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噠噠噠~」
「吁吁~」
一行數十匹高頭大馬在京城街巷中穿行,馬蹄撒了歡兒的撲騰,雪地里多出了一連串的馬蹄印。
英姿颯爽的騎卒在老百姓好奇的目光中停在了秦王府的門口,整齊劃一地翻身下馬。
離京推行合銀法的塵風總算是趕在年關前回到了京城,蔡象樞、沈儒那幾位大人也回來了,他們會將半年來推行合銀法的成果匯總給皇帝。
「殿下!您回來了!小人來牽馬!」
王府門口竄出一個身穿粗布衣裳的年輕漢子,喜笑顏開的從塵風手裡接過韁繩:
「殿下平安歸來小人就放心了,呵呵~這些日子府中的下人們都想念殿下的很捏~」
年輕漢子名叫林樂,是秦王府的小管家。
別看他年紀小,做起事來很是勤快,腦子聰明伶俐,王府的日常事務基本上都是他在打理。
按理說秦王府的下人該有宮內指派,但這個林樂算是例外,他是五年前塵風外出辦差,半路遇到的一個難民。
當時林樂餓得飢腸轆轆,眼瞅著就要餓死荒野,是塵風救了他,填飽了肚子他就死纏爛打地跟著塵風。
從那之後林樂就留在了秦王府,給原來的老管家打打下手。
這些年來儼然成了秦王府獨當一面的小能手,也備受塵風喜愛。
「呵呵,半年不見個子又長高了些嘛?」
塵風很親切的揉了揉林樂的額頭:
「這半年王府沒出什麼事吧?」
「沒事,好著呢,呵呵。」
小管家得意洋洋地說道:「殿下外出辦差,王府交給小人和師傅,您就放一萬個心吧。
只要殿下平平安安,王府就出不了事!」
「哈哈,你嘴皮子倒是越來越滑溜了。」
「咳咳。」
寒暄幾句之後,林樂突然壓低著聲音道:
「聽說殿下今天回來,齊王一早就來了,正在客廳等著。」
「噢?這麼早?」
塵風眉頭微挑:「知道了,你去忙吧。」
……
「皇兄,怎麼這麼早就來了?下人也不給你沏一杯好茶,真的是。
我這就去罵他們幾句。」
塵風疾步匆匆地走進大殿,抱拳作揖:
「讓皇兄久等了。」
「哎呦,六弟啊,你總算是回來了。」
塵洛熙趕忙站了起來,一把拉住塵風的手,左右看個不停:
「這半年累著了吧?趕緊讓皇兄看看,有沒有消瘦。哎,還是瘦了些啊。
你說你真是,好好的京城不待偏要往外跑,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合銀法是國之大事,不上點心不行啊,底下人辦事我不放心,還是親自盯著好。」
塵風笑著拍了拍胸脯:
「多謝皇兄掛念,但別忘了我可是軍伍出身,車馬勞頓算不得什麼。」
「車馬勞頓是算不得什麼,可父皇也沒讓你玩命啊?」
塵洛熙板著臉,略帶一絲訓斥的口氣:「聽說你在黔南郡遇險,差點把命都丟了?
你說說你,你可是大涼的皇子,是父皇的心頭肉,怎能親臨險境?
得虧北涼王帶人隨行護衛,你若是出點什麼事你讓皇兄怎麼辦?讓父皇怎麼辦?」
「哎呦,哪有皇兄說得那麼危險,我心裡有數。」
「有數?你有個什麼數!從小到大都不聽話!」
塵洛熙喋喋不休的念叨著,一副兄長訓斥弟弟的模樣。
塵風只能苦笑著打哈哈,他還沒回來,黔南郡的大案就已經傳遍了京城,朝堂震動。
「黔南郡刺史周勤,還有那個鐘家的鐘瀚,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對皇子下殺手!」
最後塵洛熙憤怒的拍著桌子:
「像此等奸賊定要嚴懲!不株他們九族,難解我心頭之恨!你放心,這次皇兄我定會為你好好出口惡氣!」
「皇兄消消氣,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塵風好奇地問道:
「對了,我都忘了問,鍾家怎麼樣了?」
塵風在起程返京之前就把黔南郡的案子寫成奏摺,五百里加急送回了京師,陛下應該已經給鍾家定罪了才對。
「鍾家?現在已經沒有鍾家了。」
塵洛熙冷笑一聲:
「流言剛剛傳到京城的第二天,戶部尚書鍾勉就上吊自殺了,他那個兒子鍾修也瘋了,整日瘋瘋癲癲、胡言亂語,現在被關在刑部大牢。」
塵風漠然,堂堂戶部尚書、盛極一時的鐘家就這麼沒了,此案蓋棺定論之後,鍾家滿門應該不會再有一個活口。
「就這麼死了,也算是便宜這個老東西了。」
塵洛熙撇了撇嘴:
「他主管戶部多年,前前後後貪墨了那麼多銀子,這些銀子難道都進了鍾家的口袋?
哼,依我看啊,大頭都進了東宮!
他一死,死無對證了!」
「還是皇兄考慮得周全啊~」
塵風皺眉問道:
「太子呢?他就沒有任何反應?按理來說他應該替鍾勉求情才對啊~」
「他?呵呵。」
塵洛熙詭異一笑:
「咱們這位大哥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咯~」
……
「看看!你看看!這些都是彈劾你的奏摺!」
「這麼多年鍾勉與你走得近,朕從未過問,畢竟你是東宮太子,要處理國政結交朝臣理所當然。
可沒想到你竟然縱容鍾家擄掠民女、逼良為娼!」
「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你對得起朕的一番苦心嗎!」
「砰砰砰!」
塵堯的罵聲迴蕩在御書房內,侯在殿門外的太監們戰戰兢兢、匍匐在地,大氣都不敢喘。
「父皇!兒臣冤枉啊!」
當朝太子塵洛昭跪在地上,滿臉悲憤:
「鍾家擄掠民女、結黨營私、侵吞國庫銀兩這些事情兒臣毫不知情,所謂的樂姬坊兒臣更是聞所未聞!
兒臣與鍾尚書來往都是為了公事,絕無半點私交,請父皇相信兒臣!
真的冤枉啊!」
「冤枉,你就知道喊冤!」
「砰砰砰!」
塵堯憤怒地拍著桌子:「你去京城的大街小巷走走看看,聽聽那些百姓是怎麼說你的!
他們說大涼的太子是個貪圖女色的衣冠禽獸,還聯手戶部尚書侵吞了戶部的庫銀,你把大涼朝的臉都丟盡了!
朕瞎了眼才選你當儲君!
混帳東西!」
「父皇!兒臣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舉!」
塵洛昭眼含熱淚,哀聲高呼:
「定是有人在背後栽贓陷害,想要動搖國本,挑撥父皇與兒臣之間的關係。
請父皇明查!」
塵洛昭一聲聲哀求總算讓塵堯冷靜了些,強行按耐住心中的怒火喝道:
「把頭抬起來!」
「朕問你!你到底有沒有去過樂姬坊!」
「沒有!」
塵洛昭斬釘截鐵地說道:
「兒臣這些年幾乎從未離京,更沒有去過黔中道!此事詢問府中侍從便能證明兒臣的清白!」
「朕就再信你一次!」
看兒子的表情不像是撒謊,塵堯的心情這才緩和了一些,冷聲道:
「給朕記住,你是東宮太子,一言一行都關乎皇族顏面,日後行事務必小心謹慎、謙遜待人!
你若是真的觸犯國法,朕絕不輕饒!」
「砰!」
「兒臣謹記父皇教誨!」
這一刻塵洛昭的眼神中充滿了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