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房中顫顫巍巍地跪著三名男子,鼻青臉腫的樣子估計挨了不少打。
顧思年帶著褚北瞻與第五南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其他人並未來。
安春閣的存在屬於秘密,他不想太過張揚。
顧思年疑惑的看向紅鶯:
「姑娘,這三個傢伙是?」
紅鶯這次來可不是婢女打扮了,而是一身幹練的黑色布衣,女裝出入軍營太過扎眼。
第五南山很好奇的看著紅鶯,顧思年對他提過安春閣,他還真想見識見識她們的能力。
身為謀臣,他太明白諜報暗探的重要性了。
紅鶯微微彎腰,輕聲細語的說道:
「幾個月前將軍傳信琅州,讓我們查查淮川堡一戰是否有人提前泄露了軍機。
現在嘛,人找到了。
柳姑娘讓我把人送過來,一定要親眼見到顧將軍才能回去。」
之前為爭奪副總兵一職,三位指揮僉事率部偷襲燕軍,消息卻被申屠空提前得知,導致三路遇伏。
那一戰要不是鳳字營全軍死戰,重創燕軍,指不定顧思年與何先儒的命就留在那兒了。
這件事顧思年可是耿耿於懷,一直讓安春閣在暗中查訪。
等了幾個月,終於有音訊了。
「找到了?」
顧思年的眼神一寒:
「就是這三個傢伙?」
「準確的說是這兩個。」
紅鶯冷眼看向左邊二人:
「說說吧,將你們之前交代的再當著顧將軍的面複述一遍!」
她一開口幾人就嚇得一哆嗦,看似是個弱女子,實際上紅鶯私底下對付他們的手段讓人心顫。
跪在中間的那名男子立馬支支吾吾的說道:
「顧,顧將軍。
我們幾個都是苗字營的營兵,是苗磊苗將軍讓我們假裝被燕人俘虜,故意泄露軍情的。
臨行之前苗將軍給了咱們一人三十兩白銀,算是,算是安家費。
本以為這趟去是必死無疑,誰知道燕人把咱們給放了,還給了咱不少銀子。
畢竟是泄露軍情的大罪,我倆膽子小不敢再回營,就直接逃回了琅州~」
三十兩銀子,對於一名普通的邊關軍卒來說可是一筆天文數字。
買一條命,可以了~
「果然是苗家乾的!」
褚北瞻鐵青著臉:
「苗磊下得令,那背後一定是苗仁楓主使!這個雜碎!」
紅鶯輕聲解釋道:
「這兩個傢伙平白無故得了錢財,就來咱們安春閣揮霍。
我們安春閣的小廝那是何等眼力,他們兩手掌上有老繭,一看就是當兵的。
兩個大頭兵,光靠微薄的軍餉怎麼可能去得起安春閣?
我見他們可疑就派人盯著,多灌了幾壺酒就把話給套出來了。
一開始嘴巴還挺硬,挨了幾頓打後才老實交代。
哼~」
那幾個傢伙面色悲戚,好不容易去安春閣瀟灑一趟,沒想到把自己給賠進去了。
紅鶯隨便一句挨頓打,看起來輕飄飄,實際上幾個人差點命都沒了。
「原來如此~」
顧思年徹底聽明白了,隨即看向另外一個傢伙:
「那這個呢?」
「這位可就是意外之喜了。」
紅鶯甚至變得有些興奮:
「此人名為苗土,苗家旁系子弟,是這兩個傢伙供出來的。
本以為這個苗土也是出賣軍情,泄露軍機,一拷打才知道此人身上藏著天大的秘密!」
「天大的秘密?」
顧思年愕然:
「他做了什麼?」
難不成還有比泄露軍情更大的事?
「左屯城一戰,就是他射殺了吳宏!」
紅鶯沉聲道:
「所有人都以為吳宏是死於燕軍之手,力戰殉國。
實際上是苗仁楓見到援兵出現,生怕吳宏事後找自己麻煩,才派苗土殺了吳宏!」
「什麼!」
顧思年、褚北瞻、第五南山三人同時面色大駭,這消息真是聳人聽聞。
堂堂一位副總兵,竟然是苗仁楓下令射殺的!
一開始拒不出兵相救也就罷了,最後吳宏都要逃出生天了,竟然被苗仁楓弄死了!
苗土面如死灰,當初害怕事情敗露,苗仁楓讓他趕緊離開琅州,可他不願意背井離鄉,就私自藏在了琅州城內。
畢竟都是苗字營出來的,就與那二人廝混在了一起,整日花天酒地,鬼知道會被這兩個白眼狼出賣!
「行了,該說的小女都說了。」
紅鶯輕聲道:
「這三人怎麼用,將軍自己琢磨,我也得儘快離開,免得讓人察覺!
咳咳,還有,柳姑娘讓我轉述一句:
將軍在前線萬萬小心,要平安回去。」
此話一出,褚北瞻與第五南山兩人的眼神就變得古怪起來,好像發現了什麼秘密~
顧思年臉一紅,趕忙擺手:
「姑娘慢走!一路保重!」
紅鶯一走,顧思年就召來了小六子:
「把這三個傢伙押下去,好生看管,任何人不得靠近一步!」
「諾!」
小六子凶神惡煞的把人帶了下去。
褚北瞻還處在失神中:
「我本來只猜到他故意泄露軍情給燕軍,萬萬沒想到啊,竟然還敢射殺吳總兵!」
「天賜良機,天賜良機啊!」
顧思年背著手在軍帳中來來回回走著:
「泄露軍機是叛國,外加一條射殺副總兵也是抄家殺頭的大罪!
兩條罪名加在一起,就算苗鷹還活著都救不了苗家!」
顧思年的眼中滿是喜意,剛琢磨著怎麼扳倒苗家,機會就來了。
而且這都不算顧思年故意布局什麼的,純純是苗仁楓自己找死,整倒他沒有半點心理壓力。
「有道理!」
褚北瞻一握拳頭:
「這件事捅到游總兵那兒,誰都救不了他!大戰之前咱們也算解決一個心腹大患!」
「我現在就去!」
顧思年毫不猶豫的站了起來:
「送苗家上路!」
「等等!」
就在這時第五南山突然攔住了他:
「我建議,你先帶兩人過去,只說泄露軍情一事,探一探游總兵的口風。」
「你什麼意思?」
顧思年的眉頭皺了起來:
「這種事既然選擇了動手,就一定要斬草除根,留一手幹嘛?」
「你確定總兵大人一定會治苗仁楓的罪嗎?」
第五南山反問了一句:
「現在是什麼時候?大戰將至,而且還有一位兵部大員在崇北關,對游峰來說,好好打完這一仗是最要緊的事。
還有,你們不覺得最近苗仁楓與游峰兩人之間的關係有些不對勁嗎?」
確實,最近這段時間苗仁楓好像一直捧著游峰,游峰對苗家的態度也緩和了許多。
顧思年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他說的不無道理啊~
第五南山輕聲道:
「信我一次,咱們不管做什麼事都得握一張底牌在手中!」
……
總兵府內一片陰雲密布
游峰捏著一張紙眉頭緊鎖的來回掃視,這就是兩名苗字營士卒的供詞。
詳細地寫清楚了苗仁楓與苗磊是如何讓他們假裝被俘、泄露軍情的。
顧思年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那兩個傢伙照舊跪在地上,顫顫巍巍,鬼知道這件事會一直捅到總兵大人這裡。
「好,好,好!」
游峰滿臉陰寒,連道了三個好字:
「明明是將門世家出身,本該踏踏實實為陛下效命,沒想到他卻在私底下玩這一套。
想得倒是挺好,只泄露了你和董壽那邊的進攻方向,讓燕軍包圍你們,自己占個便宜。
為了一個區區副總兵的位置,枉顧數千將士的性命!」
看得出遊峰很是憤怒,手掌都在微微發顫。
「大人說的是!」
顧思年立馬附和道:
「那一戰要不是我鳳字營上下將士死戰,攻克淮川堡,後果簡直不敢想像。
非是屬下與苗大人有恩怨,故意要整他,實在是此舉有違國法,天理難容。」
「嗯,你的忠心我都是看在眼裡的。」
游峰突然開口問道:
「這兩個傢伙你是怎麼抓到的?」
早料到游峰會這麼問,顧思年有條不紊的答道:
「營中游弩手巡視邊防,在路上抓住了這兩傢伙,本以為是個逃兵,但是一問才挖出了這麼大秘密。
卑職覺得此事過於聳人聽聞,便連夜來找大人定奪!」
安春閣與顧思年的關係可是絕密,除了營中幾位心腹,顧思年是絕不可能說出來的。
「原來如此~」
游峰喃喃道:
「那也算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否則就被他們逃了。
此事除了你,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事關重大,只有卑職一人知情。」
「葛大人那邊呢?」
「卑職乃琅州衛下屬將領,出了這麼大的事自然該先稟報大人,怎能僭越?」
顧思年輕聲道:
「這事傳出去畢竟有損琅州衛顏面,所以我當然得先通報大人。」
「很好~」
游峰微微點頭:
「做的不錯,還是你考慮周到啊~」
游峰在屋內緩慢踱步,好像在思考這件事該怎麼處理。
過了許久他招了招手,示意兩人站起來。
跪在地上的兩個倒霉蛋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一個字也不敢說。
游峰面無表情的問了一句:
「你二人確實是苗字營的人嗎?」
「是。」
「此事還有沒有同夥?」
「沒,沒了~」
顧思年不知道游峰什麼態度,也沒敢多嘴,但心裡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明明是證據確鑿的事,直接抓人、定罪、殺頭一條龍得了,在這磨蹭什麼呢。
游峰突然說了一句:
「你們兩把頭抬起來。」
兩個傢伙愣愣抬頭,不知所措。
「蹭!」
就在他們抬頭的一瞬間,游峰突然拔刀,猛得一揮。
「嗤~」
刀鋒一揮,兩具屍體怦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