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最特殊的通神途徑

  黑暗之中，赤紅色的綾布像是潮浪一般緩慢起伏著，時而又像是蛇類一樣延伸在牆面上，攀附於洞穴表壁——豎著，橫著，歪斜著，最終在四面八分交叉，形成重重羅網。

  遠遠看去，這些布帶像是編織成了一道赭紅色的警戒線，嚴絲合縫，如是將柯明野包圍入其中，卻始終未實質性逼近他的形體。

  此時借著從前方那人手握長槍的槍尖升起的一束光火，柯明野看清了赤紅綾布上方的圖案。

  只見綾布表面用金絲刻印著金色日月圖騰，以及金烏玉兔祥瑞之相，代表日月和天雲之物——看到這兒，縱使柯明野再沒文化，也認出來了：

  ——此乃神話之中「哪吒」的四大法器之一：混天綾。

  「我去，這不是我們中國神話里的黑化小學生——哪吒麼？」柯明野心想著，倒是不驚訝，他在步入遺址之前便才想到了遺址對應的人物。

  他又想：「好好好……本來還擔心來個什麼老頭人物聊不過來，這下好了，如果是哪吒那我就有共同話題了——我們直接組成父愁者聯盟，等到干翻鐘錶客之後，藍鴞同志光榮退役那時，如果我用怪東西把藍鴞的屍體抱給青鴉，在他面前火化，何嘗不是一種『剔骨還父』呢？」

  事實上，柯明野在進入入口之前就已經發覺不對勁的地方了。

  這個口子一直往下方延展，而不是往著上方的塔身延展——由此可見真正的神明遺址並不是那座八寶玲瓏塔，而是在被壓在塔下的那片奇怪的荷葉下方。

  這個詭異的洞穴位於湖內，掩於巨塔與荷葉之下。

  並且按照這個思路來細究，那麼哪吒的神明遺址，絕對是世界上所有神明遺址里最特殊的一座——因為這貨的神明遺址被另一個神明的法器封印著。

  況且說不定這地方根本不是神明遺址，只是一個囚籠——畢竟很有可能哪吒從很久、很久以前就被封印八寶玲瓏塔下方，即使他媽的一萬個世紀過去了，還是以實體形態一直待在這個洞穴里。

  那麼，在這裡的人就是神明本體，而不是神明的殘魄。

  柯明野不敢輕舉妄動，只是開口說道：「被這座塔關在這裡不好玩吧。看你把這座塔燒成這樣都沒出去，想必怨氣很大。」

  聞言坐於洞穴深處的人影並未回應，只是微微壓低面孔，目光冷漠地凝視著他，手握著的長槍尖端火勢一旺，照亮了他瘦削、蒼白的臉頰，以及額頭一點紅。

  這一刻，柯明野終於望清對方的真容。

  少年的頭頂扎著兩個高聳的長髻，以紅色飄帶束起。赤紅色的飄帶被熱浪輕輕拂動，在槍尖的火光之中恍惚搖曳。他身側的地面上豎著一個金色的圓環，圓環表面刻著一片雲紋與龍紋；

  除此以外，在他腳邊還躺著兩個漆暗的輪子，輪子外緣點綴著火紅色的流動風線，像是有一圈忽明忽滅的火苗附著其上。

  「再說一遍……滾。」他低聲說。

  「我帶你離開這裡。」柯明野說，「作為代價，你幫我做點事，給我點力量玩玩。」

  哪吒沉默片刻：「你帶不走我。」

  「為什麼？」

  「那座塔……你進來時不可能沒看見。」

  聞言，柯明野一本正經地點點頭：「我懂，有塔你是我爸，沒塔你就是個寄吧。」

  哪吒皺了皺眉，聽不懂這人在說什麼抽象話，只是保持著沉默。

  「但應該有什麼方式，能讓我從八寶玲瓏塔的封印中帶走你才對。」柯明野繼續說。

  「你，怎麼知道？」

  「直覺。」

  「的確有一個方式，我可以把自己封存在途徑里，留在你身上。」哪吒沉默了一會，「但先說好……我給你的途徑，和其他神明所給予的途徑不一樣。」

  柯明野挑眉，好奇地問：「不一樣在哪？」

  「那些神都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只是殘存了一部分力量和神識在這裡。」

  哪吒說到這，抬眼直視著他的眼睛，「而我……並不是以殘魂的形式存在，而是被那人的塔封印在這裡，所以我給你的自然也會和他們不同。」

  「能說得更明白一點？」

  「換句話說，我會直接把自己的全部魂魄、力量、包括著實體封印進途徑里，所以，這份不受限制的力量很有可能會……」

  哪吒頓了一下，壓低了聲音，「撐死你。」

  沒事，撐不撐死我無所謂，反正我一年後差不多也就嗝屁了，不開掛怎麼滅絕超人類？

  柯明野心想，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心態。

  他說：「所以等神話途逕到達6階，開啟神話載體，你能直接出來幫我代打？」

  「我聽不太懂你的意思，」哪吒垂眸說著，「但等到途逕到達六階，我就會重新修成一副實體，那時我就可以……重見天日。」

  「成交。」

  哪吒微微一愣：「……你確定麼？」

  「確定，我真不怕死，你在這等了那麼久都沒人發現你，」

  柯明野頓了頓，「但是有一件事我得先忠告你一件事，就和你給我的忠告一樣。」

  「什麼事？」

  「我腦子裡住著很多人，嚴格意義上來說，你只是其中一個住客。」柯明野說，「如果你不怕吵的話，我們可以合作。」他微微抬起頭來，直視著哪吒的眼睛。

  哪吒盯著他空曠的眼神，略微凝神。

  下一刻，他的意識來到了一座空曠的教室。落日西斜，天空被餘暉暈染，像是酡紅酒水。

  哪吒抬眼望去，只見在講台後方，一具目光空洞的灰色人形正單手叉腰，將身子倚在後邊的黑板上。

  「噢，瞧一瞧夥計們，這是誰來了？」怪東西問，「他來的方式很不禮貌啊，居然不是通過正規途徑進來的，而是一個買通了校長的插班生。」

  「小紅帽，這是誰呀？」科比坐在小紅帽的肩膀上，像是一個黑色的毛團。

  「他是哪吒……」小紅帽輕聲說，「福利院的新住客。」

  「哦哦，我懂了……怪不得我們的柯校長會給他特權呢。」怪東西說著，忽然抬起拳頭抵嘴咳嗽兩聲，隨後唱起了《哪吒》的主題曲，「是他是他就是他~我們的朋友小哪吒~少年英雄小哪吒——」還沒唱完，忽然一道熾白色的蛛網迎空暴掠而來，「啪！」地一聲黏在了它的嘴巴上，世界頓時清淨了。

  循著蛛網的出處看去，蜘蛛男雙手枕於腦後，身子倚在後方的桌子上，正低聲吐槽說：「糟了，被托塔李天王壓了那麼多年，那他不得從叛逆小學生變成黑化小學生啊？」

  「感覺不如……柯泳竹，小學生。」小紅帽低聲說。

  藍鴞攤了攤手，說：「黑化好，黑化棒，符合家族風格——懂不懂什麼『黑判官』、『黑悟空』，再來一個黑哪吒，主打的就是畫風一致。」

  「哦哦，那你怎麼不是黑鴞？」科比問。

  「藍鴞好，黑鴞不行。」

  藍鴞說著，摁下面具上的按鍵，鳥喙來回收縮，頗為鬼畜。

  哪吒坐到了講台上方，曲起單膝，放下手中的火尖槍，目光盯著坐在教室中央的人影，一字一頓地問：「他們是？」

  「我的朋友。」柯明野說。

  「那他們是？」哪吒問著，微微歪了一下腦袋，斜睨著教室外的兩個人影。

  其中一個人影坐在窗台上，微微側臉，陰翳的面孔，猩紅的目光；另一個人影身穿病號服，靠著走廊的牆壁垂眼看書。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陌生人吧。」

  說著，柯明野抬眼看向哪吒。他問：「所以……在看過我的情況之後，我們還合作麼？」

  8月23日，黃昏時分，老京麥火車站。

  放學過後，柯明野便第一時間朝著火車站這邊走來，身上還穿著環京第三中學的校服。

  他步入7號月台，張口便問：「找我又有什麼事？」趁對方還沒回答，他打了個呵欠，又補充說：「剛開學，我今晚還沒有晚自習，但是得早點回家，有事建議速戰速決。」

  公共長椅上，反犬倚著椅背坐得筆直，垂眼翻著一本聖經，隨口說：「有一個重要的情報得和你分享一下，雖然你知道也只是遲早的事。」

  「什麼情報？」

  反犬扶了扶鼻樑上的鏡片，緩緩地說：「從下午得到途徑之後，黃昏時分商城的道具頁刷新，出來了一個加快進階速度的一次性消耗道具。」

  他頓了頓：「所以我現在確定了，系統的確可以加快通神途徑的進階速度。這樣一來，從理論上來說，我們的兩條途徑都有機會在一年內達到六階——如果真能到達六階，那對我們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提升：那時就能和宙斯一樣進入神話載體階段，沒準能直接為我們提供S級的戰鬥力。」

  「哦哦，好厲害的樣子。」

  柯明野敷衍著，心說既然商城都能刷出相應的一次性消耗品，那麼完成與「黑悟空」相關的家族主線任務，說不定也能提升通神途徑「哪吒」的進階速度。

  他想了想，又說：「但我們的神話載體說不定沒有他的載體那麼猛啊——畢竟他的途徑人物是希臘神話里的神王，而我的是……略微長得像男娘的黑化小學生。」

  說到這兒，柯明野越想越氣：「你媽的，為什麼你的途徑就是阿努比斯啊？」

  「不重要，神話途徑畢竟只是獲得神明的一部分力量，並且途徑之間存在著一種平衡，為持有者帶來的力量之間的高低懸殊不會太大。」反犬說，「至少就我的觀察，從世界上現存的通神者來看，每個通神者在每個階段的戰力基本是平級的，也就是說——只要其他通神者達到六階，很有可能能和宙斯一樣達到S級戰力。」

  「真的假的？」柯明野嘆氣，「拜託，你能想像出哪吒暴打宙斯的畫面麼，就不說中國神話里盤古、鴻鈞老祖、混鯤老祖、女媧娘娘、伏羲、神農、隧人這些t0人物了，後邊還排著什么元始天尊、太上老君、通天教主、菩提祖師、燃燈佛祖、如來佛祖、彌勒佛祖、吳天佛祖，再後面還有黃帝、炎帝、蚩尤、刑天、火神祝融、水神共工、十二金仙。」

  他頓了頓：「最後才輪到我們的二郎神、孫悟空、雷震子，然後估計哪吒還不一定打得過他們。哎……哪吒在中國神話里排在哪，宙斯在希臘神話里排在哪，有可比性？」

  「前提你就搞錯了，這是神話途徑，而不是神話人物本人大戰，明白麼？」反犬開始忽悠，「神話途徑有一個限制，必須考慮人類的身體能夠承擔多大的神明力量，所以定然不可能繼承神明的全部力量，否則怎麼解釋基本上歷史上每一個通神者在最後都會被神性腐蝕，趨向於瘋狂，只有吞噬同類才能短暫維持理智？」

  他頓了頓：「基於這個限制，只要修煉到位，所有通神者的強度都不會差到哪裡去，也不可能被宙斯拉下太遠。」

  聞言，柯明野「哈哈」地假笑一聲，吐槽道：「你的語氣感覺像是氪金手遊里抽到六星卡牌的歐佬在安慰抽到四星卡牌的非酋，說：『沒事，卡牌之間的強度區別不大，我們的設計師會出手調整平衡』。」

  反犬聽到這兒，覺得繼續忽悠下去的確有點侮辱蜘蛛男的智商了，只好推了推眼鏡，一轉攻勢，開始搞抽象。

  他說：「宙斯，Out；哪吒，Win。」

  「呵呵，假設宙斯墜機，那你的阿努比斯呢，就我抽卡手氣最差是吧。」

  「阿努比斯？哪吒一槍秒了。」

  「牢犬，感覺你已經神志不清了。」

  嘴上這麼說著，其實柯明野心中也清楚哪吒這條通神途徑多有潛力——不僅只是哪吒在洞穴中的一面之言，他自己也能顯著感受到自己的神話途徑和其他途徑不太一樣。

  甚至在獲取通神途徑的過程中，就連繫統都彈出提示框來告訴他——【警告：您所獲取的神話途徑，危險級別和失控概率要遠高於其他途徑】。

  當然，這也很正常。

  畢竟嘛……哪吒他媽的是以實體形態入駐進他的途徑里啊，而不是像其他神明那樣，只是把自己的一部分神識、力量，以及曾經使用過的法器封印在途徑里，交給有緣的後人。

  所以，假設宙斯原本的實力是100分；哪吒的實力是10分。

  宙斯把5分實力通過途徑留給了「菲蘭度·戈梅斯」，而哪吒把10分實力毫無保留地留給了柯明野，那二者之間的確有著一戰之力。

  「算了，不聊途徑的強度了，不修煉到後邊的形態，現在怎麼聊都只是空談。」說著，反犬話鋒一轉，「接下來是第二件事，你了解阿努比斯麼？」

  「百度了一下，說是什麼死亡與往生之神，掌握著很多扇門。」

  「沒錯，根據我一下午的研究，我發現初代阿努比斯途徑的持有者留下了幾扇『門』。在他的設置之中，每當我提升一檔途徑的階級，就可以獲得一扇『門』——而這扇門，則可以用於呼喚來自世界各地的通神者。」

  柯明野秒懂：「也就是說，我們可以用他留下的『門』來開一場通神者集會？」

  「沒錯。」反犬點點頭，「現在我的手裡就有一扇門，目前也只有這扇門可用，你覺得呢？」

  「用吧。看看能不能把宙斯召過來把我們殺了，這樣就不用考慮滅絕超人種的事了，一勞永逸。」

  「是的，這樣就可以把滅絕超人類的大業交給我們的偏執大人了。」反犬推了推眼鏡，一本正經地說著，「如果是偏執大人的話，一定能做到吧。」

  「如果是偏執大人的話，會贏的。」柯明野點點頭。

  「說正經的，你這個叫人過來沒什麼保險措施麼，要是來一個猛男把我們吃了怎麼辦，就像宙斯吃掉其他通神者那樣。」

  反犬說：「放心吧，只要是在『門內空間』，我就有把握。」

  「反正我是人偶，出事了你負責。」柯明野歪了歪腦袋，一副無所吊謂的樣子。

  「那走吧。」

  話音落下，二人的正前方生成了一扇青銅古門。

  隆隆的巨響之中，門框緩緩打開，兩人步入其中。

  抬眼望去，是一座古老的石砌塔樓，一間灑滿塵埃的會議室映入眼帘。中心矗立著一張寬闊的石制圓桌，青色大理石表面光滑如鏡，邊緣雕刻著精美的花紋和符文。

  圍繞圓桌擺放著十二把高背石制座椅，靠背上刻著某種異獸的圖案。牆上掛著古老的壁畫和鑲嵌的銅製火炬，橘黃色的火焰搖曳，散發出陰森的光芒。

  「門內是一座獨立空間，阿努比斯途徑的初代持有者創造出來的，用於召集世界各地的通神者開會。」

  說著，反犬往著臉上戴上了一張迪迦奧特曼面具，然後把賽羅面具遞給柯明野，順便從行囊中取出一套「永久性清潔工服裝」，讓他換上——環京第三中學的校服太過顯眼。

  柯明野換上清潔工制服，但並未接過賽羅面具。「我比較喜歡迪迦。」說著，他射出蛛網黏住反犬的面具，扯了過來戴在臉上，一邊把手中的賽羅面具還給反犬。

  反犬不以為然，只是默默戴上另一張奧特曼面具。

  隨後兩人坐在古老的會議桌前，沉默不語，只剩下牆壁上的火炬搖曳光火，傳出啪嗒聲響。

  「不是人呢，我都被整困了？」

  柯明野像是一個小學生那樣正襟危坐，打了個呵欠，歪頭看他。

  「第一次使用這個能力，還不夠熟練。」反犬嘆氣，「再說一遍，用門召來的通神者是隨機的，如果遇到硬茬頭我們直接就跑。」

  「Okay。」

  二人達成共識，隨後漆暗古舊的會議室中忽然敞開了一扇泛著微光的青銅大門。然而，隨著門扉向外緩緩敞開，門後卻並未傳來任何反應。

  他們對視一眼。

  「啥情況啊牢犬？」柯明野問。

  「他可能不想來，這玩意不是強制性的，只是給他開扇傳送門，得他想來才能來。」反犬說。

  「這麼Low的嗎？」

  「全球範圍的傳送能力，要是還帶強制的，那我們都可以把宙斯拉進來群毆了。」反犬說。

  「有道理。」

  兩人話語間，反犬正要關上那扇門，忽然一陣略帶躊躇、惘然的腳步聲緩緩從門後響起。

  聞聲兩人凝神屏息，靜靜地等待著那一道人影從門中顯現。

  不多時，一個人影踏入了會議室之中。

  只見來者臉戴猴子面具，身穿銀黑相間的金屬長衣，一柄暗金長棍豎於肩後，此時此刻，面具後那雙燃燒著赤金焰火的瞳孔正倒映著兩人的面孔。

  【代號：通神者——黑悟空。】

  【危險評級：A級】

  面具後，柯明野的表情微微一垮。

  反犬沉默了。

  他和柯明野再次對視一眼，隨後兩人默默打開聊天面板。

  【失敗的Man：不是哥們——？】

  【反犬：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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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