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笑笑去窗口辦理出院手續無功而返。

  她被值班人員告知，要先徵得主治醫師的同意並且出具證明資料，她們才能給辦理出院。

  吳駿當初給老爸辦理過出院手續，是有這麼個流程來著，倒也不是值班人員為難李笑笑，是自己和李笑笑疏忽大意了。

  「對不起啦吳總，讓你陪我白跑一趟，一孕傻三年，我這腦子這兩年感覺快鏽住了。」李笑笑用拳頭輕輕捶了捶腦袋，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和吳駿在一起的時候，她大部分心思全在他身上，腦子裡想的都是有關他的事情。

  「沒關係，現在還不晚，時間還很充足，一起上樓去找那個主治醫師吧。」吳駿微笑回應一句，兩人折返上樓。

  乘坐電梯上到內科的樓層，李笑笑在前，吳駿稍微錯後一個身位緊隨其後。

  兩人來到一間辦公室門口站住腳步，李笑笑伸手敲響了房門。

  「進來吧。」

  屋內響起一個男人說話的聲音。

  得到應允後，李笑笑伸手推開房門，吳駿也抬腿跟著進入房間。

  一進門，吳駿目光直接掃向辦公桌後面坐著的那個男人。

  男人看上去差不多應該在五十多歲，身材圓滾滾像個吹飽了氣的氣球，身上套著一件白大褂，扣子都扣不緊。

  肥頭大臉，鼻樑上帶著一隻黑框眼鏡，頭頂光溜溜沒有頭髮像雞蛋殼。

  吳駿還看到對方的辦公桌上擺放著他的銘牌。

  這個胖子不是別人，正是之前老媽和他提到的那位主治醫師劉東生。

  此刻，劉東生的辦公室內還有一位穿著整齊，穿著一身豎條紋黑色西裝套裝，留著兩撇小鬍子，兩隻眼睛小小的像老鼠似的中年人。

  中年人和劉東生的年紀看上去差不多，一胖一瘦，倒也相得益彰。

  「嗯？李笑笑？你來是……」劉東生看到進門的李笑笑頗為驚訝，再看到緊隨其後的吳駿，臉上的神情變為疑惑不解。

  劉東生的目光我吳駿身上停留了好幾秒鐘，感覺這個年輕人眼生的很，之前從未見過。

  而且，劉東生還有一種感覺，這個年輕人絕非普通人。

  他往哪兒一站，哪怕一句話也沒說，劉東生也能感受到一股深深地壓迫感。

  那種壓迫感，他只在院長身上感受到過。

  那是一種身居高位者對自己屬下人員的藐視。

  「我這是怎麼了，一個小青年而已，肯定是我想太多了，我可是三院內科的主治醫師！」劉東生晃晃腦袋，把腦海中轟那種荒唐的想法甩出腦外。

  山本小左看到進門的李笑笑後，兩隻小眼睛不禁亮了一下。

  初為人母的李笑笑，此刻正是女人人生中最有魅力的階段。

  既沒有小女兒的青澀，又沒有中年婦女的滄桑，像一顆熟透了的桃子。

  李笑笑本來就很漂亮，如今更是進階到禍水級別了。

  吳駿把兩人打量李笑笑的目光盡收眼底，對兩人的厭惡不加掩飾地表現在臉上。

  山本小左看到吳駿厭惡的目光後，輕輕咳了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一臉不舍地把目光從李笑笑身上移開。

  李笑笑上前兩步，直接開門見山道：「劉醫生我媽要辦理出院手續，請你開具出院證明。」

  「劉醫生？」劉東生呵呵笑了笑，說，「笑笑啊，我和你母親說起來也是幾十年的老同學，連聲叔叔都不肯叫我嗎？」

  李笑笑面無表情道：「我們家高攀不起劉醫生。」

  如果沒有脅迫自己和他那個傻兒子交往這件事，李笑笑倒是不介意叫劉東生一聲叔叔，現在的話，很介意。

  如果沒有吳駿及時出現並幫著聯繫到了日苯的權威專家，李笑笑不敢想像此刻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衝動決定。

  一邊是生自己養自己的母親，一邊是孩子和自己深愛的男人，她實在難以抉擇。

  「年輕人啊，人不大，脾氣倒是不小。」劉東生笑呵呵從座位上起身，一副長者教訓晚輩的口吻，他的目光又往吳駿身上撇了一眼，輕蔑道：「男朋友？」

  吳駿還沒見到劉東生的時候，光是聽老媽說起了他對李笑笑家的做派就已經很厭惡這個人了。

  聞名不如見面，此刻吳駿對他的厭惡更是達到了峰值，他還從來沒有這麼討厭過一個人。

  哪怕是王洪亮和何慶豐都要比眼前這位披著「白大褂」的不良醫生要可愛。

  吳駿一臉厭惡地打斷道：「我們什麼關係不用你來操心，讓你開出院證明你就開，在哪兒廢什麼話呢？」

  「你！……我不跟你一般見識！」劉東生被吳駿懟得夠嗆，轉身看向李笑笑說，「怎麼？笑笑，你就這麼自私，心腸就這麼硬，為了自己所謂的愛情，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親忍受病魔的折磨，在痛苦中死去？」

  面對劉東生半是警告，半是威脅的話語，李笑笑氣的渾身發抖，緊緊咬著嘴唇，指節攥地泛白。

  雖然不想承認，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劉東生說的也是事實，無可辯駁。

  自己的人和心，從自己當初做出那個決定開始，就已經全部都是屬於一一的爸爸。

  所以，自己才遲遲沒有答應劉東生的非分要求。

  面對生命當中最嚴峻的考驗，自己表現的確實很自私，很不孝。

  自己心裡更偏向自己深愛的男人，哪怕他對此毫不知情。

  吳駿看到李笑笑狀態不太對，看向劉東生，冷聲道：「姓劉的，你閉嘴吧，就算那天你死了，笑笑的母親也不會死！我保證。」

  「呵呵，你保證，你拿什麼保證？你是醫生還是閻王爺？」劉東生看向吳駿，一臉不屑。

  吳駿冷笑道：「我不是醫生，但我能請到最好的醫生。」

  「你？就憑你？年輕人，難道你不覺得在女朋友面前打腫臉充胖子這種事情太幼稚了嗎？」劉東生一副自己什麼都懂，已經看穿一切的表情。

  「呵……」吳駿懶得再跟劉東生解釋什麼了，也沒那個必要。

  這種人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不管別人說什麼，他都能腦補成自己想像的樣子。

  跟這種人解釋，純粹是多費口舌，浪費唾沫。

  劉東生看到吳駿不說話了，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轉身看向李笑笑，笑吟吟道：「笑笑，山本小左教授這次難得來國內做學術交流，只有他能做你母親的手術，錯過了這次機會，就算你把大羅金仙請來也沒用了，我勸你再好好考慮考慮。」

  「劉，這位就是你剛才提到的那位患病的老同學的家屬？」山本小左的中文水平還算可以，在一旁聽了一陣，心裡有了個大概。

  劉東生點頭哈腰道：「正是，山本君稍安勿躁。」

  山本小左仰著頭頭顱一臉高傲地樣子，看的吳駿很想給他臉上來兩拳。

  這小表情太欠揍了！

  吳駿和李笑笑進門之前，劉東生正在和山本小左討論高雅琴的病情。

  在劉東生想來，李笑笑一家最後一定會接受自己的條件。

  除了自己，沒人能幫到她們家。

  雖然用這個作為條件有點不光彩，更有攜恩圖報的嫌疑，但也無可厚非，可以算作是等價交換。

  當初沒能和高雅琴走到一起，劉東生一直引以為憾，這個念想就像在野草一樣在心裡紮根，幾十年過去了都不能釋懷。

  如今終於等到這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劉東生自然不會放棄，他感覺老天爺都在幫自己，如果自己不好好把握的話，估計要把這份遺憾帶到墳墓里了。

  劉東生看李笑笑不說話，繼續說道：「笑笑啊，叔叔知道你很為難，我兒子雖然腦子不好使，但知道疼人，以後絕對不會虧待了你和你女兒，這點我可以向你和你母親保證。」

  聽到劉東生這句話，吳駿已經壓下去的邪火騰地一下又上來了！

  這事兒不提還好，一提他就火大！

  雖然他和李笑笑沒有什麼關係，但他和一一有關係，吳一一是他乾女兒。

  讓一個傻子給自己和老媽心愛的小一一當後爹，這事兒別人答應吳駿和馬冬梅也不答應！

  吳駿抬眼看向劉東生，指著他的鼻子冷聲道：「姓劉的，我最後再警告你一次，關於這件事，你再敢提一個字，我讓你身敗名裂！」

  「你誰啊！你讓誰身敗名裂啊！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你少在這兒拿話威脅啊！吹牛皮，說大話，誰不會啊！」劉東生看向吳駿回懟一句，自己堂堂一個科室主任，要是被一個年輕人拿話嚇住了，以後傳出去了還怎麼在醫院裡混？

  「OK！成年人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勿謂言之不預。」吳駿冷笑一聲，一伸手拉住李笑笑的手，轉身朝門外走去。

  「吳總……」李笑笑驚呼一聲，像牽線木偶一樣被吳駿牽著朝門口走去。

  吳駿邊走，一臉不屑道：「一個出院證明而已，上來找他出具是給他臉，他這是給臉不要臉。」

  吳駿一句話說完，人已經牽著李笑笑走出了劉東生的辦公室。

  「年輕人！一天不說幾句大話，不吹幾句牛就不算完整的一天！」劉東生冷哼一聲，對吳駿的威脅絲毫不在意。

  ……

  吳駿和李笑笑出門後走出沒多遠便分開了。

  李笑笑上樓和父母他們匯合。

  吳駿轉身去樓梯間抽菸。

  從兜里煙盒，抽出一支煙點上，從兜里掏出手機撥通了邊學道的電話。

  吳駿身邊一幫人，朋友圈最廣泛的非邊學道莫屬，有什麼事兒他都會首先打給邊學道。

  一來是邊學道的辦事能力有目共睹，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

  而來是兩人之間的親戚關係，兩人對彼此都有著絕對的信任，什麼話都能說，不用藏著掖著。

  嘟嘟嘟……

  電話剛響了三聲便接通了，對面傳來邊學道笑呵呵的聲音：「怎麼了小駿，我猜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吳駿聞言一陣無語，怎麼和小丸子說話一模一樣，但這也是事實。

  吳駿苦笑道：「老邊，我這會兒在市三院。」

  「啊？又在醫院？這回換三院了？」邊學道聽到吳駿的話後一陣哭笑不得。

  前兩天因為老羅的事情，吳駿就曾聯繫過邊學道，當時邊學道聯繫的一位院長幫吳駿搞定了一間特護病房。

  這才過去沒幾天，吳駿又打給他，同樣還是在醫院……

  吳駿哭笑不得道：「我也不想啊，好了老邊，廢話說話，這兒都快火燒眉毛了，你在這個醫院有認識人沒有？」

  吳駿這個「認識的人」自然指的不是醫生主任之類的小角色，至少也得是副院長之類的。

  關於這點，不用說那麼明白，老邊自己能揣摩透，這也是吳駿愛找他辦事的另一個原因，一點就透。

  「這可真是巧了！」邊學道笑呵呵道，「在前天一個飯局上認識了三院那邊一個主管人事的副院長，他小女兒想往主播這方面發展，想塞到咱們蕊陽文化歷練歷練呢。」

  「就這啊？關係不算太硬啊……」吳駿皺了皺眉。

  出院手續什麼的都是小事，哪怕不用辦理，你就是硬要出院也沒問題。

  他現在惦記著怎麼給劉東生一個教訓呢。

  在他辦公室，自己Flag都立下了。

  寧可打他臉，也不能打自己臉啊！

  電話那頭，邊學道說：「小駿，你就說吧，需要多硬？咱這兒都有辦法，想要多硬就能有多硬。」

  吳駿和邊學道之間不用藏著掖著，直接實話實說道：「我看一個科室主任不順眼，想把他從醫院弄出去。」

  「就這啊？」電話那頭邊學道學著吳駿說話的語氣，把他之前說的話又還給了他。

  「我還當什麼大不了的事呢，不就是一個科室主任嗎！有什麼呀！」邊學道笑呵呵道，「小駿我跟你說，你這都不叫事兒，醫院裡最不缺的就是醫生，一個位置一幫人擠破腦袋搶，弄走一個，當天就有別人頂上去。」

  吳駿笑呵呵道：「內科劉東生，別誤傷了。」

  「等我好消息吧！這都不是事兒。」邊學道一副胸有成竹的語氣。

  「那先這樣，你趕緊把這事兒辦了，我回病房看看收拾的怎麼樣了。」

  吳駿一句話說完，把菸頭丟到旁邊的垃圾桶蓋兒上，掛斷電話，轉身朝樓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