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頓消,老班長的身體整個飛了出去。
這確實是幻覺,但幻覺要不是顯心之法,要不是傳形之法。能做到這麼真實,還能實時回應,必然是後面的人在隨時操縱著這個幻象才能做到。
空間上,兩者不在一起,但在術來說,氣是相連的。
鄢山猛然的揮拳,虎虎生風。夾雜著一股勃然的罡氣削了上去,一股憤怒猶如實質般,真的砸在了操縱者的身上。
他盤坐的軀體猛顫,眼前神昏,整個人幾乎坐都坐不住,身子往側面一斜,猴頭髮甜,就像真的當胸砸了一拳過來,氣息都滯澀了。
睜開眼,正在一間房裡,他撫著胸口,舒緩氣息。「夠厲害……」
打完後,鄢山四周又歸於黑暗。並沒有因為來人消失而消失。他還在等,等對方繼續來,同時還在想,要用什麼辦法留下點線索。
被封在蠟里死去,他也不願意。寧可在那之前先自盡的好,而且這樣也不能讓他的壽數與精氣被練成居艷儡。
憑什麼他鄢山辛苦錘鍊的身體,要變成別人的薪柴?死了也不給他。
今晚他得到的信息很多,本身就只有四個範圍,他現在又能排除掉一些對象,而且更了解對方的手段。
要怎麼留下信息給後來人,讓他們找到真兇?
誰會繼續查這個案子呢?鄢山相信,林默會繼續查的。自己可以給林默留下點線索。
然而,他突然發現。要想給林默留下點什麼信息,反而是繼續活著,甚至被封入蠟塊中,會有更多的機會。
畫面中的租客,被蠟封住時,也不是瞬間被融化的蠟所覆蓋,是從雙腳,逐漸到身體的瀰漫,在這過程中,租客的手指還是可以動的,而且封入蠟塊之後,身體會被封在裡面,想取出什麼東西來也做不到。
要忍受痛苦,留下線索嗎?
當然,還有第三條路。從這個困境中衝出去,尋一條生路。
如果是拼拳腳,鄢山自問不怕誰。難的是對方用的手段,是自己完全不懂的鬼神之法。
可惜林默也不知道這間出租屋在哪,也不能保證信息必然傳出。
「鄢山,你可以啊,敢打我?」
四方傳來暴怒的聲音,現在的他不再偽裝,也不再用鄢山老班長的語氣和面孔,他知道已經沒意義。
「其實我從沒想過不查這個案子。」鄢山淡淡的道。「就像你們不可能答應不再害人一樣,害人也是有癮的,一旦陷入,不可自拔。」
「哼,那你還問?跟我開玩笑嗎?」
終於,鄢山看見了對方的面貌,那人以真身再次出現在鄢山面前。
他的瞳孔微縮,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雖然對方是個陌生面孔,但敢以真面目出現在鄢山面前,說明對方不會留他,今晚就要取他性命。
只有死人,才不會泄露秘密。否則讓鄢山離開這裡,人臉識別,發布偵察,這人在現代社會幾乎活不下去。
「我猜你們會有些手段,就像哈利波特一樣,讓人立誓不能泄露的方法。但這種法子都是雙向約束,如果我逼你們答應,你們就不可能使用這種方法來限制我。」
「屬實聰明,你要是支持我們該多好。」
聽聞此語,來人是有點吃驚的。鄢山一言一行都非常精明,居然連這都想到了。他確實是打算用某個誓約逼迫鄢山立信。也確實在聽見鄢山讓他保證不再取人性命後猶豫了。
「最後給你個機會,加入我們,。居艷儡的丹藥你也可以吃。有了你的配合,我們可以弄到更多丹藥。」
眼見鄢山沒動,他繼續勸誘。「你練外家功夫,現在身強體壯感受不到。等你老了,就知道衰老的可怕。然而,只要有我的丹藥,你能常保青春,活一百五十歲也不奇怪。」
「你應該想想,我們找的,都是那些本就該被淘汰的社會渣滓。他們做著沒有價值的工作,世上沒幾個人在意他們的生死。」
「讀讀史書吧,如果在古代,他們早就會被社會淘汰。都是被天道所棄之人,你保他們做什麼?」
越講,他越興奮。「怎麼樣?跟我合作?還是扭曲卑微的死在蠟塊里?你的夢想,你的努力,全都化作泡影,不怕嗎?」
鄢山的動作很快,在他恣意演講時,已經快速逼近。但這次他有了準備,往後幾個縱躍,躲過鄢山的追擊。
「我知道我會衰老,也知道我有一天會死去。」
鄢山的動作沒有停,以刁鑽的角度仍然向對方逼近,同時道。「你口中的薪柴活在今天,如果你真的相信你口中的天道,那你就該知道,他們有活下去的權力。」
「我的訓練,我拿的工資,我拿的待遇。都是這個國家讓我保護他們安然活在這世上才給我的。」
「他們不是誰的養料,他們是我的同胞。」
話音未落,鄢山一個閃身,再次欺近,拳頭已經揮了上去。
來人兩臂交疊,硬生生吃下他這一拳。
當然不是他想要跟鄢山近身交戰,實在是這傢伙練武練的罡氣太過渾厚。心智又足夠堅定,尋常的幻術,兵馬,連近身都做不到。
只能是自己架著這個幻身,不停去引動鄢山的心神出現裂隙。同時不停的試著用些法術試圖影響鄢山的身軀。
一切法術,都不能憑空發動,皆有其術理。
無論是影響氣運,害人病痛,乃至禍亂人的心神。都需要人本身有可乘之機,才能得其便,現在的鄢山,像鐵塔般牢固,居然一直沒被他找到破綻。
否則,還費那麼多話幹嘛?悄沒聲息的把他抹了不更好?用得著費盡心思又變他兄弟,又出言利誘?
幾個回合下來,他明明有主場優勢,居然被鄢山揍了幾個踉蹌。
「夠了!」
大喝一聲,他雙掌合十,對地一指。「那你去死吧。」
說罷,自地下噴湧出熊熊火光,直朝鄢山燒去,火光化作蛇一樣,整個朝鄢山糾纏而去。
火蛇的動作迅捷,鄢山再怎麼練,始終還是人。人的關節活動是有極限的,肌肉的收縮同樣有極限,所以速度再快,也有限,遇到這種變幻莫測的蛇形,完全沒有任何優勢。
才幾個交相,火蛇就引燃了鄢山的衣服。他出來時換了便裝,穿的衣服都是比較柔軟舒適,相比他的戰術裝備,不夠結實,也沒有防火的功能。
稍一遇火,衣服燒的很快,立馬就燃了起來。
鄢山就地滾動,將滿身的火都滾滅,然後站起身來,已經灰頭土臉,破破爛爛。
四周的火蛇越來越多,就像憑空從地里冒出來的。
不是純粹的火焰,鄢山在剛險些被纏住時,有所感覺。這些火蛇似乎是有軀體的,也許是以氣流為軀,能感受到他們滑過時,會有阻力限制。
一旦被火蛇捆住,怕是立馬就會被捆住。
要不就是被活活燒死,要不就是被這傢伙抓住後,養出居艷儡,再封在蠟塊里,慢慢的死去。
他對付不了火蛇,他不懂法術。但他在觀察,他在觀察一眾火蛇背後的人。
從來人暴怒的態度和幾次被揍的反應,鄢山能看出來,對方不是全息影像一樣的幻覺,在他的拳頭上,他是能感受到阻力的。跟打了個真的人差不多。
所以,自己的攻擊是真實有效的。
終於在幾番躲閃,幾乎快被衣服都燒光的情況下,鄢山看到了對方的準確位置。
那個人的眼死盯著現在鄢山的身體,就像在逐個操縱著火蛇瘋狂的襲擊過來,而且精神必須極度專注,不能有絲毫鬆懈。
火蛇不是真正的靈體,只是術法幻變出的。全靠幕後之人的操縱,他需要以全部的精神來控制這些火蛇。
鄢山將身上已經快破碎的衣服扯掉,露出有稜有角的胸腹,虬結精幹的肌肉鎧甲般附著在身上,隨他的呼吸起伏,山巒般起起伏伏的筋肉蘊藏著巨大的力量。
眼睛像食肉動物盯住獵物般,鄢山鎖定了目標。
隨後,他小腿發力,離弦的箭般射出,忍住皮膚被燙傷的炙熱灼痛,攻向唯一的目標。
生死,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