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
一夜之間,今晚是一個殺戮的夜晚。
數百官軍寒衣鐵甲,這一晚有幾十位男子被這些官軍給押解到了怡春院門前,一個個人頭落地。
這一晚,怡春院門內血流成河,怡春院門口同樣如此。
徐明山抱著小葵的屍體,就這麼在怡春院的大廳中站了一夜,一個意氣風發的探花郎,一個替皇家臥底尚書府,除去叛亂前途無量的年輕官員,在這一夜之間白了頭。
長安城內,最好的樂器修復師,連夜將那琵琶給修復完,用的都是珍貴無比的天蠶絲。
「小葵,你的琵琶我給你修復好了。」
徐明山將小葵給放在了一口棺材內,棺材很大,大到小葵的屍體放進去只占據了不到二分之一的位置,隨後,徐明山又將那修復好的琵琶也給放入棺材中,擺在了小葵的屍體身側。
也就在這時候,大門口突然出現了大批的官軍,這些官軍和先前那批官軍的區別就在於,這些官軍盔甲更加的精良,泛著黝黑的光澤。
禁衛軍,專屬於皇家的禁衛軍。
禁衛軍包圍了整個怡春院,和徐明山帶來的那些官軍對峙著,而領頭的那位將軍則是大踏步的走進了怡春院。
「明山你?」
將軍走進來,原本是寒著臉,然而當他看到徐明山那一頭白髮,臉上有著震驚之色。
「你來了?」徐明山看著來人,淡淡說道。
「明山,就為了這個一個女人你值得嗎你是陛下看中的青年才俊,又有平叛之功,你可知道你的前途有多遠大,文不封爵,武不入閣,可陛下曾經當著我的面說過,將來入閣封爵必然有你一席之位。」
「可你知道你現在做了什麼,一夜之間讓手下的士兵沖入長安城各街道,以叛亂之名,強行殺死了三十多非叛亂之人,這其中還有好多都是達官貴人家裡的子弟,其中一位是劉鶴大學士的庶子,現在劉鶴大學士在金鑾殿上直接是狀告你濫殺無辜,陛下也無法護住你。」
「明山,就為了一個女人,你把你自己就這麼毀了,你到底是得了什麼魔怔?」
聽著自己好友的聲聲質問,徐明山卻是苦澀一笑,緩緩答道:「我這一生為之奮鬥的目標從來只有三個,一個是為家人報仇,一個是可以和小葵白頭偕老,還有一個便是為社稷為百姓立命,可我現在前面最重要的目標都已經沒了,造福社稷蒼生的重擔,我擔不起了。」
將軍沉默了。
「陛下的旨意是什麼?」
聽到徐明山的問話,將軍沉默了許久,最後才嘴裡艱難的擠出一句話:「徐明山假傳聖旨,借著清繳叛軍之名,行私人恩怨,殘害忠良,目無王法,打入天牢,等待會審。」
說完之後,將軍又連忙解釋道:「明山,現在朝堂上許多大臣都彈劾你,就算是陛下也很難保你,你先跟我去天牢,等到風波過了,再慢慢想辦法,再不濟陛下也不會……」
「不用了。」
徐明山打斷了將軍的話,目光望向了長安城的某個方向,恭恭敬敬的行禮說道:「替我轉告陛下,徐明山辜負陛下信任,罪該萬死,如有來世,徐明山再報陛下的知遇之恩。」
砰砰砰!
徐明山朝著皇宮方向磕了三下頭,而後起身看向將軍說道:「李兄,我有一個請求,還希望李兄可以答應。」
「明山,你……」
將軍有些猶豫,但最後他也知道,徐明山是死意已決了,只得點了點頭:「你說吧,只要我能夠做到的,都會替你完成。」
「我死後,麻煩你將我和小葵給合葬在一起,也不用立碑,因為我會知道京城恨我之人很多,哪怕是我下葬了,這些人也不會放過我的屍體。」
「好,這點我可以做到。」
「多謝李兄了,另外還有就是小葵留下了弟弟和妹妹,小葵囑託我照顧撫養他們,但我顯然是沒有時間了,那就麻煩李兄替我照顧他們。」
這一回,將軍卻是沉默了,並沒有第一時間給答應,因為在他心中對小葵是充滿了怨念的,如果不是小葵,自己的好兄弟又怎麼會走到眼下這一步?
愛屋及烏,恨也是一樣的了,所以將軍對小葵的弟弟和妹妹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好感。
「李兄,這是我最後的請求,你不願意答應嗎?」
徐明山看著將軍沉默,突然吼了一聲,而將軍表情變化了一下,最後還是無聲的點了點頭。
看到自己好友答應,徐明山臉上露出了笑容,到了這時候,他就可以徹底的放下了。
「李兄,讓我和小葵安靜的待一會吧,半個時辰後你再過來。」
徐明山拿起了一杯毒酒擺在了桌子上,將軍看著那杯毒酒許久,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轉身走出了院門。
怡春院內,徐明山俯身在棺材內,提小葵整理著容貌和衣衫,整理完之後,飲下了那杯毒酒,走進了棺材,躺在了小葵的身側,兩人之間隔著一把琵琶。
徐明山臉上的表情充滿了笑容,那笑容中帶著滿足。
……
門外!
將軍站立在那裡,看著徐明山帶出來的那些官軍,喝道:「你們還站在這裡幹什麼,還不滾回你們的軍營去,難道你們以為我會對你們徐大人做什麼事情嗎?」
聽到將軍的話,這些官軍臉上露出猶豫之色,他們並不知道,將軍這是在保護他們,殺人的命令雖然是徐明山下達的,但卻是他們執行的。
作為士兵執行上官的命令是沒錯的,可這一次被殺的可是有不少達官貴人的家屬,那些達官貴人可不會管這些,到時候肯定是要報復的。
這些士兵要活命,那就必須趁著那些達官貴人反應過來之前返回軍營,軍營軍士眾多,那些達官貴人要想找人就難了。
更何況有了兵部尚書這事情,那些達官貴人們這個時候可不敢犯忌諱把手伸到軍營去。
「猶豫什麼,都快點給我滾蛋。」
將軍這一聲喝,那些官軍也就不敢再磨蹭,唯獨領頭的那位抱拳行禮道:「將軍和我們大人關係莫逆,我們相信將軍。」
說完這話,這些官軍在這位的帶領下,開始朝著出城返回軍營的路走去。
……
「將軍,長安城府衙帶著官差來了,還有不少權貴也跟著來了。」
就在這些官軍走後沒多久,有將士急急忙忙跑過來,在將軍耳邊小聲匯報著。
「怎麼回事,那些人幹什麼?」
「皇宮那邊傳來消息,劉大學士撞在金鑾殿的柱子上,許多大臣都要陛下嚴懲徐大人,最後陛下被逼無奈,只得下了聖旨,讓長安城府衙抓人,然後行凌遲之刑。」
聽到手下的匯報,將軍眸子收縮了一下,看了眼四周,隨後又一次邁步走進了怡春院。
怡春院,此刻只有一具棺材擺放在那裡,棺材蓋沒有合上,將軍可以看到徐明山和小葵的屍體,因為喝了毒酒的原因,徐明山的面色青紫,嘴角還有著血液流出,可即便這樣,徐明山臉上依然是掛著笑容。
「來人!」
將軍朝著門口一聲喝下,當下便是有十幾位將士湧入進來。
「就地挖個墓穴出來,速度要快!」
將士們沒有帶那種鏟子,不過好在的是怡春院的雜物間裡有鏟子,而在這些將士就地挖土的時候,將軍也是小心翼翼的把棺材蓋給合上。
「明山,你放心吧,我既然答應了你,我肯定會做到的,不會讓人打擾到你們的安息的。」
對著棺材輕語了一句,將軍朝著身邊的將士吩咐道:「去尋找兩具沒有被砍頭的屍體來,要一男一女,另外吩咐下去,讓所有將士把守住來這邊的通道,重點是府衙那邊的方向,沒有我的命令不允許放任何人進來。」
「將軍,可要是他們拿著聖旨呢?」
「拿著聖旨,你就說本將軍下了死命令,你們需要過來通報本將軍才能放行,有什麼罪責,到時候本將軍自然會去陛下那裡請罪。」
「是!」
……
數百精兵,將前往怡春院的四條道路口全部堵死,數十位文官大臣全都被攔住,就當這些文官被油鹽不進的丘八給氣著的時候,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快看,怡春院那邊著火了。」
怡春院著火了,大火瞬間湮沒了整個樓閣,而等到將士放行,這些達官貴人趕到的時候,也就只看到了被烈火包裹的怡春院。
「李將軍,這是怎麼回事?」有官員質問。
「徐明山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在我派兵包圍這裡之前,便放火點燃了怡春院自焚。」李將軍淡淡答道。
「怎麼能夠讓他這麼輕易的死了,陛下的旨意是凌遲。」
「那你進去把他給抓出來啊,抓出來你就是想千刀萬剮都沒有問題。」
李將軍冷眼掃了這位官員一眼,這官員立刻便是噤聲了,這麼大的火,衝進去和送死有什麼區別?
大火燒了足足兩個時辰才被撲滅,而隨後府衙的官差也從廢墟中找出了兩具屍體,可惜已經是燒的面目全非了,只能從骨骼判斷出這是一男一女。
憤怒的達官貴人把這兩具屍體給帶走了,李將軍也沒有阻止,帶著他的將士退去了,這件事情眼看著就這樣落下帷幕了,然後就在人都走光後,蘇晨和秦言曦卻又發現一道身影出現在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