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怪東西」VS青鴉
6月21日的夜晚，環京市中心，高樓大廈簇擁而成的鋼鐵叢林裡，電子招牌密密匝匝地排列著，像是在牌桌上攤開的一副撲克。
廣場上的每一個巨幕螢屏此時都播報著同一幅畫面，那是蹲在紅綠燈牌上的灰色怪人，他的身下是一片深坑。
坑洞中躺著一個血肉模糊的身影，那是剛剛被他擊敗的反派人物，「鬼馬人」。
世界先是短暫地陷入死寂之中，緊接著每一名市民都指著蹲在燈牌上的那個身影，開始了經典的戰後喝彩環節。
還是超級英雄電影裡那不可缺少的老三套，有人跪地痛哭，有人鼓掌，有人尖叫喝彩，然後有一個小孩子伸出手指對準他大喊著：「媽媽，是超級英雄，我們被救了！」
詐術人偶撓了撓臉頰，心說哥們的帥照還在超英官網的通緝名單上掛著呢，不過既然你們想搞這一套那就搞吧。
「長得好奇怪的超級英雄，我怎麼在官網沒見到它？」
「為什麼它身上穿著乘務員的衣服呀？」
「它和青鴉混在一起誒，一看就不是什麼好的超級英雄，這奇怪麼？」
「青鴉？」
詐術人偶聽到這個名字的同時，才意識到不對勁，就在這時一道嘶啞陰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仿佛腦髓震顫。
「你玩得好像很開心。」
那個聲音如是說著。
人偶猛地扭頭，看向了同樣站在紅綠燈牌上方的青鴉，人群中有的小孩一看到他就哭了起來，像是看見了令人無法入睡的夢魘。
自從青鴉出道並且成為超英協會環京分部的勞模之後，這座城市的每一個小孩睡眠質量都呈現著直線下降的趨勢，經常有人夢見夢裡出現一隻巨大的烏鴉張牙舞爪地向他們撲來，啃食著他們的血肉。
這就是柯尤慶給人留下的印象，極盡暴戾的手段在杜絕了大多數犯罪事件的同時，也為他在公眾面前換來了一個橫眉冷對千夫指的處境。
這會兒，柯明野本人正坐在沙發上喝著可樂，看著柏子靈和柏子妮打《雙人成行》呢。
一扭頭看到青鴉的臉，驚悚程度不亞於恐怖片裡回頭看到女鬼撲到臉上大聲嘶吼。他右手一抖，可樂瓶一斜，飲料灑在了小學生的肩膀上。
「我草，你是不是有病啊？！」
柯泳竹先是一愣，隨後上躥下跳，連忙起身拍了拍衣服，黑著臉對柯明野問。
「沒事兒，反正伱等會要洗澡了。」
柯明野後背冷汗直流，敷衍了兩句後，在心中稍緩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柯泳竹濕了一片的肩膀。
他以前在暗網上看直播時，還冷嘲熱諷那些盜攝者和大反派，每次看到青鴉的反應太特麼的誇張了，至於那樣麼，生怕被吃了似的……結果自己親身體驗這麼一次，才知道什麼叫作沒有經歷過的人無法感同身受。
和他媽的蹦極時還沒綁好安全設備，就被人從身後一腳踹下懸崖沒什麼區別。
不被嚇尿已經是心理素質很好了。
此時此刻，人偶挑了一下並不存在的眉頭，緩緩從紅綠燈牌上起身，摘下列車帽對他行禮。
「這不是青鴉先生麼，失敬，我剛才都沒發現你在這裡。」
「別對我行禮，你是通緝犯。」青鴉說。
「對啊。」人偶重新戴上了列車長帽子，「但我在剛才解決了一名和我同個通緝級別的罪犯，這應該能將功抵過吧，畢竟我的罪名只不過是在高架橋上縱火，以及炸毀了一座紅綠燈信號杆，至於引發了一次大型裸奔事件這種子虛烏有的罪名吧，我想我是死也不會認的……」
它頓了頓：「青鴉先生，別看我是一個反派，其實我有著一顆成為超級英雄的心。」
「你真的以為憑你的力量，能靠自己殺了他？」青鴉問。
人偶指了一下坑洞裡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扭頭看向青鴉：「不然呢，它屍體都涼了，你還在質疑我麼？」
「在你把他壓制在坑洞裡的同時，我對他發射了一針抑制劑，注射在了他的體內，使他的『幽靈軀體』失效了。」青鴉緩緩說著，「否則你很快就會發現，鬼馬人不僅躲過了那次爆炸，還逃出了你的蛛網束縛。」
人偶恍然大悟，壓低了帽檐，自言自語地說著。
「原來如此……我說這個超級反派不是有一招讓身體變得不可觸碰的招數麼，怎麼死到臨頭了還沒用上。」
「它稱不上超級反派，只是個和你一樣的，無關緊要的人物而已。」
青鴉俯瞰著地上的那具屍體，嘴裡諷刺著。
「好好好，無關緊要的人物。」人偶攤手，「話歸正題，就算我沒單靠自己的力量殺了他，我好歹也算協助你解決了它吧，你不覺得這已經夠將功抵過了麼？」
「你是通緝犯，這些事得到警局裡再考慮。」
「如果我不呢？」
說著詐術人偶已經一蹬紅綠燈牌的頂部，躍至街道的上空，同時壓低右手朝著一面嵌在高樓表面的屏幕射出了蛛絲。
但就在下一刻，它幾乎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身體就已經被一道暴掠而過的黑影擒住，隨後被他帶著射向了一棟高樓的表面，貼著玻璃幕牆一路向上攀升，最後來到了城市的上空。
在這勢如破竹的一連串攻勢下，整座幕牆的玻璃接連破裂開來，如同暴雨般灑向了街面，引起了底下群眾的驚吼。
青鴉停留在半空中，披風中不斷飛出一頭頭漆黑的狂鴉，像是這些鴉類托舉著他的身體浮游在天空中。
在群鴉的簇擁之中，他擒住人偶的脖頸，把它的腦袋狠狠地砸入了一個用於宣傳電影的顯示屏內部，頓時在巨幕上轟出了一個凹坑。
嘭！
巨幕內部是冗雜交錯的電線，濺射的電光肆虐著人偶的臉龐，幾乎快要將它的腦部撕毀。
看見這一幕，市區底部傳來了群眾的尖叫聲，一時間整條街區議論聲不斷，那些碾在路面上的車輛紛紛停了下來，每一個人都從車窗里探出頭來，仰頭望著這幅詭異的畫面：
——青鴉把剛剛拯救了環京大橋的超級英雄摁在了Led顯示屏的裡頭。
像是在對它施以電刑。
「老實點，別想著跑，一萬個你都逃不出我的掌心。」
青鴉嘶啞地低語著，面具後的雙瞳泛著暴戾的光。他每說一個字，擒著人偶脖頸的手掌就更加用力了一分，像是下一秒就會把它的脖子攪碎。
「咳……咳咳，老兄，你這也算超級英雄麼？」
人偶面目扭曲，嘴角依舊高高咧起著。
「你真該看看底下那些人的眼神，看看他們微微張開著的嘴，他們明明想反抗你，明明想對你大聲吼叫，但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只是呆站在原地，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它頓了頓，湊近青鴉的耳邊，幾乎一字一頓地說：「因為他們在害怕著你啊……」
「所以呢，」青鴉壓低臉龐，冷冷地問，「你想說什麼？」
「所以？」人偶凝視著青鴉面具後的雙眼，癲狂地笑著，「所以在他們眼裡，我才是英雄，而你……根本稱不上什麼英雄，只是一個暴徒而已。」
「我不在意我在任何人的眼裡算不算得上英雄，我只在意我做的事是否正確。」
青鴉直視著他，冷冷說著，漆黑的披風在夜空中獵獵鼓動。
他右手擒著人偶，在數不盡的鴉群的托舉之下，如同一片黑色的海潮那般暴射向天空，轉瞬間就消失在成千上萬的攝影鏡頭裡。
「真可惜，我應該是不會陪著你回警局了，青鴉先生。」
人偶望著自己離地面越來越遠，低低地嘆了一口氣：「你真的很惹人討厭，像一頭智力尚未開化的蠻牛，或許那些所謂的超級反派都比你更講理吧。」
話音落下，他的身體在黑夜中迅速升溫、開裂，充斥著狂暴光芒的裂縫在體表蔓延開來，最後延伸至它的面孔。
青鴉注意到了這一幕，停在了半空中，不再繼續上升。
「沒人會記得你這個暴君……沒有人會。」
撂下了一句語氣幽然的話語後，人偶的身體徹底爆裂開來。青鴉鬆開了它的脖頸，同時身形消逝在了原地。
半晌，一束劇烈的火光在環京市中心的上空升起，像是煙花一般照亮了黝黑的夜，引起了街道上的群眾指著天空一陣歡呼。
「今晚怎麼還有煙花？」
「是煙花啊！」
「好美的煙花！」
但下一刻，一陣詭異的笑聲在天空中響起，如同電子廣播一般籠罩在了每一個人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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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