泥。

  「混帳!」

  這一幕把蘇孛台氣的破口大罵:

  「平原野戰用什麼投石車,耍詐!王八蛋!」

  拓跋烈臉色略微陰沉但沒有說話,戰場上不看過程,只看成敗!

  此時此刻,已經沒有退路!

  一路上燕騎被砸死了不少,但他們還是衝殺到了陣前,鑿陣正式開始!

  「殺!」

  「砰砰砰!」

  「噗嗤噗嗤~」

  戰馬前沖、長槍高舉,以騎對步註定是血肉橫飛的慘烈景象,最緊要的就是破開前沿防線。

  以往燕騎只要這麼一衝,涼軍的防線基本上都會瀕臨破碎。

  可這次不一樣了,第一波騎軍衝殺完之後涼軍防線紋絲不動,望北營那些來自北荒的悍卒們一步不退。

  有望北營的士卒擋在前面奮勇廝殺,身後的那些鄉勇們備受鼓舞,瘋狂的捅刺手中長槍。

  一名名燕軍被捅成了篩子,鮮血流了一地,許多槍尖上都掛著血淋淋的碎肉。

  沒人會往後退一步,沒人願意成為孬種,寧願血戰一場後死在燕軍的馬蹄之下。

  就像褚北瞻經常說的那句話一樣:

  大丈夫豈可怯弱苟活,邊軍郎自當望北而死!

  幾輪鑿陣下來燕騎的臉色終於變了,他們已經在前沿丟了四五百具屍體,可拒馬陣不動如山。

  要命的是頭頂還有一波波箭雨飛舞,不停的收割著他們的人頭。

  燕軍已經萌生退意~

  將台之上,褚北瞻面帶微笑,手掌輕輕搭在欄杆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木樁。

  今天的他看起來少了一份武將的兇悍,多了一分儒雅、沉穩,就好像整座戰場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第五南山輕聲道:

  「先用投石攪亂敵陣、再用望北營聯手鄉勇,死扛燕軍兩撥衝鋒、輔之密集的弓弩。

  褚兄的布置,滴水不漏啊~」

  褚北瞻喃喃道:

  「南山兄,說句心裡話。

  這麼多年來我從一名最底層的騎卒到總旗、都尉、參將,一手打造了當初昌字營最精銳的騎兵。

  大家都以為我喜歡橫刀立馬、衝鋒陷陣、血肉相搏;

  實際上我自幼熟讀兵書、推演歷朝歷代的大戰,更喜歡籌謀全局、決勝千里。

  因為……」

  說到這,褚北瞻突然頓住了,目光中有一抹悵然閃過。

  第五南山往前走了一步:

  「只因為你姓褚,是當初太祖爺身邊白衣鬼才的後代。

  據說當年涼軍出戰,必有一襲白衣立於將台,坐鎮沙場,排兵布陣。

  很少有人知道,那一襲白衣實際上精通槍術,一身武藝不在太祖之下。

  他最愛的不是陷陣殺敵,而是談笑間,敵寇灰飛煙滅。」

  「是啊~」

  褚北瞻的目光中逐漸射出光芒:

  「家訓上寫著這麼一句話:

  匹夫一怒,血濺十步;武將一怒,殺敵破虜。

  白衣一怒,萬千敵寇成枯骨!」

  褚北瞻的胸膛不自覺的挺起,這是屬於他褚家的榮耀。

  先祖的一襲白衣讓他心馳神往。

  「壯哉!」

  第五南山突然看向褚北瞻:

  「所以大哥這次讓你坐鎮中軍,他希望有朝一日,你也能穿上那身白衣!」

  褚北瞻會心一笑,抬頭看天:

  「先祖啊~北瞻不會讓你失望的。」

  下一刻,褚北瞻的手掌在虛空中輕輕一揮:

  「騎軍出戰!」

  早就侯在將台四周的傳令兵縱馬狂奔,仰天怒吼:

  「將軍令!騎軍出戰!」

  「擊鼓!」

  「咚咚咚!」

  「駕!」

  「轟隆隆!」

  摩拳擦掌多時的鳳字營、望北營兩營精銳猶如潮水一般沖了出去。

  騎兵沒有刻意的壓制戰馬速度,而是猛然提速,兩道錐形鋒線勢如迅雷的插向燕騎的兩翼。

  本就衝殺的精疲力盡的一千五百燕騎措手不及,僅僅一個衝鋒就被徹底打垮,屍橫遍野。

  「不好!」

  拓跋烈冷聲喝道:

  「兩翼增援,給我殺!」

  「殺!」

  「轟隆隆~」

  又是兩座燕陣狂奔而出,嘶吼著沖向了戰場,擺在前沿的三支燕軍在這一刻毫無保留、傾巢而出。

  林易槐與謝連山兩人不緊不慢,一個衝鋒打垮中軍之後分頭迎向了兩翼的燕軍。

  「砰砰砰!」

  「噗嗤噗嗤~」

  四支騎軍兇悍對撞,槍對槍,刀對刀。

  燕軍的兵力看似占優,一交手卻發現壓根占不到半點便宜,兩千精騎與他們殺得有來有回。

  一輪又一輪,鮮活的生命在沙場中極速流逝。

  幾次鑿陣之後兩邊心有靈犀的拉開了距離,各自回歸本陣。

  空曠的戰場中央已經多出了不少死屍,鮮血泥濘,還有失去主人的戰馬在漫無目的的奔跑。

  燕軍剩下的騎軍全都向中間匯集,準備著下一次的衝鋒,一直留在將台的蘇孛台也出現在了軍前,這一次他要親自陷陣。

  「殺!」

  隨著蘇孛台的一聲怒吼,數千騎如潮水一般湧出,聲勢雄壯。

  奇怪的是鳳字營、望北營並未出擊,而是各自向兩翼拉開了距離,將中間戰場全都讓了出來。

  漫天飛舞的軍旗緩緩向兩側散開,大地逐漸開始顫動,轟鳴聲作響:

  「轟隆隆~」

  一支人數並不算多的騎軍湧出涼軍大陣,人人手持長矛,面色兇悍,殺氣瀰漫全身。

  有那一聲怒吼,迴蕩雲霄:

  「陷陣之士!」

  「有死無生!」

  「怎麼可能!」

  拓跋烈的臉色豁然大變,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陷陣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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