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且慢!」
衛湖眼神中的那種不屑終於消失,眉宇微抬:
「什麼馬匪、什麼財物,顧將軍的話老夫沒聽懂。」
「哈哈哈衛大人,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就沒必要藏著掖著了吧?」
顧思年負手而立,大笑一聲,還是沒有坐下:
「若是衛大人沒誠意,那咱們就沒有聊下去的必要了。」
「哎,你這個傢伙!」
不等當爹的開口,衛然先罵了起來:
「怎麼跟我爹說話呢?你……」
「然兒,別說了!」
衛湖的一聲冷喝打斷了衛然的話,隨後很是客氣的一伸手:
「將軍,請坐!」
衛然愣愣的,他還真不知道自己家的財物被馬匪劫了,以為是顧思年信口胡謅。
「來人!給顧將軍換一杯熱茶!」
「諾!」
「將軍請用茶!」
屋內茶香四溢、涓涓熱氣瀰漫。
衛湖猶豫片刻之後才說道:
「將軍說的沒錯,我衛家是有一筆財物被馬匪劫了,數量還不小,說實話此時困擾我好些天了。
但這件事呢畢竟是衛府的家事,不好麻煩邊軍將士們,老夫也不想過於聲張。」
「明白。」
顧思年微笑道:
「衛大人若是放心我顧思年,這伙馬匪就交給我了~
保證做得滴水不漏。」
顧思年明白衛湖為啥不想把這件事弄得沸沸揚揚,因為這財物肯定是從哪裡貪來的黑錢,若是被有心人捅了出去,指定要給他這位同知大人扣上了貪贓枉法的帽子。
「咳咳,顧將軍莫不是過於自信了吧?」
衛湖面帶質疑的說道:
「這伙馬匪老夫查過,好幾百號人,馬匹更是有三百多匹,尋常縣衙的衙役、捕快根本奈何他們不得。
就算是邊軍一整營的兵馬全部出動,想收拾他們也得付出不小的代價,鳳字營憑什麼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能解決他們?」
其實為了這件事,衛湖私底下去找過另外幾營的參將,但無一例外都被婉言拒絕了。
幾百名馬匪,那可全是殺人不眨眼的滾刀肉,真打起來自己也得死不少人。
這些參將哪個不想保存實力?沒人願意幫衛湖。
衛湖的人情再重要,也不及自己的根基重要啊。
現在顧思年跳出來說他鳳字營可以解決這件事,他哪能這麼輕易就相信?
「大人,怎麼滅了這伙馬匪那就是我鳳字營的事了。
不過我可以告訴大人一句話,別人殺不了花兒布托、我鳳字營能殺,別人打不過燕軍、我鳳字營能打,那就說明我鳳字營有過人之處。」
顧思年慢悠悠的從懷中掏出一張紙,輕輕往桌上一推:
「這是何僉事何大人批下來的剿匪文書,該有總兵府的印章,也就是說我鳳字營隨時可以出動剿匪。」
衛湖目光一亮,趕緊接過文書匆匆掃了兩眼,隨即臉上就露出了微笑:
「好,好啊,這伙馬匪常年為非作歹,總算有人能收拾他們了!」
顧思年雙手一抄:
「這是我的誠意,那大人的誠意呢?」
「咳咳。」
衛湖義正言辭地說道:
「顧將軍若真能為民除害、奪回那些馬匪所劫掠的財貨,那我衛湖說什麼也會湊足鳳字營所需要的軍糧!」
「爹!」
衛然一下子就急了:
「怎麼能就這麼輕易地放過他?我……」
「給老夫住口!」
衛湖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大罵道:
「逆子,顧將軍乃是朝廷命官、邊軍武將!什麼時候輪得到你在這大呼小叫了?
啥本事也沒有,整天淨給老夫惹事!
給老夫閉嘴!」
衛然被噴了一臉的唾沫星子,難得見爹生這麼大氣,他頓時嚇得一動都不敢動。
在他眼裡什麼財貨金銀都比不上自己的面子重要,衛湖也是氣得不輕。
「犬子無德,讓將軍見笑了。」
衛湖略帶著慍怒,轉頭看向顧思年微笑道:
「那咱們的約定?」
「就這麼定了!」
顧思年毫不猶豫的回道:
「我幫大人帶回財貨,大人給我糧!」
衛湖沉聲道:
「顧將軍,明天我就會讓人送一批軍糧去你鳳字營,算是老夫的誠意。
但老夫希望此事你可以守口如瓶,你們只是去剿匪,於我衛湖無關!」
「成交!」
……
「都準備的怎麼樣了?」
軍帳內,顧思年等人圍在一幅地圖前,褚北瞻秦熙這幫人的臉上帶著興奮之色。
琅州往東的一片荒山中標記出了三個紅圈,這是馬匪最有可能的藏身之地。
「花寒已經先領麾下一百騎出發了!」
褚北瞻沉聲道:
「一百騎兵分三路、化裝成老百姓,先去這三個點查探馬匪的蹤跡。
花兄弟心思細膩,做事穩健,這些馬匪應該躲不過他的探查。」
「嗯~
告訴花寒,找到了馬匪不要打草驚蛇,耐住性子等大部隊到來!」
「明白!」
顧思年看向眾人沉聲道:
「這次行動就由褚將軍帶隊,前往東境荒山剿滅馬匪。
秦熙、林易槐、蒙厲率本部兵馬隨行,再加上先行出發的花寒所部,總計五百人。
若是你們覺得人少,我還可以多給你們加點人。」
「多,太多了!」
鐵匠揮舞著拳頭說道:
「大哥,你也太看不起咱們兄弟了。
實在不行就讓褚將軍和老秦在營里歇著吧,這些馬匪全都交給我。
保證一個不少的把他們腦袋全擰下來!」
鐵匠訓練了這麼久,渾身上下都憋著一股勁,既然一時半會兒殺不了燕賊,那就先拿這伙馬匪練練手!
「我說你這個鐵匠,心也忒黑了吧?」
秦熙皺起眉頭嚷嚷道:
「你吃肉,連口湯都不想給咱們喝?」
「哈哈哈!」
眾人鬨笑出聲,沒有絲毫懼意。
別人覺得那伙馬匪難纏、不敢出手,那是他們太過膽小了。
在顧思年看來這正好是一次絕佳的練兵機會,讓兄弟們去見見血!
「行,既然都沒有意見,那就這麼定了!」
顧思年朗聲道:
「整頓行裝、準備乾糧,明天一早出發!
這次戰事,全權由褚將軍指揮!我等你們的好消息!」
「諾!」
「最後,再重複一遍此次的任務!」
「搶光馬匪的戰馬!」
……
「噠噠~」
「噠噠噠~」
一大清早,天剛蒙蒙亮。
就有一隊隊騎卒從營門口呼嘯而出,馬蹄聲清脆響亮,馬背上的漢子一個個凶神惡煞、面色不善。
提長矛、配彎刀,五百軍卒踏上了搶劫馬匪的路~
現在已經入冬,瑟瑟的寒風拍打在臉頰上就像刀刻斧鑿,可這些士卒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經過近兩個月的操練以及此前半年在邊關的拼殺血戰,現在顧思年手底下這幫人儼然自帶一股殺氣。
與顧思年並肩而立的正是監馬吏蘇晏清,自從知道衛家對鳳字營發難後他三天兩頭就往這裡跑,生怕因為自己連累了顧思年。
「之前聽說你鳳字營在邊關打了幾場漂亮仗,但一直未曾親眼見鳳字營隊伍出動。」
蘇晏清喃喃道:
「今日一見,確實與其他幾營有所不同。
似乎,似乎就連行軍隊伍也比他們更為整齊。」
蘇晏清不懂帶兵打仗,但他能感受到鳳字營的氣勢雄壯。
「呵呵,於細節處見真章。」
顧思年微微一笑:
「若是連一個隊列都走不好,還談什麼上陣殺敵、擊退燕賊?」
「有理~」
蘇晏清雖然已經將顧思年當做真心朋友,但鳳字營的戰力到底如何他還是存疑的,輕聲問道:
「褚將軍這是帶了多少人出動?」
「不多,滿打滿算五百人。」
「五百人?」
蘇晏清一下子就變得憂心忡忡:
「顧兄,東境那伙馬匪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此前官軍都在他們手裡吃了癟,五百人會不會太少了?」
「放心,只多不少。」
顧思年冷笑道:
「殺雞焉用牛刀?
蘇兄耐心等著好消息就行!」
……
安春閣
女子的閨房中隱隱有香氣繚繞,淡雅的布置讓人只覺耳目一新,渾然不見青樓的風塵氣。
那位安春閣的花魁正在專心致志的擦拭古琴,潔白的玉手捨不得磕著古琴半點。
這可是柳塵煙的心肝寶貝,放眼整座琅州城,近距離聽過琴聲的也寥寥無幾。
「小姐~」
婢女紅鶯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還很有眼力地遞來一條剛剛揉洗乾淨的抹布。
柳塵煙接過抹布,一點點擦拭著古琴邊緣的灰塵:
「鳳字營的人馬出動了?」
「是,不過帶隊的不是顧思年,而是副將褚北瞻?」
「褚北瞻嗎~」
這個消息並沒有出乎柳塵煙的預料:
「褚北瞻也算是琅州衛的後起之秀,之前在昌字營就嶄露頭角,有戰功在身。
那活馬匪只有殺氣卻沒腦子,他帶隊,足夠。」
聽柳塵煙言下之意,褚北瞻的底細她們也清清楚楚。
「小姐說的是~」
「鳳字營出動了多少人?」
柳塵煙漫不經心的問道:
「全部還是一千?」
「咳咳。」
紅鶯猶豫了一下,回道:
「五百。」
「什麼,五百人?」
柳塵煙擦琴的芊芊玉手一頓:
「你確定?
馬匪可有三四百啊,這消息他們清楚。」
「確定。」
紅鶯苦笑道:
「也不知道這位顧將軍是太有自信還是太輕敵,總之這個兵力讓人琢磨不透。
小姐,咱們只是想用這伙馬匪試試鳳字營的成色,該不會弄巧成拙,害得鳳字營損失慘重吧?」
柳塵煙的眼眸中帶著女子不該有的寒意:
「若真是這樣,那鳳字營就不值得我們重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