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大事件一：龍忍之戰（二）
7月4日，上午10點45分，洛德樺商業街，吉布朗書店。
柯吟之在書架的空隙中放下書本，隨後雙手抄入外套的口袋，把後腦勺倚靠在牆壁上，歪著腦袋望向前方。
漆黑的耳飾隨之晃動，發出清靈的響聲。
目光穿過兩座書架中間的逼仄甬道，能看到一個瘦高的人影正背著光走來，雙手擱在身後，舉手投足間盡顯肅穆。
「喔，墨寫家？」
柯吟之挑了挑眉，扭頭對一旁的柯曉默問：「滅除災厄之龍不是你們忍宗的私事麼，怎麼會有一個超級英雄出現在這裡？」
「我以前跟你說過，墨寫家是忍宗培養出來的人。」
柯曉默說著，同樣平靜地看向了從街上走來的墨寫家。
「嚯……那他怎麼轉頭又當上超級英雄了？」柯吟之繼續問。
「因為學習了禁忌術法，墨寫家被宗主趕出了門派。後來幾年不見，卻在環京當上了超級英雄。宗主這次叫上了他，應該是想給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原來如此，這麼一說你好像是和我提過。」柯吟之恍然大悟，「他的能力和墨水相關，的確很難和忍宗沒有關聯。」
「不奇怪，伱的記性一直很差。」柯曉默諷刺著。
話語間，他用餘光觀察著落地窗外。看得出來，街上的每一個行人基本都是忍者假扮的，這般景象令人悚然。
柯曉默闔上眼皮，感官全開，收納著街上的氣息。
半晌，他睜開眼，說：「街上的忍者加起來總共一百多人。」
「看出來了。」柯吟之笑，「不過好像不是衝著那條龍去的，而是在盯著你。小默同學，你到底哪裡惹到他們了？」
「我……不知道。」
柯曉默面無表情地沉吟著，眸光流轉。
此時此刻，一身白袍的墨寫家走在洛德樺商業街的路面上，緩步從圖書館的入口走了進來。
雙手背於身後，緩緩揚起臉龐，視線投向了柯曉默。
他清了清嗓子，開口說：「你就是柯曉默，對吧？」
「對。」
墨寫家說：「我姑且算你的師兄，這次來是為了對你傳達宗主的指令，你在此處等待即可，本次行動無需你出手。」
「為什麼？」柯曉默問。
墨寫家搖了搖頭，語氣堅決：「無可奉告。」
說完，他又扭頭看向了柯吟之，「至於旁邊這位，秉持著原則，我不會對普通人動手……我以超英協會的名義命令你，請到外邊老實等待吧。」
柯吟之聞言先是一愣，隨後低下了頭，輕輕地呵笑了兩聲。
「這有什麼好笑的？」墨寫家皺眉。
柯吟之以手掩面，不禁又笑了一會，然後緩緩抬眼，嘴角淺淺勾起。
「不好笑麼，以超英協會的名義對我發號施令，這是我今年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你是誰？」
「啊，我是誰來著？」柯吟之歪了歪腦袋，身形依舊倚靠在牆上，「不對，你這種雜魚好像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真是狂妄啊，明明是個無名之輩。」墨寫家冷聲說。
他話音方落，身後的萬象城傳來了一聲尖銳的爆鳴，緊接著是一聲足以響徹天際的獸吼，像是龍吟。
聽聞著從萬象城的方向傳來的動靜，柯曉默的臉色蒼白了下來，嘴裡低沉地說：「小妮他們還在萬象城裡面！」
柯吟之的臉色也微微一變。
他說：「難道說……你們要找的那條災厄之龍，這會就在萬象城裡？」
墨寫家冷笑了一聲，答：「沒錯，就在萬象城裡。看來你們兄弟倆還挺親密，連這種事情都能分享。」
他頓了頓，又對柯曉默諷刺道：「災厄之龍的事，應對忍宗外人嚴加保密。柯曉默，宗主沒教過你麼？」
柯曉默的臉色冷了下來。
他開口說：「我的家人還在那座商場裡，我必須保證他們的安全，我建議你讓開。」
「是宗主讓我攔著你的，具體緣由他也沒告訴我。」墨寫家說。
「宗主？」
柯曉默皺了一下眉頭。
「沒錯。」墨寫家說，「雖然不知道老頭子在想什麼，但我也是迫不得已罷了。總之讓你這個師弟跨過我面前一步，我以後可能也沒臉回忍宗了。」
說著，他的眼神泛上了一陣陰寒。
柯曉默深吸了一口氣，對身旁的柯吟之輕聲說：「這些人交給你，我先走了。」
說完，他的身形化為一團墨水潑向地面，融入腳下的陰影中。
然……就在那半秒內，墨寫家早有預料似的，迅疾地展開了一卷捲軸，同時輕聲念道：「封影結界。」
話音落下，捲軸破裂開，化為一個純白色的結界包裹住了圖書館。
柯曉默化作的一團鼬鼠般的陰影，正不斷衝撞著結界的邊緣，卻絲毫無法撼動一分，更無法穿梭而過。
「沒用的，這是針對化影術的結界，你不可能出……」
墨寫家話還沒說完，瞳孔陡然一縮。
只見柯吟之隨手抬起右指，一束漆黑的光束從他指尖暴射而出，僅僅剎那，便在結界上開了一個口子。
緊接著，柯曉默所化的影子從那個口子中鑽出，離開了圖書館。
「怎麼可能……」
墨寫家怔在原地，嘶啞自語著。
隨即他猛地扭頭，沖街道上的行人低吼著下令：「使用封影匕首，不擇手段地把柯曉默攔住！」
話音剛落，附近的一百名忍者紛紛試圖拋擲出封影匕首，試圖攔截住穿梭在地面上的那團影子。
上百柄匕首如潮水一般密集洶湧，捕捉著柯曉默所化的影子，幾乎插滿了沿途的店面、紅綠燈牌、高樓表面的玻璃牆幕。
縱使如此，沒有任何一柄匕首追得上柯曉默的速度。
像是試圖用漁網圈住空中的鷙鳥，了無希望。
「宗主說過，柯曉默這小子的化影術用得很好，但我沒想到居然到了這種程度，這到底是什麼怪物天賦。」
墨寫家雙手背在身後，用餘光望著這一幕，臉色凝重地思考著。
「還有，為什麼封影結界這麼輕鬆就被破壞了。宗主說過這個結界的耐力極高，應該僅次於封龍結界才對啊？」
這麼想著，墨寫家抬目望向柯吟之，沉吟半秒，試探性地從手中射出了一柄墨水匯聚而成的劍刃，刺向柯吟之的肩部。
只見在匕首無限接近他的那一刻，匕首被一團漆暗的物質包裹，灰飛煙滅。
「我說……你居然剛才無視了我一秒？」
柯吟之緩緩說著，眼眸被低垂的額發遮蔽著。
話音剛落，一抹暗芒在空氣中閃過。
墨寫家的右眼被一分為二，眼珠的碎塊從眼眶裡擠落而出，伴著鮮血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上。
緊接著，他的脖頸上也出現了一條深深的血痕。
墨寫家的瞳孔收縮至麥芒大小，背部瞬間被冷汗浸濕。
他一隻手捂著脖子，連忙向後退去了兩三步，另一隻手從白袍的內部掏出了一把墨筆，以及一卷捲軸。
在剛才那短短半秒的交手中，他判斷出了自己的處境。
——會死！
墨寫家退後的同時，瞳孔倒映著正緩步走來的柯吟之。看著那張輕佻的面孔，遊刃有餘的步伐，他的思緒愈發混亂。
這到底是什麼怪物，等等，我好像見過這種漆暗的刀痕。
對，我見過的。
墨寫家一邊想著一邊伸手捂住喉嚨，半晌，從破損的聲帶中擠出嘶啞的聲音。
「管控局執行員……黑判官？」
「喔，既然被你認出來，那我就更不能留你一命了，本來打算放你走才沒下死手。」
柯吟之說著抬起右手，指尖對準了他。
即刻，一條手指粗細的暗色光柱直指墨寫家的頭顱射去。
那不及零點一秒的時間裡，墨寫家的身體化為墨水濺射開來。待他再度現身時，已在街道上，與柯吟之拉開了一段很長的距離。
「反應過來了？」
柯吟之挑了挑眉，心想著。
「不對，那捲捲軸的力量是在持有者受到攻擊時自動反應，把他帶到別處麼……不愧是忍者，怪東西真多。」
墨寫家從街道上抬眼，凝望向圖書館中的柯吟之，緩緩開口問。
「你真的認為，我和外表看起來的一樣弱麼？」
「不然呢？」柯吟之揶揄道，「整個世界就沒有幾名能讓我看得入眼的超級英雄，你也不用自卑。」
「再問你一個問題，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被逐出忍宗麼？」
「我可不好奇一個街邊混混的背景。但說實話……隨便殺死一個超級英雄會影響我的業績，所以能請你老實點滾開麼？」
柯吟之一邊說著一邊向他走去，街上的行人紛紛駐足，從腰間掏出匕首，向著他拋擲而出，卻又被陡然升起的暗黑光幕單方面擋住。
但下一刻，從他身側的告示牌後方，十個身披忍者服的人影暴起，提著長刀從四面八方包夾向他。
無一例外，他們尚未靠近，便一條優雅的黑色弧線腰斬開來。緊接著，化為零碎的肉塊灑落在地，像是一場血與骨織成的雨。
柯吟之漫不經心向前走去，雙手從容地抄在口袋裡。
下一秒，街道上近三十名喬裝忍者的喉嚨被割裂開來，他們捂住喉嚨，在噴涌的鮮血中難以置信地倒向了地面。
「你不擔心自己的家人麼？」墨寫家嘶啞地問，「他們還在萬象城裡。」
「當然不。」柯吟之呵笑了一聲，「因為我敢肯定，在你們的組織里，沒人能攔得住柯曉默。」
「即使是宗主？」
「對，即使是宗主。」柯吟之頓了一下，聳聳肩，「好吧，雖然我沒見過這位宗主就是了。話說既然你還不跑，那想好自己的遺言了麼？」
「我原話奉還……倒是你，想好自己的遺言了麼？」
墨寫家一邊嘶吼著，一邊向後快速退去，臉上露出了與螢屏形象大相逕庭的猙獰表情。
「血墨禁術。自從被逐出忍宗，我已經有十幾年沒用過這一招了，沒想到還有再次讓它派上用場的時候。」
話音落下，他咬破了自己的右手，把鮮血潑灑在了空白的捲軸上，再提起墨筆，把墨水和血水在捲軸上攪在一起，像是捲起了一團紅黑相間的漩渦。
緊接著，他提起那柄變色的墨筆，在空中繪出了一個清雋秀靈的「龍」字。
下一刻，伴著一聲響徹天空的吼聲，血墨匯成的東方龍徐徐升起。
這條墨龍的頭頂有著兩條鹿角般的犄角，留白的雙目中央點綴著一抹血色，像是畫龍點睛。
嘴部兩側的長須在風中飄動，八條足部與三十二條爪子緊緊相連。分明沒有翅膀，軀體卻如同一片搖曳著的血海那般搖曳在空中。
墨寫家與東方龍逐漸融為一體，像是站在巨大的龍影里，用不斷從右手破口流出的血液滋養著它。
血墨之龍的體型愈來愈大，愈來愈大，最終撐碎了街道的地面，坍塌的凹坑中，破裂的管道中噴出水液。
「不管是『墨龍』，還是『血墨禁術』，都同屬於忍宗七大禁術，而我把這兩者結合在了一起。」墨寫家說，「如果不被道德束縛，那我才是忍宗的最強者，而不是那個柯曉默，根本不配取代我的位置。」
柯吟之微微挑眉：「原來如此……的確有點東西。」
「你準備好受死了麼？」墨些家問。
「比起這個，用了這一招，你還能活幾年？」
柯吟之好奇地問，目光看著面部快速衰老的墨寫家。
「這又與你何關？」
墨寫家揚起臉龐，冷目而視，一字一頓地回道。
柯吟之戲謔地說：「是和我無關，因為你馬上就要死在這裡了。還能活幾年，只是一種存在於另一條世界線上的假設說法。」
墨寫家聞言，緩緩咧起嘴角，聲音帶著血腥氣味，「我馬上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尊重。」
「好吧……既然選了死，那我也不會再勸你了。」
柯吟之散漫說著，向前抬起手術刀一般的右手，漆黑的耳墜隨之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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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