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一頓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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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這就是琅州城了嗎?」

  道路一旁有人影駐足,馬兒低頭撥拉著地上的雜草,悠閒自得。

  褚北瞻笑道:

  「怎麼樣,看起來還算繁華吧?

  我說顧將軍,你能不能別流哈喇子,瞪著雙眼睛到處瞅,搞得像個鄉巴佬。」

  「哈哈!」

  人群中響起了鬨笑聲。

  一座堅城從遠處拔地而起,宛如巨獸匍匐,即使隔這麼遠也依然能感受到有一股壓迫感撲面而來。

  光看城郭就比鳳川縣大了好幾倍,隱隱能看到有箭樓高聳,明顯是以戰時堅城的規模建造的。

  據說很久之前琅州城並沒有這麼高大堅固,而是後來北燕崛起、邊境屢遭侵擾之後才一點點擴建成今天這般模樣。

  一旦前線的崇北關丟失,整個琅州的兵力都將會集中在這裡,做最後的抵抗,以待中原援兵。

  當然,那是最壞的情況了。

  顧思年目光深邃,漆黑的眼眸中晃過一道倩影,怎麼抹都抹不掉。

  在前線征戰的大半年裡,每一次命懸一線,這道倩影總會不自覺地躍出心底,給顧思年前進的動力。

  當初那句「等你來琅州啊~」依稀迴蕩在耳邊。

  幾人身後乃是浩浩蕩蕩的鳳字營大軍,整整齊齊的一千兩百號人,還有所部的軍械旗幟,頗為壯觀。

  一路行來,總會遇到一些三三兩兩的百姓、民夫,可那些人看向軍卒們的眼神似乎帶著些厭惡?

  秦熙瞅了一眼身後的隊伍:

  「大哥,按照軍令,咱們鳳字營應該駐紮於琅州大營,無需入城。

  咱們接下來往哪裡走?」

  「琅州大營嗎?」

  顧思年撓了撓頭,有些尷尬的看向了褚北瞻:

  「那個啥,琅州大營在哪。」

  這位顧將軍還真是鄉巴佬進城,以前鳳川縣就是他活動最多的地方,後來又一直在邊關晃悠,鬼知道所謂的琅州大營在哪?

  「咳咳。」

  褚北瞻面色一紅:

  「琅州大營是今年新建的,我只知道在那個方向,但從哪條路走我還真不清楚。。」

  「切!」

  顧思年白了他一眼:「合著褚將軍也是鄉巴佬進城。」

  「哈哈哈~」

  褚北瞻指的方向正好是一個三岔路口,兩條路其中有一條通往琅州大營。

  這下是真尷尬了,這幫人在邊關來去自如,回了琅州竟然找不到路,說出去要讓人笑掉大牙。

  「那兒有個棚子,有人,咱們去問問!」

  顧思年瞅見了路口有幾間木棚,幾人當即縱馬趕了過去。

  這是一間茶棚,給往來的商販、農夫賣賣茶水,也有點乾糧可以充飢,煙火氣瀰漫,與前線的血腥截然不同。

  賣茶的是一對老夫妻,老頭兩鬢已白,麻利的洗刷著茶碗,老婦則在一旁幫襯著,看腿腳有些不利索。

  幾張木桌旁坐著三五個客人,大口大口的喝著茶閒聊。

  等顧思年這幾個身披甲冑的傢伙停在茶棚外時,這些傢伙全都閉上了嘴巴,眼神中帶著一絲古怪。

  秦熙笑眯眯的走上前問道:

  「老人家打攪一下,麻煩問一問,琅州大營在哪個方向?」

  老人自顧自的刷著碗,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老人家?」

  秦熙又問了一句,老人還是理都沒理。

  後面的鐵匠撓了撓頭,嘀咕了一句:

  「咦,該不會耳背吧?」

  「誰耳背?」

  這下老人抬起了頭:

  「我耳朵好著呢!」

  「哎,你這人怎麼這樣呢?」

  鐵匠一下就不樂意了:

  「聽得見還不告訴咱,不知道你就說不知道唄。」

  「知道也不告訴你們!」

  老頭似乎對他們帶著濃濃的惡意,甩開了手中的抹布,一點也不怕他們這群當兵的。

  當旁邊的老婦人似乎有些畏懼,偷偷的拉了拉老人的衣角:

  「你少說幾句。」

  顧思年等人面面相覷,他們什麼也沒做,咋就招人恨了?又不欠他錢,秦熙剛剛問路的時候明明很客氣啊。

  顧思年走上前去,輕聲道:

  「老人家,咱們沒有惡意,只是問個路,何必如此?」

  「哼!」

  老人重新開始刷起碗來:

  「打了敗仗,還好意思回來!

  當兵的,連自己的家門口都找不著,也不害臊?」

  眾人一愣,隨即全都滿臉羞紅,再也不好意思多說一個字。

  老人還不解氣,憤憤不平的拍打著茶碗:

  「我們老兩口賣三碗茶,半碗茶是本錢,半碗茶要養活家人,剩下的兩碗都得交給官府!

  現在又賠了錢,以後連半碗茶的利潤都剩不下,我們還怎麼活!

  別人不敢罵你們,我一把老骨頭敢罵,我一條爛命沒所謂。

  來吧,打死我!」

  茶棚四周一片死寂,只有老人不甘心的罵聲,其他人估摸著也想罵,就是沒那個膽子。

  打了敗仗,連老百姓都指著他們鼻子罵。

  顧思年沉默了許久,深深的彎下了自己的腰:

  「對不住,都是我們害得,給你賠罪了。

  走吧~」

  一群人默不作聲的走開了,從頭到尾沒對老人說過一句狠話,只有羞臊。

  這樣的態度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愣,這些大頭兵怎麼回事?

  就在眾人離開的時候,老人喊了一聲:

  「走東邊那條路,十幾二十里就到了!」

  顧思年高高的一抱拳:

  「多謝!」

  「駕!」

  看著浩浩蕩蕩遠行的隊列,老人重重地嘆了口氣:

  「唉~

  都是苦命人啊~」

  ……

  鳳字營來到了他們的駐地,所謂琅州大營就是在琅州城外劃出來的一大片空地,總不能那麼多軍卒全都住在城內吧。

  營兵們各自收拾行裝,入營整頓,但顧思年與褚北瞻二人已經沉默了整整一天。

  自己在前線拼命,回了後方還得被老百姓罵,誰會好受?

  你能怪老百姓嗎?

  不能,因為他們確實敗了,也害了老百姓。

  就像褚北瞻說的那樣,打了敗仗就求和,民生凋敝,越打越弱,長此以往再也不是燕軍的對手。

  顧思年冷聲道:

  「今天的事我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強軍之路刻不容緩,必須從今天,從現在開始!

  第一步,將鳳字營打造成一支精銳的騎兵營!」

  聽到這話褚北瞻也振作精神,沉聲道:

  「打造騎兵營,首先要解決三個點,人、馬,兵器!」

  「詳細說說。」

  顧思年側耳傾聽,這方面褚北瞻肯定是行家。

  褚北瞻一條條分析:

  「人最好理解了,就是兵!

  鳳字營一千兩百號人全都是在戰場上滾過一圈的,不敢說是身經百戰的老兵,最起碼是見了血的,不是慫包,所以咱們兵有了。

  馬也是基礎,一千兩百人,最低需要一千兩百匹戰馬,至於輔馬和往後更換的戰馬自然是越多越好。

  我們得想法子弄戰馬。」

  「嗯,這兩點我都能理解。」

  顧思年微微點頭:

  「可軍械是什麼意思,咱們的長槍彎刀都有啊?」

  「不不不,你想的太簡單了。」

  褚北瞻搖晃著腦袋: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咱們用的長槍彎刀都是由兵部下發文書,全國各地的武庫打造出來的,然後一層層下發到我們手中。

  也就是說我們所有人用的長槍,都是不同的人打造出來的,乍一看都一樣,實際上你要是自己掂量就會發現他們的重量各不一樣,離譜的連長短都會有偏差。」

  「還真是。」

  顧思年頻頻點頭,他早就發現了這個問題,有時候用著還不太順手,但各營好像都這樣,他就沒當回事。

  褚北瞻很認真的說道:

  「兩軍交戰,騎兵鑿陣,每一次出槍收槍,都有可能決定生死,每一剎那都至關重要。

  長槍刺出的力道、角度應該是渾然天成,肌肉記憶。

  你今天用的槍重了二兩,明天的槍長了三寸,你怎麼形成肌肉記憶?換句話說無形之中你會錯失不少殺敵機會,也增加了自己被殺的風險。

  若是能改善這一點,那麼騎兵的戰鬥力就會上升,放在一個人身上是一點點小優勢,可當成百上千人匯聚在一起的時候,這種優勢會被無限放大!」

  顧思年聽得怔怔出神,沒想到一桿毫不起眼的長槍竟然有這麼多彎彎繞繞。

  褚北瞻站起身道:

  「要想改變這一點,最好的方法就是咱們想法子自己打造軍械,嚴格控制質量長短,確保發到軍卒手中的長槍全都是一個樣!」

  「這也太複雜了。」

  顧思年一陣頭大:

  「這可需要很多人力物力,工匠、鐵鋪、礦石等等。」

  褚北瞻渾然不顧他為難的表情,自顧自的說道:

  「嚴格意義上來說,我們現在用的長槍彎刀還不配稱之為真正的涼矛、涼刀。

  百年之前,真正的涼刀涼矛遠比今天的要鋒利,要堅韌。

  一匹馬、一桿槍、一把刀,足以闖天下。

  那才是一支精銳該有的兵器。

  可惜啊~現在看不到了。」

  「失傳了?」

  顧思年皺眉道:

  「那你說它幹嘛,不是白白浪費功夫嗎?」

  「不,鑄造之術還是有人會的!

  而且此人就在琅州,天下僅此一人,恰恰好是我的朋友。」

  「你沒開玩笑吧?哪有這麼巧的事?」

  顧思年眼眶一突:

  「要是蒙我,我可跟你沒完!」

  若真有這麼個人,顧思年說什麼也要把他弄到自己麾下。

  「哈哈哈,這麼重要的事我豈會蒙你?」

  褚北瞻嘴角微翹:

  「明天我們就去找他!不過我先打個招呼,這傢伙可不好請。」

  「叫什麼名字?」

  「姓墨,墨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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