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好消息!」
「哈哈哈!」
扎西木措咧著個大嘴風風火火得衝進了申屠空的大帳,他知道今晚九皇子是不會睡得。
帳內燈火通明,申屠空正背朝著他,手掌輕輕的摩挲在羊皮紙繪製而成的地圖上。
地圖上用筆墨圈出了三個毫不起眼的地方:大小石峰、淮川堡。
這位北燕皇子頭都沒回的問了一句:
「大石峰與淮川堡那兒都被涼軍襲擊了?」
「對,果然有涼軍偷襲駐軍!哈哈!」
扎西木措興奮的點了點頭:
「鳳字營在淮川堡、壽字營在大石峰,眼下咱們的兵馬已經圍住了他們,正在鏖戰。
殿下當真是神機妙算,涼軍這次可要吃癟了。」
「小石峰有動靜嗎?」
「也有!苗字營出現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
申屠空微微一笑:
「這下好了,全進了咱們布好的口袋。」
三處軍營同時被襲擊,申屠空倒是半點也不慌,反而喜氣洋洋。
扎西木措好奇的問道:
「殿下,屬下有一事不明。
咱們抓到的那兩名俘虜,只說會有兵馬偷襲大石峰與淮川堡,並未說小石峰也會遇襲。
可殿下為什麼也要往小石峰派兵,而且派出的兵馬還是最多的。」
「呵呵,很簡單。」
申屠空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
「用腦子好好想想,這三處地點全都卡著我軍各營聯絡的要害,失去其中任意一點,都可以逼迫我們移營後撤。
換做是你,既然已經攻打了其中兩處,為何要放過最好攻打的小石峰?
所以我判斷,涼軍的主力應該在小石峰才對。」
「殿下高見!這麼說那兩名俘虜故意在誘導我們?」
扎西木措眉頭微皺:
「敢騙我,末將這就去扒了他們的皮!」
「不用。」
申屠空笑了笑:
「雖然我說不清這兩名俘虜是故意將我們引向大石峰兩地還是說他們只知道這麼多,但我可以斷定,涼軍的內部不穩。
或許,有人故意要害鳳字營與壽字營啊~
那兩個俘虜放了吧,這種人在琅州衛內部攪風攪雨,反而對我們有利!
哈哈。」
申屠空的臉上滿是陰笑。
……
「喝!」
「噹噹當!」
戰場中,顧思年正頻頻出槍,槍槍直奔燕軍要害,與他交手的不是別人,正是燕軍大將哈斯瑪。
自從上次在顧思年面前吃了癟之後,哈斯瑪一直憋著一口氣想要找回場子,今天他的槍法格外迅猛,使出了渾身解數。
「噹噹當!」
「喝!」
兩人交手間險象環生,但凡有任何一方失神就會斃命在對方槍下。
可能是顧思年已經鏖戰許久,疲了,隱隱約約間手上的動作慢了好幾分,已然落入下風,哈斯瑪獰笑道:
「小子,當初的囂張呢?」
「我呸!」
顧思年破口大罵:
「暗中埋伏算什麼好漢,燕軍原來都是你們這種貨色!」
「哈哈哈!」
越戰越勇的哈斯瑪大笑一聲:
「誰讓咱們提前知道了消息呢!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怨不得別人!」
顧思年心中一顫,有人提前泄露了消息?
是誰?
「於我交手還敢分神?看槍!」
「喝!」
哈斯瑪抬手就是一槍,奔向了顧思年的腰腹。
「不跟你打了,混蛋,來日再戰!」
顧思年猛地一收槍,狠狠往上一抬,撞開了筆直襲來的槍尖,隨即策馬轉身,扭頭就跑,頗為狼狽。
「想跑?上天入地老子也要殺了你!」
哈斯瑪一挺手中長槍,緊追不捨,馬蹄踏得飛快。
「喝!」
「死吧!」
眼瞅著就要追上,哈斯瑪毫不猶豫的刺出長槍,槍尖直鑽顧思的心窩。
哪知顧思年突然一側身子,導致槍尖偏了幾分,直接鑽進了他的咯吱窩,被狠狠夾住。
哈斯瑪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有一道寒光從對面揮了過來。
「想殺我?你還嫩了點!」
「被騙了!」
一股恐懼直衝天靈蓋,哈斯瑪幾乎是瞬間扯住韁繩,拼了命的往後縮。
「嘶嘶~」
「嗤~」
「撲通~」
得虧他躲得快,涼刀的刀鋒只在他的右肩上輕輕砍了一下,微微有鮮血滲出,但戰馬一陣嘶鳴,直接將哈斯瑪掀翻在地。
「唉,可惜啊~」
回過頭的顧思年微微有些惋惜,當初他就是靠一招回馬槍砍了花兒布托的手臂,今天哈斯瑪運氣好,只受了點輕傷。
不對,應該叫回馬刀!
「將軍!小心!」
「保護將軍!」
哈斯瑪的落地惹得燕軍陣陣驚呼,眨眼間就有不少人護在了他的身側,虎視眈眈的看著顧思年。
心有餘悸的哈斯瑪大罵道:
「媽的,外圍的兵馬怎麼還不來增援!人呢!」
眼下的戰事實際上已經不利於燕軍,哈斯瑪正苦巴巴的等著外圍兵馬來扭轉局面呢。
他很不理解,為何陷入包圍的鳳字營全軍上下都嗷嗷叫,渾然看不出恐慌,這與以前碰見的涼軍完全不一樣。
「將,將軍,沒有援兵了。」
一名親兵哆哆嗦嗦的回道:
「剛剛收到消息,涼軍,涼軍殺了領兵的千夫長,外圍的兵馬已經潰散,涼軍的援兵馬上就到。」
「什麼!」
哈斯瑪目瞪口呆,自己拼了這麼久,沒成想等來的是對面的兵馬。
「將軍快撤吧,再不撤就來不及了!」
「不撤!不能撤!」
哈斯瑪奮力的掙扎著:
「殿下嚴令,要儘可能的殲滅鳳字營!」
「撤吧,快撤吧!涼軍的援兵已經上來了!」
幾名親兵拽著哈斯瑪的胳膊就往外拖,營門口處已經湧進了無數人影,乃是褚北瞻率領的北荒鄉勇。
哈斯瑪欲哭無淚,只能不甘地吼道:
「走!!」
「撤,撤軍!」
鏖戰許久的燕軍終於開始呼啦啦的往後撤,鳳字營將士心頭一松,勝利的曙光即將到來。
鐵匠縱馬來到顧思年身邊,躍躍欲試的問道:
「將軍,我去追?」
「不用,敗軍之將不足為懼。」
顧思年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扭頭看向山頂的堡寨:
「老秦他們已經孤軍奮戰了數個時辰,不知道怎麼樣了,趕緊救人!」
哈斯瑪他們死死的守在這,導致一兵一卒的援兵都沒能上山,秦熙那兒可只有一百人啊。
「救人,趕緊救人!」
「上山,全上山!」
山路崎嶇,戰馬只能衝到半山腰,絕大部分的士卒開始下馬步行,咬著牙往上沖。
顧思年沖在最前面,連滾帶爬的樣子極為狼狽,因為乏力,他的兩條大腿已經在打顫了,愣是靠著胸中一口氣才沒累趴下。
可當烏泱泱的人頭衝到寨牆之外時全都愣住了。
微弱的火把在夜空中搖曳著,寨門緊閉,整座堡寨內不聞半絲聲響,明顯裡面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人群中鴉雀無聲,曾凌川的嗓音帶著些顫抖:
「秦大哥他們不會,不會……」
他想說秦熙他們人都死光了嗎?但始終說不出口。
燕軍既然在營中設下了伏兵,保不齊堡寨內也埋伏著大量兵馬,秦熙的一百號人是絕對劣勢。
他們不敢再接著往下想了~
顧思年的眼中滿是悲戚,忍不住有淚花在閃爍,咬牙切齒的說道:
「給我殺!」
「嘎吱~」
就在這時,緊閉的寨門突然緩緩打開,露出了寨中真容。
幾十道身影三三兩兩的站立著,互相攙扶,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地上躺滿了燕軍的屍體。
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門口處的秦熙拎著一顆血淋漓的人頭,咧嘴一笑:
「大哥,你們來晚了~」
……
「什麼,你說你敗了?」
「混帳!」
大帳中,哈斯瑪顫顫巍巍的跪伏在地,頭都不敢抬一下。
一直以為穩操勝券的申屠空罕見的生出了怒意:
「給了你兩千兵馬,還有淮川堡原本的八百將士,據險而守,怎麼可能敵不過一個鳳字營!」
大小石峰兩處戰場的戰報提前一步傳回來了,燕軍占了上風,涼軍吃虧之後就主動後撤,兩路主將本想舉兵追擊來著,但鋒刃營出動,很及時的將敗兵接了回去。
但申屠空萬萬沒想到最最險要的淮川堡竟然出了紕漏。
哈斯瑪哭喪著臉道:
「殿,殿下,非是末將不用命,實在是這幫涼軍太過狡詐,從懸崖爬上了堡內,險要的地勢一點用場都沒派上。
還有,還有他們都像瘋子,打起來命都不要,守在外圍的那個千夫長被當場斬殺,末將鏖戰許久,苦等援兵不至,只能被迫後撤。
請殿下恕罪啊!」
「又是這個鳳字營!混蛋!」
申屠空背著手來來回回的走著:
「淮川堡的地勢最為險要,聯絡我軍多處軍營,它丟了我們還怎麼穩住營地?
你糊塗啊!」
哈斯瑪一個字都不敢接,自己差點就把命留在那兒了,還能怎麼辦?
「殿下請息怒!」
扎西木措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站出來求情道:
「哈將軍已經拼盡了全力,淮川堡失守也不能全怪他,他一直以來奮勇殺敵殿下也看在眼裡,就饒過他這一次吧。
我軍雖然在淮川堡失利,但苗字營與壽字營同樣被我們擊潰,並不算輸。
頂多就是丟失要害,向後紮營罷了,以我大燕之戰力、殿下之英武,要不了多久咱們就能奪回來。」
一番吹捧總算讓申屠空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一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行了,起來吧!」
「謝殿下!」
哈斯瑪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還朝扎西木措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目光。
申屠空揉了揉發酸的眉頭:
「唉,撤軍吧,大營後移四十里。
等咱們整頓好大軍,再來收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