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下了班,何麗娜開著車,和方平再次前往日本憲兵隊。
然後,他們又一次見到了岡村次郎。
岡村說道:「你們要是再晚來一會兒,我就要去梅機關提交報告了。」
何麗娜擠出笑容,說道:「岡村君,要在三天之內,籌措一萬美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唐家也是在最後一刻才把錢湊齊了,我才趕緊送了過來。」
她說著,把手裡的小皮箱遞給岡村。
岡村接過來,放到桌子上,打開小皮箱。
花花綠綠的鈔票讓他眉開眼笑,「哼,唐家還真是大方,為幾個不相干的人,花這麼多錢。」
「沒辦法啊!」
何麗娜嘆了口氣,「還不是為了救女兒。現在,錢給你了,可以放人了吧?」
「當然!」
岡村說道,「我說話算話。你們去大門等著吧,人一會兒就出來。」
「謝謝,再見!」
「等等!」
「還有什麼事?」
「我醜話說在前面,要是那些學生再落到我的手裡,可就沒有這麼好說話了!」
「曉得了。」
何麗娜說道,「這次他們見了鬼,應該知道害怕了。」
「何科長,注意你的言辭!」
「岡村君,只是打個比方,你不要在意。」
「哼!」
方平瞟了一眼岡村,心裡想著,老鬼子,等著吧,有機會了,我連本帶利一起拿回來!
於是,兩個人走出了憲兵隊。
半小時後,唐心怡和另外幾個學生一起走了出來。
能夠死裡逃生,他們也很慶幸,幾個人有說有笑。
走出大門口,唐心怡看到何麗娜和方平,也沒有和他們打招呼,對其它幾個同學說道:「我們走!」
「站住!」
何麗娜叫道。
幾個學生都停下腳步。
何麗娜說道:「你們是不是很慶幸能夠活著出來?我要告訴你們,不是日本人仁慈,而是唐家花了大價錢把你們贖出來的!你們知道花了多少錢嗎?本來,唐心怡一個人的價錢是一千美金,但是,加上你們一起,唐家花了一萬美金!」
幾個學生都目瞪口呆。
他們明白,一萬美金是多麼大的一筆巨款。
當時,一美金可以兌換二十法幣。
一萬美金相當於二十萬法幣!
而當時上海工人的平均工資只有十塊法幣。
唐心怡哼了一聲,「這是我們唐家的錢,關你什麼事?」
何麗娜冷著臉說道:「以為有錢就行了?你的父母能見到特高課的課長?我告訴你,在日本人眼裡,有錢人只是砧板上的肉!還有你們,這次你們沾了心怡的光,下次要是再犯在日本人手裡,你們就別指望能活著出來!」
剛才還談笑風生的學生個個都沉默了。
方平說道:「別嚇著他們了,你們以後認真讀書,不要魯莽行事。心怡,跟我們回去,你父母在家裡等你。這幾天,他們都提心弔膽的,只有見到你,他們才放心。」
唐心怡就對學生們說道:「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見!」
「再見!」
「再見!」
和同學們告別以後,唐心怡坐上了小車。
隨後,一行三個人來到唐家。
唐家已經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晚餐。
唐心怡進門的時候,還特意讓她踩了火盆,去去霉運。
然後,大家就坐在了餐桌上。
唐心怡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唐母心疼的說道:「女兒啊,這幾天餓壞了吧?快,多吃一點,臉都瘦成這個樣子了。」
唐父氣呼呼說道:「這是她自作自受!要不是娜娜和方先生,她最後只有吃斷頭飯!」
唐心怡抹抹嘴,「關姓方的什麼事?他是出錢了,還是出力了?」
何麗娜繃著臉說道:「你以為你們家裡三天內能拿出一萬美金?那是方平拿錢出來救了急!你要好好謝謝方平!」
唐心怡咕喃道:「他一個醫生,哪有這麼多錢?」
方平笑笑,「你自己也是學醫的,不要小看了醫生,從古至今,醫生這個行業就很吃香。你要是真有救人的本事,不想發財都不行。」
「可惜啊,你當了76號的醫生,為那些壞人服務。」
唐父一聽,沉下臉來,「唐心怡,人家救了你,你反過來挖苦人家,你還有沒有一點教養?你是想把我氣死,是不是?」
唐心怡放下筷子,「我吃飽了,我回房了。」
說著,她站起來,轉身就走。
「站住!」
唐父吼了一聲,「給我坐下!」
唐心怡一屁股坐下來,「還有什麼事?」
「從明天開始,你不用去上學了!」
唐心怡吃了一驚,「我為什麼不能去上學?」
「為什麼?」
唐父黑著臉,「自從你進了聖大,你就跟著那幫人學壞,變得叛逆,變得激進,你捅下的婁子還少?這次為了救你,我們唐家半個家當都沒了,你還要打算讓我們傾家蕩產?你想想,這次的事傳出去,還有哪個男人敢娶你?」
「你還想不想結婚,想不想生兒育女?我們唐家就你一個女兒,你是想讓我們唐家斷了香火?你是不是想我們白髮人送黑髮人?」
唐父越說越氣,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
唐母說道:「女兒啊,你就聽你爸的話,不要去上學了吧!我們成天在家裡擔驚受怕的,你也要替我們想想啊!你要是再這麼鬧下去,我們這個家都要沒了啊!」
「要我待在家裡做什麼?」
唐心怡也是一臉怒氣,「要讓我待在家裡,不如讓我去死!」
「啪!」
唐父忍無可忍,一巴掌扇在她的臉上,「你這個不孝的東西,要死趁早去死,不要連累我們!」
唐心怡『哇』的哭了出來,捂著臉,飛快的跑向二樓。
「哎呀,老唐,你說歸說,你不要動手打她啊!」
唐母馬上埋怨起來,「娜娜和方先生都在呢,你讓她這個臉往哪兒擱?」
唐父鐵青著臉說道:「她要臉,我不要臉了?這樣的混帳東西,氣死我了。」
唐母愁眉苦臉的說道:「娜娜,方先生,讓你們見笑了。你們也看到了,心怡就是這樣一個犟脾氣,她要是再闖禍,怎麼得了?這腿長在她的腳上,就算她待在家裡,我也不可能24小時盯著她啊!」
何麗娜說道:「讓她留在上海,遲早會出事。家裡有外地的親戚嗎?最好是國統區的。」
唐母說道:「有啊,我們在山城就有親戚,不過好久沒有來往了。」
「那送她去山城吧!」
何麗娜說道,「反正也不用依靠親戚,只是平常有個照應而已。山城也有大學,讓她去那邊讀書吧!」
唐父點點頭,「只有這樣了,到時,我安排人把她送過去。唉,要不是生意在上海,我都想離開這裡了。這個亂世何時才是個頭啊!」
其它幾個人默然無語。
吃了飯,方平開著唐父送的福特牌小車,和何麗娜的車,一前一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