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臟，仿佛被一隻手掌緊緊捏住。
黎酥撲閃著纖長的睫毛，心跳飛快。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過來，微紅的剪水杏眸嗪著盈盈粉淚，眼角都泛出瀲灩的緋紅。
「你怎麼會在這裡？」
顧辭瀾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根骨分明的手攥住她纖細的手腕。
少年垂著眉眼，沉聲道：「我在家裡陽台看到你跑出門了，跟過來看看。」
他在陽台上抽菸時，眼角餘光掃過拐角處，就覺得那道身影很像他的小同桌。
跟過來時，遠遠地看到小同桌孤零零地坐在鞦韆上哭。
像是受了什麼委屈，很惹人憐。
這會兒看到她停不住的眼淚，顧辭瀾只覺得自己的心臟，仿佛裂開一處縫隙般難受。
顧辭瀾垂眼看向她，女孩兒白皙的額頭上，有幾縷微亂的碎發。
他抬手，將那幾撮兒不聽話的髮絲撥到腦後。
「現在好一點了嗎？好點兒了的話，跟哥哥說說，誰惹你哭了？」
「好點了，沒剛才那麼難受了。」黎酥揉了揉眼睛，眼睫依舊很濕潤，「我有點難過，十八歲的生日，爸爸媽媽又不能一起陪我過了……」
顧辭瀾指腹輕輕在她的臉頰上摩挲，喉結滾了一下：「沒事了，有我在呢，我陪著你。」
他的掌心熨貼著黎酥的臉頰，傳遞給她熱度與溫暖。
黎酥輕輕地點了點頭。
抿著唇，沒說話，但心裡好受了許多。
女孩兒委屈巴巴的樣子，落在顧辭瀾的眼中。
他試圖用一個詞語來形容，但他語文成績有點差，肚子裡沒什麼墨水，形容不上來這種感覺。
總之就是……
「你怎麼哭，都哭的這麼可愛。」他輕聲說道，眸色沉沉地暗下去。
黎酥凝視著他，總覺得他的話里還有一點特殊的含義。
顧辭瀾從口袋裡拿出幾顆檸檬糖。
黎酥看著很眼熟：「這不是，我之前給你的那個牌子。」
「我又去超市買了一箱，放在家裡慢慢吃。」顧辭瀾剝開糖紙，將檸檬糖放到小姑娘的口中，「吃塊糖，開心一點。」
黎酥含著味道很清新的檸檬糖，彎了彎唇瓣。
顧辭瀾依舊蹲在她身前，他動作輕柔地將她的小腦袋扳正，讓她正面對著自己。
少年眼眸漆黑明亮，薄唇微微掀起：「看我。」
黎酥瞪圓了一雙水汪汪的杏眸：「幹嘛？」
顧辭瀾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深邃墨眸中光影流轉，感覺有什麼東西堵在了嗓子眼。
那些細細密密的，纏繞了十八年來最真摯的情感，都讓他眸色更沉。
顧辭瀾開口，嗓音有點低啞：「小酥餅。」
「嗯？」黎酥抬起了水盈盈的眼眸，落進他深邃如海洋的目光中。
無法移開視線。
她能感覺到，顧辭瀾現在用很認真的態度跟自己講話。
黎酥的小心臟又開始不聽話的怦怦亂跳。
她好像要知道，他要說什麼了。
顧辭瀾手心放著那塊檸檬糖，高高地拋起來：「對你來說，認識我只是從開學到現在，三個多月的時間吧。」
黎酥輕輕點了下頭，有點懵。
難道他不是嗎？
「我不是。」顧辭瀾低笑了一聲，嗓音一如既往地慵懶散漫，「對我來說，是兩千三百八十六天。」
黎酥不解地看著他：「兩千多天？」
「嗯，都六年多了。」顧辭瀾輕輕地颳了下她的小鼻頭，「六年前，你在江城讀的小學吧，那年你過生日，是不是給一個小男孩送了兩塊蛋糕？」
黎酥眨了眨眼睛。
記憶模模糊糊，但她還是隱約有點印象。
「我是把蛋糕分給了酒店門口的小男孩。他當時臉上有傷口，胳膊上也有，而且看起來很瘦小。」
顧辭瀾舔了下唇角：「那個小男孩，是我。」
六年前，在江城悅庭酒店門外，年幼的顧辭瀾遇到了四五個同班的男生。
那時候的他，長得很矮，很瘦，六年級時，班裡男生們漸漸都開始長個子了，只有他還很嫩。
他遇見的那幾個男生，正好是班級里最不學好的。
原本在學校里，他們只是無視顧辭瀾，出去玩和體育課活動都不帶他，但這次在校外碰見了，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渾小子起了壞心思，故意用好多條蟲子捉弄他，又取笑他沒長開，跟個小矮人一樣。
年幼的顧辭瀾氣得用盡力氣，推倒了其中一個男生。
男生的同夥們顯然很生氣，四五個人一起把顧辭瀾推倒，拳打腳踢。
臉上掛著傷口的顧辭瀾，在他們離開後，坐在酒店門前，暗暗發誓等自己長大了一定要讓他們付出更多代價。
但他輕輕一動，傷口扯得生疼。
只好齜牙咧嘴地查看傷口。
就是在這時候，黎酥穿著白色蓬蓬裙，如天使般出現在他面前。
她笑起來很明亮好看，看到他滿身的傷口時，讓她的幾個朋友從酒店出來，送了藥水和紗布。
小黎酥手法很生疏地替他包紮好傷口，又跑進酒店，給他端出來兩盤蛋糕。
她笑得眉眼彎彎：「不知道你喜歡草莓味的還是檸檬味的，所以這兩塊你都嘗嘗吧。今天是我生日，希望能分給你一點好運！」
年幼的顧辭瀾接過蛋糕，動了動嘴唇，好半天才說出一句：「生日快樂。」
在他人生中最黑暗的那天，遇見了一束光。
……
黎酥微微愣了片刻，隨即笑道：「我對這件事印象不是很深了，但還記得那個小男孩很瘦小，完全看不出來是你。」
顧辭瀾唇角往上勾了一下，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我到初中才開始長個子的。」
當時的自己，瘦瘦小小的，被幾個班裡男生欺負，他爸媽那幾年剛接手家族生意，忙的沒空管自己。
而那時候的小黎酥，穿著漂亮精緻的蓬蓬裙，被幾個朋友圍繞在中心，渾身都散發著金堆玉砌養出來的美好。
聽他提起來小時候的美好事情，黎酥心情也好了一點。
沒想到，他們兩個人在幾年前就有過交集了。
清冷少年的目光柔和了許多，微微壓低了嗓音：「小同桌，我不想做你的朋友了，你有那麼多朋友。」
「我想做你男朋友，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