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憑心造局

  「如果你不衝著我來，或許我還能放你出去。」

  眼神變得凌厲起來，林默低聲自語道。

  如果說門前的風水陣化作枷鎖將門內的東西囚禁在這很長的時間，其實小區的風水陣本身也可以是一處枷鎖，困住這厲鬼。

  所以，若是林默破掉門前風水陣，讓這厲鬼直接衝出去，在小區里作祟。怕是他怨憎的對象也在這小區里，到時就有好戲看了。

  念頭也便是一瞬而起，即使明知在這小區里住的人中，未必有幾個是好人。單從他們以風水陣吸納周圍生機，就讓林默一點好感也沒有。

  可換句話說，總還是有些好人。在「狠」這件事上，林默還是比不得某些人。

  「天清地寧，分辨濁昏，給我開！」

  左右手勾連，形成個怪異的手訣，於雙眼前一晃，擦開雙眼的光明。

  五術皆有其「眼」，山術之眼，可洞幽冥，識精微，見凡人不可見之物。醫術之眼，傳說可見人臟腑陰陽氣，直接尋出病因。命術之眼，可不用命盤而察過去未來，知宿。卜術之眼，自古未有記載，有說與命術之眼相似。

  諸眼之中，以「相術之眼」最為奇特。無怪其他，實在是相術本身就是以「眼觀」為術，所有精要，都在「觀」字上。

  相術之眼，高明處上可洞察天道運轉，星辰躔次而知天下大事，下可見地理山川，氣脈運度而識人間興衰。中可見人，觀人之富貴吉凶，氣運休否。

  對於風水地師來說，若是真有古之傳承，自然會有修「眼」之法。只可惜現在世上的風水師，有些自己憑書自學，有的早已沒了脈絡傳承，或者只是江湖術士，根本不懂。

  也只有莫測老人這樣的老怪物，還會有修「相術之眼」的辦法。

  林默跟著他九年，現在也只能做的勉強開眼片刻，所見只在方寸一里之內。

  才一開眼，林默便清晰的看見屋子中雜糅混亂的地氣，四處亂撞，完全沒有章法，已談不上風水之說。

  但外面銅牆鐵壁般的乙木壬水之炁匯聚，牢牢罩住這間屋子，使屋子裡的一切都無法透出去。

  畢竟不是「山術之眼」，以林默之能，也還是見不到屋中鬼物的真形。

  望著屋中千絲萬縷的氣機，林默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下山以來還第一次讓他有用盡全力之感。

  如果時間充裕，他完全可以用羅經細細尋找屋中地氣脈絡，順著指引，自然可以找到鬼物的蹤影。

  但要真那麼做，怕是李陽春的骨頭渣子都沒了。

  為了救下這便宜徒弟，林默只能開了眼，務求快速找出頭緒。

  片刻後，林默雙瞳間，隱隱有黑白兩色流轉。瞳仁清澈，深邃無匹，快速內蘊了進去。

  擦了下額頭上的汗珠，林默感慨。「老小子，幫你這麼多次，不枉你叫我聲師父。以後你得怎麼孝敬我才是？」

  語氣調侃，略感輕鬆。除了被林默找到了源頭，更重要的是他察覺到，在這屋子裡，仍然留有活人的氣息。

  說的簡單點，此時此刻，李陽春還活著。

  登上二樓的階梯，木質的梯子踩兩下就吱嘎作響。

  窗外是黑雲籠罩，透不出一絲的光。屋內是老舊破敗，霉味叢生。別說是有鬼，就算沒鬼，誰要是晚上進來，都得嚇掉半條命。

  黑暗中，林默不需要點燈，也沒有打火。只憑藉他的雙眼，就能在黑暗中清楚洞悉屋中本末。

  單憑這一手，整個京州市有名有姓的風水地師，什麼鳳鳴老人，什麼伏羲老人，都差了不知多少。

  不過林默也很清楚，在這市里。有名有姓的幾個風水地師都是表面，真正最厲害的傢伙，都是藏在暗處的。

  第三大家的興家，背後至少有一個四品以上的風水師在支持。如果就是布置出眼下屋舍的人，那至少是五品以上的風水師。

  蘇家會只有一位鳳鳴老人嗎？還有四大家中高高在上的唐家，幕席先生又是誰？便是排名最末，邀請自己來的沈家，便真的只有自己這位風水先生在嗎？

  沈玉漱的直覺挺對，自己這個幕席先生來沈家也不單純。沈家自然也沒有完全的信任自己。

  京州市的這盤水，渾的很吶！

  「還想跑嗎？」

  二樓的樓梯口，林默嘴角微微翹起，略帶笑容的道。

  假如是尋常人，站在這怕是嚇都嚇個半死。面前仿佛沒有任何道路，往前一步就會踏空落到不知哪裡去。

  但是在林默的眼中不同，確實他的眼中，前面也空無所有。但他能看到堅實的地氣附著於前，與一樓時並無差別。

  這只是屋中鬼物遮蔽他的小技巧。

  「放了我的學生，我饒你不死。」

  林默右手食指與中指相併，收起其他手指，點點金光煙雲般縈繞在他右手上，仿佛手提長劍。

  「若是再執迷不悟，我便要你魂飛魄散於此。」

  踏前一步，穩穩的踩住。旁人眼中，他則幾乎凌空虛立。

  右手盪起，金色的光暈波瀾般四溢散開，撞在四周地氣上，竟帶得四周地氣動盪莫測。

  「咦？」

  林默發現了些新東西。

  不是他第一次開相術之眼，也不是他第一次用這曲指成劍的山術，但這兩兩搭配還是第一次。

  他的眼前，被金色劍光所驅的地氣，在隱隱發生變化，猶如隨其意在傾倒於畫面上的彩墨上隨意作畫般，他竟可驅使這地氣。

  心裡忽地冒出個念頭來。「假如以此術可以驅地氣，豈不是以山術引導地氣，能直接憑空布置風水局？」

  要知設風水局，即使以老怪物莫測老人的水平，也得借些器物或是山水自然，或是修改格局，或是設陣導引。

  沒聽說過誰憑空用什麼法術就改變一地風水格局的。

  如果有，也只在傳說中聽聞，古之真仙，或可如此。

  但傳說之事，林默一向不相信這些，所以他也沒想到這居然真的有跡可循。

  突然發現此事後，林默似乎也不在乎屋中的鬼物了。以劍指輕撥，順著凌亂不堪的地氣而划動，引導著地氣的秩序，使其從無序變得有序，變得符合正常的風水格局時所應有的模樣。

  此刻的林默，便像是一位大畫師，憑空揮就，遂心意，理動地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