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鄢山的家

  「黑暗，空無一物的黑暗，天地上下四方，沒有絲毫的光。」

  明明只是出來取個外賣，就在出門後，鄢山突然就發現自己回不去了。無論是來的方向，還是出口的方向，都沒有任何的出路，也沒有任何的光。

  夢魘般，把鄢山困在一處無光之地。任他滿身功夫，拳腳過人，卻連敵人也找不見。

  好在他足夠的冷靜，即使已經失去視覺，也還是鎮定下來。

  為何會出現在這？連手機都沒拿？還得從送完林默說起。

  鄢山沒有回家，也沒去宿舍，停好車以後。他打個車去了個沒幾個人知道的地方。

  一間市中心的出租屋，很隱蔽，帶著墨鏡圍巾，充分利用他以前學習的反偵察和化妝技巧。

  送林默時，鄢山還像一位挺拔板正的特種兵。但現在的樣子，就是個純純的大學生模樣，渾身上下透著清澈的愚蠢。

  如果不知道的，怕是以為他找了個地方養小三，即使他還沒結婚。

  他的兄弟，鄢家另一位兒子，眾所共知，在京州地界上玩的很花。同樣沒結婚，但異性朋友多的連他這位記憶超群的特戰也記不住。

  但對他來說，真的只是需要一處隱秘的，沒人知道，又清靜的地方。

  租房不像買房，很多東西是雙方協商。他又是找了位關係不錯的朋友，簽的紙質合同，沒有備案。一次性現金結清，給了五年的房租，然後就把這裡變成他鄢山獨有的小天地。

  每當遇到一些重大的案件，或者是他想不通的事的時候，他就會藏起自己示人的一面，自己躲到這來。

  屋子裡不像他的宿舍與家裡房間，非常的亂，桌上是吃完的外賣盒，屋子裡是兩塊畫滿各種線索的台板。

  若是有別人來這裡看見，打死也不會相信，這裡是鄢山的房子。

  他平日裡會非常整潔，連被子也會疊成豆腐塊，表現的方方正正一絲不苟。

  並不是他故意裝出這副模樣，更不是他被強迫不得不擺出的樣子。他確實是很愛乾淨，甚至帶點潔癖，而且在部隊的訓練，也讓他進一步養成了習慣。

  然而，再是好的習慣，也會有疲倦的時候。這座小出租屋，就是他放鬆自己的地方，他不想收拾，也懶得去打掃。

  他確實愛乾淨，但還不至於通過打掃衛生來紓解自己的壓力。倒是他有位戰友，以前遇到壓力大的事，就會反覆的打掃衛生，是真真的潔癖十級，鄢山自問還達不到這境界。

  所以，當他會來到這裡時，必然是疲憊到極點，或是壓力巨大，又或者是有不得不隱藏的東西時。

  哪裡還有精力去收拾？又要保密，也不能叫保潔阿姨。叫個外賣，吃了就把盒子丟在桌上。哪天實在看不下去，再大掃除整理一次。

  今日被林默說的，他心裡的壓力更加巨大，實在覺得哪裡都不想去，只想回這裡暫躲一躲。

  四份醫案，林默給了他金老闆的醫案，讓他去查其中最容易查的。

  可是他偏偏不想去查這份醫案，他心底最想查的，還是那份他父親的醫案。

  不是沒有懷疑林默，也不是他不信任自己的父親。他反而非常信任鄢老，所以更急於要去查更多線索，來證明鄢老的清白。

  從小，鄢老對他的教育就非常正派。在他眼中，他父親也是個很正派的人，可他畢竟不是小孩子，混了這麼多年，能不明白成年人的世界是什麼樣？

  善良如李醫生，週遊在一眾達官顯貴間時，也會讓人產生錯覺，他似乎只是個貪慕名利的醫者，與「善良」兩個字是不沾邊的。

  何況他的父親？他所掌握的東西，就讓他不可能是個單純的人。

  世界不常是黑色，也不常是白色，總是灰色的。

  可是他也知道，如果自己查鄢老，意味著什麼。他必須忍耐下來，先去查金老闆，如果先查到其他人是真兇，自然可以解脫出鄢老來。

  人心就是這麼奇怪，哪怕再是被訓練過的人也如此，越是不該做什麼，有時候越是想做什麼。

  比如現在的鄢山，他就是真的抑制不住衝動。

  乾脆，什麼都不想，也不管其他。趁著難得的休息時光，鄢山鞋都沒脫，直接躺在床上，玩起手機，一直在打遊戲。

  直到晚間，林默打電話過來說想讓他幫忙介紹買車，他才稍微起來活動，幫林默安排後，叫了個外賣，就打算繼續躺著睡。

  他住的小區實在很老，已經是十幾年前的老房子， 所以樓下的門禁在樓上完全無法開門。外賣到了，也必須他親自下去拿。

  好在兩梯三戶，下個樓也不是什麼費事。

  於是他半開著門，手機也放在桌上，就直接走了出去。

  自出門，到電梯口，也就只有五六步的距離。以鄢山的步伐，幾步就能走到，一分鐘也不要。

  只是現在滿腦子放空，等他注意到不對時，已經過了些時間。

  就是這過去的時間，完全不對，他怎麼可能走了一會，連電梯口都沒到？

  他仔細看，現在還在從出門到電梯口前的廊道上，背後是自己家門，拐一個角就是電梯口。

  等他真的拐過後，發現又有個拐角，後面還是自己的家門。

  意識到不對後，鄢山的狀態在瞬間就回來了。又變回那個虎豹般的特戰戰士。

  他沒有繼續往前，轉身想要退回屋子裡去。

  似乎他的舉動也被發現了，才往後退了一步，霎時間，天地間一切的光都泯滅了，空空蕩蕩，沒有絲毫的光線。

  眼下，就像他是站在太空中似的，沒有任何東西反射光，純粹的黑暗。

  但他的腳底感受又非常真實，他確實是站在地上的，而不是站在太空中，腳下能確切的踩到東西。

  知道自己是遇到什麼超自然的東西了，這是他無法處理的。

  所以他直接就想到了林默，下意識就去摸手機，要給林默打電話，問問該怎麼處理。

  手伸入口袋，發現根本沒有帶出來，因為遊戲沒打完，出來會離開wifi範圍，於是就把手機隨手放在了桌上。

  真是巨大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