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並不需要我們給你提供答案,你自己心裡是明白的。所以,你找人把我們接來,就是讓我們幫你對付喬奇?」
從眼前這個周玉清的描述來看,林默基本上相信了他確實是周玉清。記憶可以讀取,但處事的習慣,方式,性格對應的選擇。理論上不能完全效仿,如果有人可以,那他就是另一個周玉清。
「唉,怎麼說呢?他們比我早進來些時間,我到的時候,這裡的人已經丟盔卸甲。我也是鬼使神差,覺得他們有些可憐,就幫了一把,再然後變成了兩個陣營,打了起來……」
周玉清道。「向康來勸過我,說這些人和我沒什麼關係,何必跟喬奇作對?但我跟他們相處了些時間,聽了些他們的故事,又有些放不下,所以我跟向康說的,等林大哥你們來了再說。然後我就不知道向康怎麼跟喬奇說的了,反正不定期的襲擊沒停過。」
「你是說向康跟著那什麼喬奇去了?居然沒在這幫你?」林默挑眉,他沒想到向康居然跟著喬奇?
周玉清答道。「也算不上,他就是兩邊傳話。我也問過他這個問題,鬼是不是都該殺。他說他也不清楚,會把我的意思轉達給喬奇。」
說完,周玉清目光中很是茫然,他指著這間屋子道。「按佛門說法,也是因緣使然吧。這裡的人都是從四面的荒野聚集而來的,這裡的屋舍卻好像存在了很久,特別是這一棟建築,上面有佛門的經文,還以檀香泥塗牆,我就是在這入定才能有些神通功能,然後結合林大哥你教的一些風水基礎和佛門神通,設了這個屏障,倒也暫時護住了他們。」
林默這才想起來,環顧周圍,仔細的看過後,林默略感驚愕。「你是說,這裡的陣法,是你布置的?」
「是啊,怎麼樣?很粗淺吧?主要還是靠著屋子的佛門神通。」周玉清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林默對周玉清確實又有了新的認知。看來這傢伙在風水上也是有天賦的。或者他是在入了佛門大定後,以佛門智慧才情急之下搞了個陣法出來。
剛到碼頭時,林默就觀察過。當時只覺得這個陣法質樸,但也要至少二品以上地師才能弄出來,屬實沒想到居然出自周玉清之手。
「行吧,我心裡有數了。會幫你調解這矛盾的。」
聊完以後,林默倒是放鬆下來。本以為這裡還有什麼大妖魔藏匿,非要在這干一架不可,原來全是烏龍?純純的理念之爭?
不管那個喬奇是拜的哪家師父,既然在山裡能出手救下向康與周玉清,總歸心是正派的。
想起李公坳的經歷,林默猜測他是經歷當晚驚魂後,刷新了世界觀,然後去拜師學的法。
有慕容燕竹這位天師弟子在,出面協調一下,帶著周玉清和向康返回人間,走這一遭的目的也就算完成了。自己確實想錯了那位陰神,他是真的指點林默來找回隊伍。等到把向康與周玉清帶回人間,再去找鄢山他們。
「砰、砰、砰」
才剛鬆弛下來的心,被巨大的震動響聲再次刺激。
周玉清的臉色急變,只見他雙手結准提印,盤坐在地,神情緊繃,口中不住的誦著密咒。
三密合一,他以定中稱陀羅尼,化結界而護一方。
守在走廊中的招財衝到門口,對著裡面大喊。「法師,上仙,妖魔又襲來了,這次是幾顆大火球從天降下,威勢大的驚人……」
林默眉頭微皺。「這點善惡觀都沒有,學的什麼法?拜的哪家師?想做當世法海不成?」
說罷,對周玉清道。「你先守一會,我們出去看看,你一會帶我們去見見喬奇,我們來勸他。」
周玉清的面色並不好看,他堅持的很辛苦,此時更是全神貫注要觀想出准提菩薩本尊的形象,不能有一絲走神。
兩人也不打擾他,林默和慕容燕竹加快腳步,往門外走去。
只見烏蒙蒙的天空中,有幾顆巨大的火球劃破黑夜,如天星隕墜般向下激來,威勢極為驚人,不遠處草屋中的人看見了都是驚恐莫名,仿佛見到末日般的神色。
如果是第一次見,林默大概也會被這架勢驚到。但是知道了此處術法威力會大增之後,就知道這東西其實也沒那麼可怕了。
要是風葉秋這樣的五行術法世家在這,那一手引火之法,用在這,怕是能搞出烈火焚城的威勢,絕對比喬奇這幾手更漂亮。
半空之中,隱約有幾個梵字金光閃爍著,不停旋轉化為金色的咒輪。
每一個火球墜下時,金色梵字咒輪都是一陣閃爍震顫,被這金光消磨,火球最終不甘的熄卻,但空中還有數顆不斷墜下的火球,也不知這咒輪還能攔下幾輪。
周玉清的陣法其實也不複雜,就是選了一處吉地,以陽宅的擺設助益自身,再以自身佛門定力持誦密咒,作下結界,搞了一個勉勉強強的風水格局。
如果在人間,怕是這威力就很一般,而且此地方的地氣方位與人間相反,本身周玉清的很多操作都有問題,但偏偏此地的生機與死氣也是相反的,陰差陽錯之下,周玉清搞的這個陣法反而使其發揮出本不屬於他自己的能力。
「丙丁火?這要是落下來以他們的身體……讓我借壬癸水來破。」慕容燕竹看著還有數顆火球,現在她也明白了此地會放大術法,正欲出手相助時,被林默按下她拿著符的手。「等一等吧,我想看看周玉清這傢伙弄的到底如何,這一波能不能扛下來。」
聽了林默的話,慕容燕竹緩緩放下手,露出無奈的笑容。「林大哥,有你這麼對待手下人的嗎?我看他撐的已經很辛苦了。」
「人不逼一下,哪裡能看到自己的極限如何?他這算什麼?」林默不屑的道。「老怪物以前折磨我的時候,比他這厲害多了。」
摸著自己的額頭,慕容燕竹有一陣慶幸,沒想到傳說中風水界的泰山北斗莫測老人對自己人也這麼心狠。幸好她從小就是家裡掌上明珠,父親、哥哥都對她很好,拜師天師以後,天師也從來不逼迫她修行,一切靠興趣。
被林默的話嚇到的不止慕容燕竹,招財聽了會,忍不住問道。「手下?上仙,法師是您的手下?」
「不行嗎?你們法師自己撐不下去了,找我求援呢。」心情放鬆以後,林默現在隨口打趣起來。
話音未落,半空中火光與金色咒輪的映照下,地面一片光亮。空無人煙的街道上,卻有個人影,或者說鬼影突兀的冒了出來。
他手裡舉著跟半殘的木棍,顫顫巍巍的指著半空襲來的火球,高聲道。「妖孽,狗賊,你可敢來跟我斗上一斗?」
「老夫我不打的你丟盔卸甲,落敗而逃?」
空曠的夜空中,聲音遠遠播散,站著的人居然是剛才顫顫巍巍的屠老伯。
街角的舊屋後,小九露出腦袋驚慌的看著跑到街上的屠老伯,像是在打量自己沒摁住的瘋子。
屠老伯以棍指半空,居然仰空大笑起來,轉過身就往林默他們來時完全相反的方向跑去。
那頭林默沒去過,但遠看著不再有任何的屋舍,一如無邊無際的荒野。
突然林默的心臟跳動的很厲害,抽了一下。他問身旁的招財。「他要做什麼?小九怎麼不攔著他?」
「快到極限了,法師的陣法撐不住……屠老伯要衝出法師的結界,想吸引走這些火球,只有這樣才能保住這裡大多數人,那個妖魔來了以後,我們就只有這樣才護得住大多數人。」
招財有種莫名的衝動,他說不清楚這是什麼情緒,只是想做什麼,卻似乎失去了那麼做的能力。
而林默,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個已經沖入荒野的孤老身影。
天空中的火球方向真的隨之而變,向著那個孱弱的老者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