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下樓時，滿心沉悶。鄢山留下的資料，讓他怎麼也開心不起來，越是看，越知道鄢山在這件事上付出了多少。
曾經在李陽春醫館處，林默曾質疑過鄢山夠不夠履行自己的志向，又能不能對得起身上的衣服。抓捕外人時，要想公正不阿並不難，特別是鄢山這樣，背景如泰山般的人。
但如果，要面對自己的親人呢？是否有足夠的勇敢去遵循正道？
自古以來，能做到大公無私的人，都是值得傳誦入史的。就是因為要做到這件事，面對自己親朋好友時，要守住底線。
所以雖然問過鄢山，林默打心底里沒打算他會找他爸麻煩。當時也就是點了一下，如果最近真查到是鄢老，林默甚至可以當做不知道，只要不是跟楚家仇怨有關。
然而，在這份資料中。鄢山真的查過四個人的相關信息，其中最詳細的，就是有關他父親鄢老是不是那個幕後之人的部分。
全文看下來，林默幾乎察覺不到鄢山有什麼情緒波動。他詳實的調查了鄢老的接觸對象，是否有相關動機，是否有足夠接觸的時間等。
最終的結論，認為鄢老目前沒有顯現出太大的嫌疑。
還記得上次救下鄢山的時候，鄢山就說過他父親嫌疑很小。若是看這些材料前，林默其實一直覺得鄢山有私心。
但是完整看完之後，林默相信他在得出這個結論時，是完全秉承公正客觀而寫。
當初，林默綜合李陽春的醫案後，認為四個人嫌疑最大。這段時間鄢山布置下去的查過之後，基本可以鎖定，有兩個人嫌疑最大。
因為這兩人都在重病後，有意尋找過玄學上的幫助，然後就詭異的痊癒了。
一位是外地來的金老闆，還有一位，就是唐家的家主。反而蘇家家主和鄢老，都不是那麼明顯。
除此以外，這兩人找尋的玄學高人，除了本地的。甚至還找尋過外地的，特別是有一位同時服務過這兩人，貌似來自東洋地區的高人。
這份資料最後整理的時間是林默離開許家那晚，正好就在當晚的許家，遭到東洋倭人陰陽術的襲擊，這麼一綜合，確實和鄢山過去的研究對應上。
下來的路上，林默一直在思索線索和資料，所以在停車場看到向康與周玉清時，被嚇了一跳。
「你這個造型，是什麼意思？」
向康倒還挺正常的，穿的衣著和他平時差不太多，活動方便的運動裝束，挺拔的站在車門旁，等著給林默開車門。
特殊的是周玉清，他這個造型走到街上，回頭率99.99%還有百分之零點零一的人沒看見，否則也得回頭。
他從頭頂中分線，一半已經剃光，溜圓的腦袋，光可鑑人。另一半，則保持著茂密的毛髮，並沒有動過。
剃光一半的頭髮，放在哪都吸引眼球，不知道還以為在cos什麼奇怪角色。
「想出家？又不完全？」林默好奇道。
周玉清臉色很憂鬱，比林默的臉色都更沉悶幾分。「還沒想清楚，世出世間，該怎麼走。」
佛家的人，總是會有這種稀奇古怪的想法。糾結於其上，反而把自己饒了進去。在禪宗，這種疑而未決的狀態有個名稱，叫『疑情』。
淨土宗最怕不信，禪宗最怕不疑。比如佛門有很多禪門公案，問人『未生之時我是誰？』抑或「點心該點哪個心？」
總之都是些奇怪的問題。
有的人一世都不能勘破，終身被自己疑情所迷。也有的人很快便能開悟，了悟其道，從此凡聖兩別。
周玉清大抵就是學著學著出了疑情。
「想清楚以前，先幫我做了事都。」
短暫的驚異之後，林默也不想再糾纏。反正這是他自己的事，外人幫不了他。
「啊？林哥，你不勸勸他嗎？真讓他去當和尚了。」驚訝於林默的隨性，居然都沒有教訓周玉清一番。
「如今你也親身經歷，看到這個世界不止眼前的物質世界。他願意出家有什麼不好？」
林默示意先上車，邊坐上車的時候邊道。「我不是佛門中人，但是聽說佛門講一句佛號，至心專念，來世能生極樂淨土，比起這個渾濁的世界，那確實是個不錯的歸宿，有什麼不好？」
「怎麼樣？你的佛門神通學的如何？」
向康在前面開車，林默特意拉了周玉清坐在後面，問起他的修行來。
哪知周玉清晃著他那個奇怪的腦袋。「月生大師教我的修持之法，多是教我打坐誦經，其實沒有傳我多少神通。只說若是能入靜得定，自然能知解脫，鑽研神通之法，反易自悟。」
很是無語，要真這樣，帶上周玉清怕是除了借他眼睛，倒也沒多少用。
這次陪鄢山一同去執行任務的，還有一位他上級派下來的外援。大概是在確認鄢老不是兇手後，鄢山就利用他父親的關係，將這件事報了上去，而上面也確實給力，省里沒多久就派了一位外援下來。
原本林默就很懷疑這個突然到的外援，特意囑咐鄢山要把外援有關的信息都留下來，以便自己去看。
鄢山答應的事，都會做得很好，所以他也把外援的資料插了進去。只是這上面沒有外援的照片，只有相關的一些介紹。
介紹並不多，只說原本家裡是帝都人家，後來在龍虎山天師府跟隨修道七年，精通玄門術法，更是被天師親自教導，已是一位玄門高功。
除此以外，本身是風水世家，在風水地師協會中是五品地師。此次前來，也是西南大區馮會長親自推薦，認為只有這樣的人才方能幫助案子查清。
如果這些資料說的是真的，那確實算人才。同時精通山術和相術，家世也還算清白，又是出於帝都，世家子弟，按說跟京州的事，關係不大。
但就這麼一位存在，若是和鄢山一起栽了。那怕是問題就更大了，敵人的可怕程度，會更出乎預料。
要是周玉清現在也拉胯的話，林默甚至要想想自己孤身去救人，會不會把自己搭進去了。
「林哥，我們去哪啊？」
車上坐了一會，向康遲遲沒有等到林默的回應，終於小心的問道。
而林默再次沉思後，還是道。「去金縣，真多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