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死去的記憶

  為了保護沈玉漱，除了安置了許多她信任的人手，林默還特意設下一個風水陣。

  借這一層的布置，形成一個瓮中藏鳥的格局，讓冒然進入的人，會下意識被這裡複雜的樓梯結構所迷，出了電梯，還要在樓梯間找方位，於一眾廊道和樓梯間轉悠後，才能找到沈玉漱真正藏身的屋子。

  迫於時間與條件，林默布置的風水陣不算什麼繁雜的格局。可是三品以下的風水師，也不太可能破陣，更別說加以更改。

  整個蘇家，乃至京州，能有如此能力的，也不多。

  但現在，林默才踏出電梯的瞬間，就能感受到風水格局的改變。

  路還是曾經的路，不過就連林默，也沒輕易踏出第一步。

  「桀桀，怎麼？林默大師傅也害怕了嗎？」

  電梯口，林默還在思索布局時。突然在走廊內里有人詭異的笑了起來，故意挑釁似的對林默喊話。

  難道布局的人還沒走？又或者是陷阱？林默甚至沒有回話，淡漠的看著走廊深處，黑的透不出一絲光來。

  「怎麼？你怕了？連走進這風水局的勇氣都沒有？」

  走廊那頭的聲音，仍舊在挑釁，謾罵著。

  越聽，林默越覺得這聲音很熟悉，是在哪裡聽過？依然沒有回話，因為不回話，就不會被找到破綻，以不變應萬變。

  「桀桀，林默，你真是懦弱。孩子的時候就只會躲在衣櫃裡，如今，你仍然只敢躲在後面，瑟瑟發抖……」

  「夠了！」

  一聲怒喝，林默暴怒，他終於知道這是誰的聲音。

  聽弦莊引導著他去往水榭樓府的那個幕後之人，再次出現在面前，直攻林默內心最大的秘密與惶恐。

  身後，一輪金色的光影日輪般升騰而起，仿佛站在林默身後，手持高大的木杖，將漆黑的樓道映照的透亮。

  林默的雙眸，一黑一白兩股氣機流轉交錯，若陰陽太極魚般遊動。

  在哪？到底在哪？

  林默要找出這個知道他秘密，還敢挑戰他的傢伙。他與楚家的衰亡，必然有關係。

  一無所獲，偌大的樓道里，地氣周流，林默已是了熟於心。可是他根本沒有看見藏在樓道中的人。

  就是說，如果依地氣而言，這層樓道中，除了林默，再無第二個人。

  地氣的流動本身遵循自然的規律，絕大多數時候通過地氣變動就足以知道這風水陣的內在格局與判斷這裡大致的人與物。

  可是，無論是風水格局的設計，還是山術中的一些藏身法，都有辦法將自己斂藏，不會與地氣發生關係。

  甚至在五術中，有專精奇門遁甲之法的人，特別研究「遁藏」之法，不僅可以藏地氣，還能讓人肉眼所不能見，傳說至高境界，可以遁形於天地間，就連日月也不能照，天也不知其所在。

  乃至於生死，不能害其形，因此可與天地同壽，藏身於山川林木間。

  從兩次打交道看，這傢伙都是個遁身法極高明的存在，直到現在，林默也沒真正見到他的形態，幾次都被他逃掉。

  所以，地氣中沒有其形，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可能，這傢伙根本就沒在這裡。弄出來的聲音，都不過是裝神弄鬼而已。

  憤怒到極點的林默，理智也並未喪失。甚至可以說，連憤怒都是他表現而出的，除了搜尋這人外，林默也仔細觀察了被改動過的風水格局，對整個樓道里的布置，有了了解。

  於是，他終於踏出第一步。

  才一進入廊道，他就看到廊道的窗戶打開了，窗外黑壓壓一片，暴雨中，車輛涉水而行，所有車都是儘快通過，不敢有絲毫的停留，就怕被水淹到發動機，再打不起火來就廢了。

  不僅車得丟在這，就連人也會被困在孤島一樣的地方。

  這是哪裡？窗外明明不是這種景象，更別說上來前，外面也沒有下雨。

  很快，林默想了起來，這是他還小的時候。在京州遇到過的一次大水。號稱百年不遇，倒灌的江水淹沒了低洼地區，林默家的司機開著車載著他穿過城市，車開的很穩，但是……

  是了，接下來發生了什麼？自己怎麼想不起來了？

  小孩子的記憶本就不靠譜，能記起來的事才是一小部分，所以忘記本來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林默就覺得不對，似乎有些事，自己是不該忘記的。比如這夜降的大雨，如果不是看到窗外的畫面，自己根本想不起來。

  是什麼緣故？

  面上沒有表露，仍然維持他的淡然與冷靜。但心裡已經掀起波瀾，除非他的記憶中，有部分被篡改，甚至喪失。

  是誰所為？什麼時候所為？又為什麼在這裡遇到知道他遺失過什麼記憶的人？

  腦子轉的飛快，林默很快就鎖定了兩個時間點。

  自他下山以來，沒人有這個能力對他的腦子做什麼。不可能封印他的記憶，更不可能篡改他的記憶。

  所以能做到這事的，要不是山上的莫測老人，出於某個原因封住了他的部分記憶。要不就是更早些時候，在上山前，曾遇到過某個已經忘記的事，對他的記憶動過手腳。

  不論看到什麼，如今的林默都能保持內心的鎮定。

  所以他雖然看見多年前的豪雨，他也沒有產生去窗邊看一看的衝動。他很清楚，在地氣中，窗戶的位置是充盈的死氣，靠過去，就會遭遇危險。

  讓他看見自己最好奇的東西，純粹是種誘惑。

  轉回頭，林默不怒反笑。「雕蟲小技，關鎖之法，也想困我嗎？」

  說罷，往前塌了一步，隨手從兜里取了塊小石子，往石頭上凌空寫下幾個字。

  「泰山石敢當鎮」

  緊接著，往乾位投擲而去。「凶氣凌人，我就雄鎮天東，百鬼不敢逾。」

  泰山為天下之正，通天徹地，其下便是幽冥世界。一切鬼邪不敢逾越，因此以石敢當震懾百鬼，則邪氣自解。在風水陣中，專用作壓鎮不祥。

  窗戶里的暴雨消失了，甚至窗子也緩緩關上，窗外的雨聲復歸於平靜，就仿佛外面從來沒有下過雨似地。

  繼續往前，林默已經過了廊道，走入樓門間。到了這裡，原本的路是有一個小門，要走一段電梯到不了的樓梯，過了樓梯上到上面夾層，距離沈玉漱居住的屋子就比較近了。

  不過這條夾層的樓道如果進去，按照林默的布置，會被誤導，自然走入正常的樓道中，然後就找不到回頭路，迷魂陣一樣的道路。

  就是不知現在已經被改成了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