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
這是一個在陳大民記憶中印象深刻的名字。
「林大哥是一個孤兒,他的父親是我父親也就是你爺爺的戰友。」
陳大民控制住激動的心情後,開始給講述起林明的情況。
林明,1942年出生,比陳大民大了六歲。
林明不是本地人,他的父親和陳大民的父親是戰友,但解放戰爭的時候,林明父親犧牲了,陳大民的父親便是替戰友撫養兒子,把林明給接到家裡來。
林明是在陳家長大的,後來隨著陳大民父親的犧牲,年級稍微大點的林明,擔任起了長兄如父的角色,所以在陳大民心中,林明那就是他的哥哥和父親這雙重角色。
「林大哥成年之後就報名去參軍了,後來回家的時間就少了,但林大哥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給家裡寄錢,那個時候父親死了,母親身體又差,如果不是有林大哥寄回來的錢,咱們家可能早就撐不過去了。」
「林大哥的父親是英雄,林大哥在部隊裡也不孬,三十歲不到就當了營長了,79年的時候爆發了戰爭,林大哥也參加了,最後戰爭勝利了,可林大哥卻再也沒有回來,永遠的留在了那裡,連屍體都沒有找到。」
陳大民說到這裡的時候眼眶再次紅了,雖然沒有血緣,但林明和他的親哥沒有任何的區別。
「那個時候交通不發達,我們也沒法去找林大哥的屍體,最後只有拿著林大哥留在家裡的一些衣物,給弄了一個衣冠冢,以前每年清明我都會去祭拜,你不知道這些,估計是我流浪的這些年,老二和老三沒去祭拜了吧。」
陳大民的侄子陳虎聽到自家大伯的話,表情有些尷尬,不知道怎麼接這話。
聽完陳大民的話,蘇晨總算是明白,這位林明為什麼會要自己幫陳家的忙了,原來是有這層關係在。
而他也明白林明為什麼不懼怕太陽了,身邊那麼多戰友護身,身為烈士還有著國運傍身,太陽自然是傷害不了他。
「小伙子,你說是受林大哥所託,可林大哥已經是走了幾十年了。」
陳大民目光看著蘇晨,他懷疑蘇晨是在說假話。
可林大哥和他們家的關係,村子裡知道的人都不多,因為林大哥十六歲就去參軍當兵了,家裡的後輩都不清楚這些情況,更別說是外人了。
眼前這年輕人,又是怎麼知道的?
「他確實是走了,但他的魂魄還在,我也就不隱瞞了,我是一位先生。」
蘇晨的話讓的陳大民和陳虎都愣住了,先生這兩個字在農村是什麼意思他們當然知道。
以前農村識字的人少,但道士是要識字的,風水師也是一樣,所以便是尊稱為先生了。
「你是一位先生?」
陳大民重複的問了一遍。
「嗯,幾天前我見到了林明的魂魄,和他達成了一筆交易,那就是替你找回你父親的軍人證和照片。」
「怎麼找?那個攝影師用的是假名字,估計地址也是假的,不然我這二十多年不可能遇不到。」
陳大民搖了搖頭,這二十多年來,他一直在那個市流浪,可以說走遍了每一條街,在每個小區門外都蹲守過一段日子,可始終是沒有再見到過那位攝影師。
「我自然有辦法給找到。」
蘇晨笑了笑,不過一旁的陳虎在聽到蘇晨這話後,眉頭皺了下說道:「還是不要找了,我們家不想找麻煩。」
原本還有些心動的陳大民,聽到自己侄子的話,表情也是一黯,他這才想起先前自己侄子跟自己說的話,對方是他們得罪不起的人。
「小伙子,也不瞞你了,對方也聯繫我們了,我侄子在一家公司上班,對方直接是通過我侄子的老闆傳話了,讓我們不要在惹事。」
陳大民說這話的時候,是一臉的不甘心,可正如他侄子所說的那樣,這事情就算追究到底,這麼多年過去了,也追究不出什麼。
「我老闆跟我透露過,找上他的是一位大人物,連我老闆都得罪不起的大人物,這事情就這樣吧,對方也願意給我們一點補償。」
其實在陳虎心裡,他對於當年的事情倒是沒有那麼的在意,事情已經是過去了,能有二十萬補償就很不錯了。
「怎麼能這樣就答應,你們的利益被對方給侵犯了,怎麼能這麼點補償款就放棄了。」
秦言曦有些無法理解,蘇晨卻是沉默了,秦言曦不理解,是因為秦家把她保護的很好,無法理解這種現實的無奈。
蘇晨此刻也是有些為難了,林明的要求很容易完成,可關鍵是找到了對方之後,恐怕會給陳家帶來麻煩。
也就在蘇晨犯難的時候,陳家大門口又來了幾道身影,而領頭的那位正是先前蘇晨在所里遇到的劉姓中年男子。
「喲,這位小兄弟也在啊,放心,你那朋友馬上就可以出來了。」
劉意笑呵呵的走了進來,先是和蘇晨說了一句,隨後又接過身邊人提著的公文包,把那公文包給放在桌子上。
「陳大爺,這裡面是二十萬,這是我的一份心意,是敬佩你這二十多年來的不放棄,不過現在你也是到了花甲之年了,是應該好好頤養天年了。」
劉意說完這話後,目光又轉向了陳虎:「陳虎兄弟,這是我名片,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可以找我,在縣城這一畝三分地上,我還是有些份量的。」
陳虎接過了劉意的名片,看到上面的頭銜後,眼瞳收縮了一下,運廣運輸公司總經理劉意。
劉意這個名字,他是聽過的,那可是縣裡的一位名人,旗下有十幾台挖機,還有許多運輸車,整個縣的沙土運輸幾乎都被他承包了。
手下還養了一群打手,如果有誰敢搶土方沙石生意,這群打手就會去破壞,算是黑白通吃的人。
「謝……謝謝劉老闆。」
拿著名片,陳虎確實是心動了,如果有這位劉老闆照顧一下,自己在縣裡的日子絕對可以好過許多。
「小虎,把名片還給人家,這筆錢我們也不會要。」
然而陳大民臉色卻是冷了下來,為了後輩他可以忍受住這份委屈,但這不代表他就真的會原諒對方,也不代表他就願意對方這種類似於羞辱的補償。
如果沒有這點骨氣,他也不會一個人流浪二十多年,就為了找到那位攝影師了。
「大伯?」
陳虎一臉的不解,自家大伯都已經答應不去找了,既然都放棄了,那收點對方的補償也是應該的,畢竟對方是占了他們家的便宜。
這補償幹什麼不要?
「這事情我還不能做主了?」
陳大民板著臉,然而陳虎卻沒有聽話,而是辯駁道:「大伯,人家劉老闆這是對咱們家的補償,丟失的是爺爺的東西,咱們家誰都有份的。」
「小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陳大民沒有想到自家侄子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臉的不敢相信。
「大伯,當年是你丟失了爺爺的東西,大家都沒有怪你的意思,可現在既然有補償了,你不能直接就拒絕掉啊,大伯你沒有後人不需要考慮其他的,但我們這些人還要生活啊,而且我們做晚輩的還得照顧你。」
陳虎對陳大民這位大伯其實並不親,因為陳大民出走流浪的時候,他才剛成年而已,這麼多年沒見過面,哪裡會有太深厚的親情。
陳家後輩他年紀最大,他都這樣,更別說其他陳家人了。
聽到陳虎的話,一旁的秦言曦也是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陳虎的意思她聽懂了,這是跟陳大爺說,你已經老了,活不了幾年,又沒有後人,自然對錢不是特別在意,但我們給你養老得花錢啊。
秦言曦不理解,不過蘇晨卻沒有多大的驚訝,親情這東西本來就是靠時間來加深的,什麼割不斷的血緣,什麼有血緣的人會有莫名的親近感,那隻存在於小說和電視劇中。
不然的話,怎麼會有那麼多給別人養孩子帶綠帽的事情發生。
如果陳大民有錢,那麼陳虎這些後輩會對陳大民表示很親熱,可惜的是,陳大民沒有錢,而且還是流浪接回來的,還得靠陳虎他們這些後輩照顧,陳虎這些人自然不會太親近。
窮人在十字街頭,耍十把鋼鉤,鉤不住親人和骨肉;富人住深山老林,耍刀槍棍棒,打不走無益賓朋。
道理就是這麼的簡單。
「好好好,這才是你們的心裡話吧,嫌我這個老頭子礙事對吧。」
陳大民氣的渾身都在發抖,陳虎沒有接話,一旁的劉意卻是笑呵呵的接話道:「陳大爺不要生氣,我相信你侄子不是這樣意思,這只是我的一片心意,陳大爺沒有必要這麼不近人情。」
「不要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了,陳大爺的話你都聽到了,拿著你的錢滾吧。」
秦言曦受不了劉意那副虛偽的模樣,劉意聽到秦言曦的話,表情也是冷了下來,他在縣城那麼多年,還沒有人敢在他面前說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