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來到四樓張秘書的辦公室。
門半開著。
方來走到門前，敲了敲。
「進來！」
方平走了進去。
張秘書端著一個茶杯，站在窗子前。
「小方來了啊，把門關上。」
於是，方平轉身關了門。
「小方，坐！」
方平在沙發上坐下。
張秘書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
方平挺直腰板，一副恭恭敬敬的表情。
「小方啊，李登科被殺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
方平說道，「剛才在情報科，王科長跟我說了，我也看到報紙了。」
「不幸啊，真是不幸啊！」
張秘書搖頭，「李登科一個大好青年，就這樣被敵人殘忍的殺死了。真是讓人痛心啊！」
方平假惺惺說道：「作為登科的同事，我也非常難過。不知道張秘書叫我來，有什麼事？」
張秘書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到茶几上，然後說道：「小方，這次登科的死，證明了我們內部的確有內鬼。所以，老闆委派我來調查這個事情。」
方平一臉驚訝，「老闆不會懷疑我是內鬼吧？這可真是冤枉死我了。」
「哎，小方，你不要激動。」
張秘書不緊不慢的說道，「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所有人，甚至包括我，都是有嫌疑的！我只是按照流程，先詢問詢問。要是真的懷疑你，我們見面的地方就不是這裡了，你說是不是？」
「張秘書說得對。」
方平點點頭，「我一定配合張秘書的調查，清者自清！」
「你這個態度是對的。」
張秘書翹起二郎腿，「那你先給我說說，昨天，你都幹什麼去了？最好詳細一點，你放心的說，不要有什麼顧慮，從我個人的角度出發，我還是相信你的。我的原則是，不放過可疑的人，也不會冤枉無辜的人。我們要講究團結嘛，對不對？」
方平想了想，說道：「說起來，昨天還真有點驚險。」
「哦，你說說看，怎麼個驚險了？」
「昨天上午，我們從同仁醫院回來，老闆不是批了我三天假嗎？」
張秘書點點頭。
「我就先回公寓休息了一陣子，然後，我就離開了76號。因為許多天沒有和藤田由美見面了，我就打算晚點去找她。在見她之前，我就想給她買個禮物。於是，我去了租界的興隆大廈，給她買了一個日式的扇子。」
「我想，現在天氣熱了，她用得上。」
張秘書點點頭。
方平又說道：「可是，就在我在商場轉悠的時候，我就發現有人跟蹤我！」
「跟蹤你？你確定？」
張秘書露出吃驚的表情，心裡卻有數。
「是的，有人跟蹤我。」
方平肯定的說道，「因為女子小隊出現之後，我外出都比較謹慎。我不知道對方是誰，我懷疑就是陳恭樹的人。於是，我就想辦法把對方給甩掉了。」
方平說著，自顧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接著說道：「之後，我又在附近轉了一會兒，確定沒人跟蹤之後，我就去了辦了一件私事。」
「私事？」
張秘書愣了一下，「什麼私事？」
「張秘書，非要講嗎？」
「小方啊，你要讓我相信你的話，你最好如實告訴我。放心，你的私事，我會替你保密。你如果不說，我很難向老闆交差。關鍵是，李登科是在昨天下午三四點左右被殺的。每個外出的人都要說清楚這段時間在幹什麼。」
「既然這樣，那我就告訴你吧！」
方平裝出無奈的表情，「我後來就去了靜安寺巡捕房。」
張秘書又驚訝了，「你去那個捕房做什麼？」
「張秘書，我去那個捕房跟一個叫劉華的巡長見面，說一些事情。」
「小方，那個劉華，我有所耳聞，在巡捕房是個有些手腕的人，你怎麼跟他扯上關係了？」
「也是碰巧的事。」
方平說道，「前段時間，我在西摩街辦事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引起了巡捕的注意，他們當街攔住了我，懷疑我是不法分子，結果就把我帶到靜安寺捕房，在那裡，我就接受了劉華的詢問。因為我帶有佩槍，我只有把自己的身份亮了出來。」
「結果，劉華知道我的身份之後，就對我客氣起來。既然你對劉華有所了解，也應該知道他是一個趨炎附勢的人，而且唯利是圖。我們一來二去，就算成了朋友。前段時間，我和他還合作幹了一票。」
說到這裡，方平乾笑兩聲，「張秘書，你也知道，76號的人都會自己手裡的權力給自己謀點私利。我平常開支比較大，又要和何麗娜以及由美交往，這都需要錢。我那點可憐的工資根本不夠用。所以，我得另想辦法。」
「所以，我和劉華交往也是各有所圖。」
張秘書好奇的問道：「你跟劉華幹了什麼？」
方平說道：「張秘書，我給你說了，你一定不要說出去。」
「明白，你說吧！」
「有次，我無意中從一個青幫成員那裡聽說一個姓廖的老闆手裡有批煙土，是準備賣給青幫的陳三爺。我就把這事兒告訴了劉華。因為，廖老闆那個酒樓就在劉華的管區內。劉華就在一個晚上帶著人抄了那家酒樓，把那批煙土沒收了，然後，又轉身賣給了陳三爺，大賺了一筆。我呢，也多多少少分了一些。」
「有了這次合作，我跟劉華的關係就更緊密了。」
「昨天，我去見劉華，也是為了煙土的事兒。他找了個渠道，準備自己進煙土，他就讓我也投點錢進去。我就在他的辦公室待了小半天。你要是不信，你自己去問劉華。」
張秘書咧嘴。
心裡想著，劉華是租界的巡長，是歸洋人管的，我哪有能力把他叫來問話？
「你說出來就好。」
張秘書緩和了一下神情，「然後呢？」
「然後，我就離開了捕房，開著車去了梅機關見由美去了。當時她還在上班，我在那裡待了一陣，然後，她下班後，我和她去吃了飯，接著，就在她那裡過了一夜。直到剛才，我才從她那裡回來。回來後，才知道李登科被人殺了。」
後面的事，張秘書自然清楚。
因為小特務一直跟著方平回到76號，回來後，就把昨天跟蹤的事說了，就是不知道方平失蹤的那段時間，他幹了什麼。
原來是找劉華掙錢去了。
對於方平的話，張秘書不會全信，可也沒有什麼漏洞。
關鍵是，這憑空殺出一個劉華，他也沒法去核實。
其實，張秘書和易老闆倒不是懷疑方平跟女子小隊有勾結，而是懷疑他跟日本人有勾結。
昨天，他去見了由美，估計把這幾天發生的事都向由美說了。
由美再匯報給南造雲子。
張秘書開始自行補腦。
「好的，情況我了解了。」
張秘書點點頭，「我保證你的私事不會讓別人知道。小方，現在我們內部出了內鬼，你一定要堅定立場，不要受人影響啊！你要知道，你是吃的76號的飯，要為76號著想。」
「張秘書提醒的對，我一定謹記你的話。」
「好了，你去吧！在外面活動時，要小心，要多打聽女子小隊的動靜。」
「知道了。」
方平站了起來，「我還是先前那句話，萬一老闆不相信我，可以把我的職務擼了，大家都安心。甚至可以的話，我這個醫生也不做了，我離開76號，讓由美給我物色一個工作。」
張秘書馬上擺手，「不至於，不至於，你不要多想。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那行，我走了。」
方平說完，就大步走了出去。
有驚無險，又過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