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毛龜摸了摸腦袋，十分疑惑：「鹽哥，什麼熟人？」

  他的目光跟隨著江鹽移動。

  這前面不就八中那個瀾哥嗎，還有地上躺著的幾個不入流的小混混。

  江鹽並沒有因為他的話停下腳步，徑直走到了不遠處的大樹前。

  按了按眉心，輕聲開口，「小酥？」

  被突然叫了名字，黎酥抬起頭望過去，在看到來人時，微微一愣。

  半晌，她才動了動嘴唇：「……江鹽？」

  「是我。」江鹽勾了勾唇瓣，面露驚訝地朝她挑起眉，「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了。」

  黎酥也很意外，舔了下唇瓣：「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在附近職高上學。」江鹽的目光落在了黎酥的校服上，「你在八中啊。」

  黎酥點了點頭，收回了搭在顧辭瀾肩膀上的手：「我這學期剛轉來。」

  「認識？」顧辭瀾眯了下鳳眸。

  唇角輕扯著，似乎有點不滿。

  他單手抄在褲袋，另一隻手圈住女孩兒的脖頸，暗暗往自己懷中帶。

  黎酥的肩頭突然溫熱滾燙了起來。

  她有點好笑地看著他，一眼看穿他刻意的小動作。

  「以前認識的。」

  黎酥輕輕拽了一下顧辭瀾的校服袖子，把他圈住自己的胳膊從肩膀上拽了下來。

  重死了！

  壓得她本來就酸痛的脖子，更痛了。

  顧辭瀾輕嘖一聲。

  怎麼見到了江鹽，還把自己的胳膊給拽下來了。

  他盯著江鹽，舌尖抵了抵上顎，腦海里突然蹦出一個詞：「你們倆不會是青梅竹馬吧？」

  江鹽笑了下，開口是玩味的語氣：「是。」

  黎酥恨不得撬開他的小腦袋看看裡面裝了些什麼。

  「……不是。」

  兩個人是截然不同的回答。

  周遙插了一句：「不是吧，江鹽跟黎酥妹妹是青梅竹馬？？」

  就連綠毛龜也有點驚訝：「鹽哥，你跟這個八中的漂亮妹妹認識？」

  上一次他們去八中操場打籃球，還調戲了這個漂亮妹妹。

  鹽哥要是跟她認識，自己豈不是得死翹翹了。

  江鹽笑了一聲，回答綠毛龜的問題，眼神卻看向顧辭瀾：「是認識，而且我和她關係還不一般。」

  顧辭瀾垂下眼，看向身旁的女孩兒。

  他舔了下乾澀的唇瓣，忍住了想揍江鹽的心。

  「我和他以前是一個高中的，我倆以前都在杭城高中讀書。」黎酥仰起腦袋，開口一字一句的解釋道。

  音落，又轉頭皺著眉看向了江鹽：「江鹽，你別亂說我們倆關係，讓大家都誤會了。」

  顧辭瀾抿著唇，望向江鹽。

  心裡的不爽越來越多了。

  江鹽倒是沒太在意，往嘴裡叼了根煙：「啊，我和她就老同學的關係。」

  綠毛龜笑呵呵的走上前：「既然大家都互相認識，那今天這事兒就這麼算了吧。」

  他可沒忘記，上次招惹到了這個漂亮妹妹。

  誰知道，這妹妹居然和鹽哥認識！

  江鹽猛吸了一口煙霧，淡聲吩咐道：「都撤了吧，跟他們說，以後也別去八中惹事。」

  綠毛龜瘋狂點頭應下了。

  領著一群還處於懵逼狀態的小弟們撤了。

  周遙打了個哈欠：「怎麼說，我們現在也撤嗎？」

  顧辭瀾懶懶地掀起眼皮：「你們先回去。」

  周遙還想說點什麼，但被姜和煦一個飯糰堵在了嘴裡，嗚嗚咽咽的一個字都沒說出來，還被他拉走了。

  八中的人也撤了。

  這邊只剩下磁場強大的三人了。

  「顧辭瀾。」江鹽彈了下菸灰，突然開口，「我有話想跟小酥說，你先迴避一下，給我們騰出點交流空間？」

  「我迴避？」顧辭瀾挑了下眉，眼神疏懶，薄唇上勾著幾分薄笑。

  似乎是覺得江鹽這話挺有意思。

  原本眉眼之間的倦怠也漸漸消退。

  硝煙在無聲地瀰漫。

  一隻嫩白的小手突然伸出來，輕輕勾了一下顧辭瀾的掌心。

  酥酥麻麻的。

  顧辭瀾心底里的氣一下子就消了。

  黎酥看向了江鹽：「你要說什麼，他不能在一邊旁聽嗎？」

  自己跟江鹽是說不上多熟悉的關係。

  但以前在杭城高中讀書時，他們確實是一起玩的朋友。

  只不過，黎酥跟那群人里的幾個女孩子關係很好。

  江鹽剛入學時成績還不錯，只是後來聽說家裡出了事，財產全被他舅舅捲走了，家中唯一疼愛他的奶奶被氣得突然心梗離世。

  當時江鹽有一個月都沒來上學。

  回到學校時，已經換下了平時經常穿的名牌運動鞋，換上了街邊打五折的帆布鞋。

  學習成績也一落千丈。

  再後來，出事了。

  黎酥自顧不暇，轉學來到江城，跟以前高中的人幾乎沒有任何聯繫。

  她也不知道，江鹽怎麼轉學來了江城，甚至還去了隔壁的職高。

  江鹽又看了一眼顧辭瀾，動作稍頓，極慢的開口道：「我要和你聊的，是關於後來在杭城發生的那件事。」

  短短的一句話，讓黎酥的腦袋倏地一片空白。

  她下意識地捏緊了手心。

  在八中安穩地度過了大半年，她都快要忘記之前發生過的事情了。

  江鹽再次提起，也讓她想起了那段日子。

  顧辭瀾察覺出她的不對勁，頓時擰緊眉心：「有很重要的事情嗎，我不過去了，你們單獨說。」

  少年寬厚溫熱的大掌揉了下女孩兒的髮絲，「我在呢，你們聊，我就在旁邊等著你。有什麼事都跟我說，我來解決一切。」

  尾音落下，他眯了眯狹長的黑眸，準備把地方讓給他們兩人。

  正好路邊不遠處有一家咖啡店，黎酥和江鹽走進去，在窗邊找了個位置。

  服務生拿來兩本菜單，禮貌微笑道：「兩位想喝點什麼，我們家今天的特色是山楂冰美式。」

  江鹽淡淡掃了一眼菜單：「一杯焦糖拿鐵。」

  黎酥沒看菜單，直接點單：「那我要兩杯山楂冰美式，其中一杯打包帶走，謝謝。」

  服務生記錄下來後，抱著兩本菜單離開了。

  幾杯咖啡很快被端上桌。

  黎酥輕抿了一口微酸的山楂冰美式，垂眸問道：「你要和我說什麼？」

  「我聽朋友說，杭城高中拍視頻的那個女生休學了，原因不詳。」

  江鹽說罷，補充了一句，「班裡同學跟我說的，你換了所有聯繫方式，大家都找不到你了。」

  黎酥低低地「哦」了一聲：「她休學，跟我也沒什麼關係吧？」

  「她休學是上個月的事情，表面上看，是和你沒有關係。」江鹽捏了捏眉心，「但你就不怕她現在閒下來了，再陷害你一次？」

  黎酥抿了抿唇瓣：「但是那件事，我已經解釋清楚了，杭城高中的人現在都知道我是清白的呀。」

  她沒有做過的事情，就是沒有做過。

  雖然，杭城高中的那群人，並沒有在知道澄清後向自己道歉。

  江鹽嘆了口氣，對於自己的老同學，還是給出了關切的提醒：「總之，你還是小心點。當時她陷害你，害的你被全校那麼多人指責，我記得當時學校貼吧里全是罵你指責你的帖子……」

  江鹽的話沒再往下說。

  黎酥抿了一口冰美式，低垂著漂亮的眼眸，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她當然沒有忘記那時候。

  鋪天蓋地來的，全是來自往日裡同學們的謾罵和侮辱。

  沒有人聽她的解釋。

  大家都只相信視頻中的內容才是真的。

  那一段暗無天日的日子，黎酥是在家裡的閣樓上度過的。

  ……

  江鹽沒有再說話，黎酥喝了幾口咖啡就覺得沒意思了。

  她拎起打包好的山楂冰美式，起身跟他道別。

  ————

  咖啡店門外，顧辭瀾斜斜地倚靠在牆壁上，嘴裡咬著一支煙，火光映在少年稜角分明的臉頰上，映襯的他眼底忽明忽暗。

  他眉頭微微皺起來，漆黑狹長的鳳眸中，情緒有些深沉。

  其實，他想了解更多關於黎酥以前的經歷。

  但從她剛才的狀態中能感知到，那一段經歷應該很不好。

  黎酥現在也不願意開口再提起。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

  還是打算等黎酥親口對自己說出那件事。

  顧辭瀾指尖捻著煙，長長的吐了一口煙圈，朦朧的煙霧模糊了他的五官。

  一旁的玻璃門突然被推開。

  黎酥從店裡走出來，手腕上還有一隻小袋子。

  她側過頭，走到了他面前：「我和江鹽聊完了。」

  「嗯，走吧，那我們回家。」顧辭瀾掐滅了手中未燃盡的香菸，抖了幾下有點褶皺的校服。

  黎酥彎了彎眉眼，似乎一點沒有受到剛才情緒的影響。

  她將手中的咖啡放到了顧辭瀾的手上，「吶，這杯山楂冰美式給你喝。」

  女孩兒又隔了幾秒，才慢吞吞的開了口，補充上了一句話：「我特意買給你喝的，還是我的同款。」

  顧辭瀾挑了下眉梢，接過咖啡，抿了一口，唇齒之間流竄著山楂的酸甜味。

  「這咖啡，味道有點奇特。」

  黎酥點了點頭。

  她也覺得，不過還挺好喝。

  顧辭瀾又喝了一口，有一點咖啡漬沾在了他的唇邊。

  驀地讓他想起了那一次讓她幫自己擦唇角的情景……

  少年的薄唇微微勾起，眸底含著笑。

  咖啡店的玻璃門再一次被推開，江鹽從咖啡店走了出來，見到兩人還在門口，隨口問道：「還不回去嗎，在等什麼？」

  「沒有，一會兒就回去了。」黎酥懶懶地回答。

  顧辭瀾目光不善地抬眼望向江鹽。

  莫名的，對這人有點敵意。

  也許是因為他知道和參與了更多黎酥以前的事情吧。

  江鹽笑了下，和顧辭瀾對視了一會兒後，瞥向了咖啡店：「我去一趟衛生間。」

  「我也去一趟。」顧辭瀾轉身就要跟過去。

  黎酥指了一下他的手，輕聲提醒道：「你是要把咖啡一起帶到衛生間嗎？」

  顧辭瀾：「……」

  大意了。

  忘記咖啡還在自己手裡。

  黎酥伸手接過來，朝他擺了擺手：「我幫你拿，你快去吧。」

  兩個身材修長的男生並肩走進咖啡店，瞬間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黎酥留在原地，輕輕地搖了下頭。

  她猜到了這兩個人突然要去衛生間，應該是要說什麼悄悄話。

  咖啡店的洗手池旁，江鹽先開了口：「你們倆現在是什麼關係？」

  顧辭瀾眸色微深，自動忽略了未來兩個字：「男女朋友關係。」

  江鹽似乎有點意外，挑了下眉。

  他輕笑一聲，指尖撐著下顎：「小酥確實很招人喜歡，我記得高一剛入學，她桌子上全是各種表白信還有零食巧克力，都是追她的人送的。就連我，都差點兒栽了。」

  說的有點誇張了。

  沒有誇張到桌子上全是，但也確實有很多。

  不過，江鹽那句自己也栽了是隨口一說，他就是想看看顧辭瀾的反應。

  對於這位八中名聲大噪的校霸，有點好奇。

  但很出乎他意料的，顧辭瀾只是輕輕舔了下唇瓣。

  他低眸噙起一絲薄笑，聲線乾淨清冽：「啊。那都是以前了，以後——」

  「我的。」

  ————

  等顧辭瀾從咖啡店出來時，黎酥正端著那杯咖啡，百無聊賴得踢起了路邊的小石子。

  「你們好慢。」

  江鹽已經離開了。

  黎酥像個好奇寶寶似的問顧辭瀾：「你們倆聊什麼了呀？」

  這兩個人能有什麼共同話題？

  又不能聊成為校霸的秘密，那……

  應該是聊自己吧？

  黎酥眨了眨眼睛，有點好奇。

  顧辭瀾自然而然接過了她手中的咖啡：「小朋友怎麼好奇心這麼重？」

  黎酥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少年輕輕拉住指尖，試探性的勾了勾她的小手。

  卻被她無情地甩開了。

  都不告訴自己他們聊什麼，才不和他牽手呢。

  黎酥輕哼了一聲。

  自己很有原則的！

  顧辭瀾又一次輕輕勾了下她的手心，無奈地失笑：「小朋友怎麼脾氣還這麼大？」

  他一手拿穩咖啡，另一隻手從背後輕柔地圈住她。

  「我是過去，宣示一下主權。」

  這句話說出口，他還有點不好意思了。

  嘖，誰能想到有一天自己能說出這種難以啟齒的話啊。

  黎酥抿了下唇，對上他盛滿星河的明亮眼眸。

  突然間心底柔軟了一下。

  她顫抖著睫毛，輕聲開口：「我是不是沒有跟你說過，我很喜歡很喜歡你。」

  顧辭瀾圈住她的手微微一頓，眸色的漆黑越來越濃郁。

  「所以，你別沒有安全感啦。從小到大，我只喜歡過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