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精靈之森（下）

  「神，您還記得我？」

  精靈女王失去了在子民前的高貴端莊，激動的抬起頭來。

  直視他一眼，又慌忙垂下頭。

  她不能和妮娜帕梅拉一樣，可以隨意注視，甚至是親近偉大的造物主。

  「記得一些。」

  陳霽笑了笑：「你帶領你的子民在受到污染的大陸上行走，保護了米娜與妮娜她們，來到最初之城後，即使不能進入城內也堅強的帶領著她們在外面生活，你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女王！」

  「神……」

  精靈女王徹底失去了平常的鎮定，顫抖著匍匐在馬車內，淚水不斷往下落。

  妮娜與帕梅拉慌忙去安慰她。

  愛斯特爾用手擦拭著眼淚，朝她們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她只是太過激動了。

  偉大的神就在她的面前，庇護著她與精靈們。

  而曾經，她卻滿身都是邪惡，身體各部位遭受嚴重污染，連走路都需要女王衛隊的精靈攙扶著。

  那一段充滿迷茫與痛苦日子，愛斯特爾都不知自己是怎麼堅持住的，對比現在的幸福，更是讓她不願再回想。

  在她以女王的身份，帶領米娜妮娜帕梅拉她們，在城外艱難生活時，伊莫瑞出現了，並給她傳遞偉大造物主的信息，給她與精靈們帶來了救贖之光。

  「神！」

  愛斯特爾再次匍匐下來，無比虔誠的說道：「您是永恆璀璨的存在，精靈們永遠是您忠實的信徒。」

  「好了，愛斯特爾，抬起頭來。」

  陳霽這句話也是允許她直視自己的意思。

  女王臉上帶淚，臉頰卻紅了起來，頗有些梨花帶雨之意，害羞的抬起頭看向他。

  陳霽問道：「精靈之森發生了什麼？愛斯特爾，妮娜，帕梅拉，伱們一起給我說一說。」

  他看向馬車外，儘管馬車被數千騎士保護著，但依舊能聽到雜亂的戰鬥聲，比之前去北方雪山遇到的怪物多得多。

  現在已經來到精靈之森的外圍，但理所當然的，陳霽沒有看到任何一棵植物，神恩大陸所有翠綠色的植被，應該已經都被污染，不是被死寂母巢的怪物吞噬，就是乾枯衰亡。

  往窗外一看，精靈之森就好像被砍伐一空的雨林，到處都是生命凋零的痕跡。

  「神！」

  妮娜聲音哽咽：「我們的森林中，所有的大樹和灌木都遭受了污染，死寂母巢的力量瘋狂蔓延，最開始的時候，是一棵棵大樹扭動枝丫，捕捉動物，整個森林都充滿了危機。再之後，大樹一棵接著一棵拔出了根須，成為邪惡樹人，四處遊蕩，嗚嗚……」

  她努力想給神描述當時的恐怖，可回憶了之後，又忍不住悲傷落淚。

  一旁的帕梅拉，同樣潸然淚下。

  陳霽安慰了她們，聽了女王愛斯特爾飽含感情的講述後，才終於大致明白精靈之森發生的事。

  簡單的說，就是精靈之森所有的動植物，包括魔獸，大量精靈，妖精，獨角獸，森林外圍的地精，所有的生命，都遭受了邪惡污染，從最廣闊繁茂的森林，變為了大陸上最恐怖的地方。

  這裡到處都是遊蕩的邪惡樹人，摧毀了不知多少靠近精靈之森的王國，帶給整個大陸的人慘痛的回憶。

  「我記得，在你們的神話中，世界樹是孕育一切生命的地方？」

  陳霽問道。

  「一大半是。」愛斯特爾回答道：「當初萬物母神居住在世界樹樹冠頂部，精靈們從樹上誕生，他們摘下葉子種下後又長出許多種的樹木，後來母神離開世界樹，龐大的世界樹凋零大半，無數生命也因此誕生。」

  「好，我們先去世界樹看一眼！聽說世界樹枯萎後還佇立在那裡。」

  陳霽吩咐說道。

  阿斯塔娜微微一笑，朝馬車窗外伸出白皙的右手，聖潔的聲音傳開來：「神要前往世界樹，查看萬物母神留下的痕跡，信徒們，星光伴隨我們，請加快速度前行！」

  剎那間，大片的光輝灑下，籠罩在每一個人身上。

  領頭的騎士只覺得身體升起無窮的力量，身上散發出的光輝讓前方無數的邪惡樹人為之退避。

  「讚美神的偉力！」

  他們加快速度，朝著精靈之森的中央奔馳。

  整隻隊伍猶如一隻光輝利箭，穿破了黑暗恐怖的精靈之森，一路上碾壓了不知多少邪惡樹人與母巢怪物。

  但邪神子嗣無窮無盡。

  妮娜與帕梅拉一起走出馬車，懸浮在空中，使用星光神術打擊前方的成群敵人，轟隆隆的爆炸聲不絕於耳。

  陳霽注意到，妮娜使用陳霽賜予她的星光世界樹樹枝神器，帕梅拉卻只能使用一根摘自世界樹做的法杖，使用著阿斯塔娜教給她的神術，力量弱了許多。

  好在這已經足夠，即便是帕梅拉只使用神術，依舊能大片的淨化前方的邪惡樹人。

  精靈們越戰越勇。

  兩個小時後，陳霽聽到外面的人驚喜的喊出來。

  「到了！」

  「我看到了世界樹！」

  「我們……又回來了！」

  「可惡的怪物，不要靠近世界樹，妮娜用神的力量消滅你們！」

  最後一句大喊來自小公主，她嬌小的身子飛向前，小手用力一揮，星光樹枝綻放光芒，灑下璀璨的星光，照亮大片的範圍。

  陳霽從馬車內走出時，恰好看到了星光照亮一根通天柱子，高達上千米，柱子上長出許多枝丫。

  這，應該就是精靈們從遙遠的創世時代，一直守護至今，不，是守護到邪神降臨時的世界樹。

  「在神的注視下，一切邪惡都無法逃脫聖潔的制裁！」

  站在陳霽身邊的星光秩序女神，以莊嚴的聲音宣告。

  群星再一次綻放在她頭頂天空上，幾乎將整個世界樹都覆蓋住，無數的怪物無聲的被淨化——它們已經不能稱之為生命，失去了死前吼叫哀嚎的能力，只憑某種本能在行動。

  戰場終於安靜下來。

  陳霽微微一笑，問阿斯塔娜：「你這又是什麼神術？」

  星光女神不好意思的摟著他手臂，羞澀笑道：「阿斯塔娜只是借用神的力量，您注視邪惡，邪惡就只能給消滅~。」

  她覺得是理所當然，只需要在靈魂中描繪神威嚴的目光，就能輕易消滅它們。

  陳霽點了點頭，拉著她落到了地上。

  遠處，龐大的世界樹震動起來，眾人驚訝看去，看到那些從樹幹上伸展出來的，扭曲縱橫的樹枝和藤蔓，都紛紛脫落下來，如下雨一般砸到地面上。

  精靈們四處躲避，帕梅拉彎弓搭箭，發出無窮的箭雨，為神擋住這些落下的樹枝。

  「這……」

  緊握雙刃伊莫瑞深受震動。

  這一幕讓他想起了遙遠的古代，萬物母神離開世界樹時，無數枝丫與樹葉落下的畫面。

  是神的力量讓纏繞在世界樹上的邪惡脫落。

  「帕梅拉，你做得很好。」

  陳霽誇獎了下她，帕梅拉羞澀一笑，護衛在了他身邊。

  妮娜連忙跟上。

  她戰鬥經驗還是太少了，以前女王姐姐總是說她還小，一直都是保護著她。

  「我們走。」

  陳霽帶著她們來到了枯萎的世界樹面前，仰望它高聳入雲的身姿，伸出手去觸碰它。

  並沒有其他事情發生。

  尖耳朵的精靈們沉默的站立著，輕盈的身軀上背著長弓，與神一起注視著他們曾經的家園。

  「妮娜，帕梅拉，你們生活在精靈之森時，是什麼樣的情景？」

  陳霽沒辦法從周圍的死寂凋零的景象中，想像出精靈們居住在森林的畫面。

  四周的精靈們安靜站立，傾聽著神與他的信徒的交流。

  「神，其實我並沒有居住在這裡。」

  帕梅拉小聲開口：「伊莫瑞，愛斯特爾，妮娜等初代精靈才有資格居住在世界樹上，女王的衛隊守護者世界樹，其他大部分精靈則是以村子的形勢，居住在森林中的樹屋上，山洞附近，湖邊，山坡上……」

  一些精靈們哽咽起來，他們的回憶被徹底勾起。

  「你們吃什麼？穿的呢，平常就一直在森林裡？」

  陳霽好奇問她。

  帕梅拉柔柔的笑起來，說道：「神，我們的森林很大很大，我們會用弓箭打獵，也會種一些好吃的水果和蔬菜，春天摘花朵釀製精靈酒，會摘許多蘑菇曬乾，夏天去湖裡去小溪邊脫了鞋子泡腳，秋天果實很多很多……我們會跟地精們交易，地精會把人類的貨物轉賣給我們。也會有人類傭兵闖進來，以前我們很討厭，但現在想起來，也不過是小爭端罷了。」

  比起邪神，當初精靈們保衛精靈之森的戰鬥，的確只是小爭端。

  現在神恩大陸的所有種族團結起來，不許再糾結以前的恩怨。

  「我大概想到了。」

  陳霽點了點頭。

  精靈們與世無爭，安心在森林裡過日子，也討厭大陸上的爭端，許多精靈因為厭惡戰爭而離開精靈之森，去其他地方居住。

  比如米蘭達的博奧斯島，比如北方雪山精靈等。

  「帕梅拉。」

  陳霽朝她伸出手，「把你的弓箭給我。」

  帕梅拉慌忙將自己纖美背部上綁著的長弓遞過來，並取出一支弓箭，捧過來獻上等待神的取用。

  「當初帕梅拉會在森林裡狩獵？」

  陳霽笑著問她。

  得到了一個肯定的點頭回答後，他拿起帕梅拉手中的箭，搭在了弓弦上，拉動，指向了遠處。

  「帕梅拉。」

  「神……？」

  帕梅拉不知所措，周圍人都在注視著她，可她卻猜不出神要做什麼。

  最後，她把求助的目光看向阿斯塔娜。

  「帕梅拉。」

  阿斯塔娜微笑道：「神要賜予你禮物。」

  帕梅拉難以置信，與神的目光對視，得到肯定的眼神後，顫抖的跪下來。

  這位生活在精靈之森多年的美麗精靈，跪在了神的面前。

  她之所以不敢相信的原因，是因為在七位精靈中，她其實屬於很不起眼的那一個。

  既沒有米娜妮娜兩位小公主的活潑可愛，也沒有艾麗絲那樣純白的長髮和高傲氣質，同樣沒有梅瑞狄斯豐收祭司的柔美與豐腴。

  就連這一次來精靈之森的征程，她都顯得毫不起眼：

  精靈之森是她的故鄉，可比她了解森林的精靈太多太多，女王陛下，小公主，還有古老精靈王伊莫瑞，他們都可以回答神的問題。

  帕梅拉都覺得自己很沒用。

  她唯一幸運的地方，就是當初精靈之王伊莫瑞挑選神的第一批信徒時，她剛好符合條件。

  她會跳舞，也跳得很好，她也沒有喜歡的人，一直保持純潔之身。

  所以她就成為了神的信徒，見證了米蘭達與小公主獲得神器，見證梅瑞狄斯和艾麗絲執掌了神的權柄。

  她不敢奢望。

  可神卻沒有忘記她，並將神恩賜予了她！

  「帕梅拉！」

  拉著弓的陳霽再次說道：「以我造物的權柄，賜予你執掌森林的力量，讓你成為人們狩獵時信仰的神明，你愛護著森林內的一切，也允許人們在森林中進行一定程度的狩獵、採集、砍伐，你庇護他們，並懲罰過度侵犯森林的人！」

  頓了一下，想了想，陳霽將手中的弓箭還給她，繼續說道：「你拉動手中的弓，成為森林與狩獵女神後，神恩大陸上將會再次出現成片的森林！」

  精靈們聽得很是吃驚。

  帕梅拉用顫抖的雙手接過弓箭，在陳霽的鼓勵下，站起身，努力的彎弓搭箭，朝遠處射出一支利箭。

  箭矢化為翠綠色的光，射入天空，化作純淨的大雨落下。

  這是一場下在「森林」中的雨。

  水珠淨化了滿地的怪物殘骸，讓它們融入泥土中，乾涸的地面再一次恢復濕潤，仿佛春雪化開，勃勃生機油然升起。

  遺憾的是，精靈之森的地面似乎已經長不出植物來。

  「啊！」

  妮娜仿佛感受到什麼驚叫起來，從口袋裡拿出她姐姐給她摘下的星光世界樹樹枝，高高的舉起來，朝陳霽與帕梅拉喊道：

  「神，帕梅拉姐姐，你們看！」

  樹枝發出光輝，似乎在呼喚著帕梅拉，讓她心有所感。

  帕梅拉走了過去，拿起妮娜手中的星光世界樹樹枝，用手將它栽種在一處水坑裡。

  她柔聲祈禱道：

  「願你在神的注視中，長出嫩芽與根須，成為精靈之森復活的第一株樹木，神的力量庇護著你……沒有森林，你就長出一片樹木來！」

  樹枝紮根於泥土中，飛快抽根生芽，急速的長高，生長為了一棵五六米高的大樹，緊接著又飛快結果，果子落到地面後，再繼續長出稍小一些的樹木。

  樹木蔓延開來，變為了一個小小的樹林，小得隨便一個精靈就能飛躍過去。

  但這卻是精靈之森。

  復活的精靈之森！

  上千位精靈擁抱在一起歡喜落淚，又朝著陳霽與新的森林與狩獵女神帕梅拉跪下，感謝神賜予他們森林。

  阿斯塔娜看向四周，在一片死寂中，這片帕梅拉創造的翠綠色小樹林格外醒目。

  這是希望，神賜予精靈回歸家園的希望。

  「轟隆！」

  突然，在所有精靈驚喜不已的時候，枯萎的世界樹崩塌下來，龐大的樹幹像是已經被腐蝕一空，塌下來後只掀起了灰塵與碎木屑，朝著四面八方散開。

  伊莫瑞呆呆的注視這一切，伸出手去，接住了一些木屑。

  這是養料。

  他意識到了。

  世界樹枯萎後，堅持到了現在，直到神賜予帕梅拉權柄，讓她創造出一片森林，世界樹才坍塌倒下，化作了嶄新森林的養料，給剛被淨化的泥土鋪上一層厚厚的養分。

  其他精靈們和他一樣意識到這一點，一同跪下來，最後一次感謝母神賜予他們的世界樹。

  曾經的世界樹死去了。

  新的星光世界樹正在孕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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