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庭風穿著一身淡綠色的長衫，腰系玉帶，緩緩步入人群，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傲氣。

  好一位翩翩佳公子～

  提心弔膽的鄉紳商賈們總算安心了不少，在青州地界上夠資格出面勸架的也只有司馬家的長孫了。

  說來也巧，剛剛鄉紳商賈鬧事司馬庭風不見人影，現在一晃就出來了。

  「原來是司馬兄，你來得正好，趕緊幫我評評理。」

  塵屠南典型的惡人先告狀，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吵吵個不停：

  「秦王殿下說崔家阻撓合銀法的推行，觸發國法、要抄家殺頭，成沒問題！

  但該給劍南王府的糧草總得給我吧？銀子我已經給了崔家，哪有空手而歸的道理？

  再說了，我若是空著手回去怎麼對得起劍南道的百姓？怎麼對得起……

  司馬兄，你說說是不是這個理！」

  塵屠南唾沫橫飛的樣子讓司馬庭風一個頭兩個大，苦笑道：

  「咳咳，塵兄你先冷靜一下，咱們有話慢慢說，你瞧這大庭廣眾的。」

  兩人似乎私交不錯，稱兄道弟。

  之前顧思年派人查過，塵屠南每年都要往返青揚道好幾次，很多時候都是司馬庭風親自出面接待，有些交情。

  也正因為如此，塵屠南才有機會經常見到他妹妹，心生愛慕。

  司馬庭風轉頭看向一眾商賈，輕輕一揮手：

  「都回吧，殿下怎麼說，你們就怎麼做。

  記住，不該說的話別往外傳！」

  「諾！」

  上百號鄉紳商賈如蒙大赦、齊齊彎腰行禮，恭恭敬敬地退走了。單單這一幕就彰顯出司馬家在青州有著何等崇高的地位。

  等眾人全都退去，司馬庭風才看向兩人道：

  「兩位殿下，我可是青州刺史啊，你們若是在這起了衝突弄出個好歹，傳到陛下耳中豈不是微臣招待不周？沒有招待好兩位殿下？

  就當給微臣一個面子，咱們好好談，又不是甚大不了的事。」

  能讓兩位皇子殿下給自己面子的刺史，普天之下他是獨一份。

  「哼！司馬兄都這麼說了，那我塵屠南肯定給面子。」

  塵屠南瞟了塵風一眼：

  「可糧食一事肯定要給我一個說法，劍南道缺糧，沒有糧真的會餓死人的。

  給我十三萬石糧，今日之事便作罷。」

  「不可能，就算把崔家翻個底朝天也拿不出十三萬石糧食。」

  「沒有糧我還來青揚道幹什麼？不行，糧食必須給我！」

  「沒有糧怎麼給你？從天上掉下來嗎？」

  「你……」

  「哎哎哎！」

  眼瞅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又要吵起來，司馬庭風趕緊攔在了二人中間：

  「這樣，在下有個兩全其美的主意，兩位殿下要不聽聽？」

  「塵兄請講。」

  兩人總算是安靜了下來，大眼瞪小眼，司馬庭風輕聲道：

  「十三萬石糧確實太多了，崔家的底細我大概知道，這麼多糧草絕對拿不出來。

  但五萬石肯定有，秦王殿下可以從崔家抄沒的家產中撥出五萬石糧草交予塵兄，塵兄按市價付銀子即可，暫緩劍南道的糧食危機。

  至於塵兄所需要的缺額，在下會聯絡城中其他糧商幫劍南王府湊齊，如何？」

  「成，就這麼定了！」

  雖說塵屠南有點不滿，但總算是答應了下來，司馬庭風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秦王殿下怎麼說？」

  「我沒問題。」

  塵風平心靜氣地說道：

  「等清吏司吏員清點完崔家的家產，我自會讓人將五萬石糧食撥出來送往劍南道。」

  「哈哈，這不就行了嘛。」

  司馬庭風大笑出聲，喜笑顏開的說道：「感謝兩位殿下給微臣一分薄面，今晚倒不如由我做東，咱們在雪江樓暢飲一番？」

  「算了吧，今日有些乏了，來日再飲。」

  一聽雪江樓這個地名塵屠南的臉色就是一僵，上次在那兒丟人了啊～

  他當場便抱拳道：

  「告辭！」

  「殿下慢走！」

  這傢伙沒有半分留戀，拍拍屁股就走了，塵風也不以為意，十分客氣的抱拳道：

  「若不是司馬兄出面調解，今日這事還不知道該如何收場，多謝了。」

  「哎，殿下客氣了。」

  司馬庭風看了一眼塵屠南的背影輕笑道：

  「殿下是皇子，行事辦案總要顧及皇家顏面，哪能像他這麼大呼小叫，胡攪蠻纏？

  這麼點小事對我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殿下無需掛懷。」

  聽這個語氣，司馬庭風好像並不喜歡這個開嘟嘟的司機。

  「哈哈，還是司馬兄善解人意啊。」

  塵風大笑一聲，隨意的寒暄了幾句便站立不動，意思就在等司馬庭風告辭，他還要接著回去查案呢。

  可司馬庭風渾然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反而說了一句：

  「站了半天著實口渴得很，腰酸腿軟，微臣斗膽，能不能向王爺討杯茶喝？」

  塵風與顧思年對視了一眼，側身讓開了道路：

  「請！」

  ……

  塵風、顧思年、司馬庭風端坐在客廳里，每人手邊都多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淡淡的茶香在空氣中瀰漫著，將渾身的寒意盡數驅散。

  司馬庭風左一句右一句地聊著風土人情、奇聞趣事，已經喝了兩杯茶也沒有要走的意思，顧左右而言他。

  塵風眉頭微挑，輕笑一聲：

  「司馬兄若是有話可以直言，這兒沒有外人。」

  在場的除了塵風顧思年，就只有第五南山與顧書硯師徒兩，都是司馬庭風的老相識。

  「既然殿下開口，那微臣也就不繞彎子。」

  司馬庭風總算放下了手中茶杯：

  「敢問崔家父子審得怎麼樣了？」

  「噢？」

  塵風好奇地問道：

  「司馬兄也對此事感興趣？」

  「崔軍畢竟是青州知府啊，這裡的父母官，微臣乃青州刺史，他出了事我於情於理也該來問問吧？」

  「也對。」

  塵風漫不經心地說道：

  「崔家父子兼併土地、逃避稅賦、魚肉百姓、謀財害命，二人已經認罪，皆有簽字畫押的證詞。

  按大涼律法，崔家父子數罪併罰，誅滅三族！

  等定案之後就抄家問斬了~」

  「就這些？」

  「還有嘛~」

  塵風突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聲音放得很輕：

  「崔家父子在招供中提到了司馬家的族人，似乎崔家每年都會上繳不少銀兩給此人。

  我想不通啊，兩家並沒有什麼生意上的往來，為何崔家每年要給司馬家這麼多銀子？

  不知是崔家胡亂攀咬，還是確有其事。」

  塵風有意無意地瞄著司馬庭風，他想看看司馬庭風聽到消息後會作何反應。

  可司馬庭風的神色沒有半點變化，而是輕輕一笑：

  「殿下所說的族人應該是司馬平吧？」

  「你知道？」

  塵風略顯錯愕，他沒想到司馬庭風就這麼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自然知道，微臣今日此來就是為了解決此事。」

  「如何解決？」

  司馬庭風正襟危坐，語氣中多出了一分詭異：

  「微臣想和殿下談一筆交易。」

  「噢？交易？」

  塵風饒有興致地翹起了二郎腿：

  「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