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之前,方平來到了情報科。
進了門,他就看見坐在辦公桌前的文林。
文林翹著二郎腿,正抽著煙。
在方平看到他的同時,他也看到了方平。
「喲,方醫生,你怎麼有空來我們情報科?」
文林站起來,擠出一絲笑容。
方平上前幾步,用調侃的語氣說道:「文科長,你前兩天承諾我的事還沒做呢!」
文林愣了一下,「啥事?」
「呵呵,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方平笑道,「救人的時候就想到我了,完事了就把我給忘了。」
文林想了想,隨即打個哈哈,「哈哈,我想起來了,那天我說過請你吃飯,對不對?」
「對啊!」
方平點點頭,「莫非文科長要賴帳不成?」
「怎麼可能賴帳呢!」
文林大咧咧說道,「只是這幾天事情多,給忘了。」
方平看了下時間,「快下班了,要不就今天請我吃飯?」
文林擺擺手,「今天不行啊!」
「為啥不行?」
「明天就要把那個女地下黨抓過來審問,我晚上還要去醫院一趟,免得出什麼意外!老闆去金陵之前,也叮囑過我了。我可不能大意啊!」
「這樣啊!」
方平頓了一下,「我也打算等會去醫院看望那些受傷的銀行職員。要不這樣,我們吃了飯,然後一起去醫院?」
「這個——」
文林一時猶豫不決。
「文科長,反正你總要吃飯的對吧?吃完了飯,我們一起去,多好?又不會耽誤事!」
「那行!」
文林想著明天才把地下黨帶回來,今晚喝點小酒也沒有問題。
「那這樣,等會我們就在院子裡碰頭,然後去外面的小酒館喝點小酒!」
「好,等會兒見!」
方平轉身就出了情報科。
方平之所以找文林喝酒,是他決定今晚變成文林的模樣去救人。
所以,為了避免兩個文林同時出現在醫院,他就打算把文林灌醉,讓他在屋子裡待著,到時,就由他來背這個鍋。
可沒想到,文林果然也要去醫院。
方平只好將計就計了。
這樣一來,計劃似乎更加完美。
只不過,文林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回到醫務室,方平擔心到時灌不醉文林,殺他不容易,就拿了三片安眠藥,搗碎之後,用一個小紙包包著,用針戳了個小洞,放進了儲物戒指裡面。
十分鐘後,他在院子裡和文林碰了頭。
兩人勾肩搭背的走出76號。
隨後,兩人就在離76號不遠的一個小酒館裡坐下。
酒館裡沒有其它客人,點了幾個菜之後,兩人就吃喝起來。
「方醫生,今晚有事,我們就少喝一點,就喝這一瓶,怎麼樣?」
文林拿起一瓶老白乾說道。
「可以啊!」
方平笑眯眯的說道,「我的酒量一般,最多也就是半斤的量。時間還早,我們慢慢喝!」
於是,二人推杯換盞,喝了起來。
方平就給他講自己在日本留學的事,說那些日本女人如何如何,引得文林哈哈大笑。
三杯過後,文林的興致也高了,就給方平吹了一件以前他破的大案。
那是39年9月的事情。
那時候,76號還沒有成立多久,金陵政府更是沒有成立,投靠了日本人的老汪就暫時在上海辦公。
西南政府就派了軍情局的少將特派員戴星柄來滬,伺機刺殺老汪。結果,76號獲得了線索,就是由當時情報科的副科長文林前去抓捕戴星柄。
戴星柄被捕之後,易老闆卻有了新的想法,他打算左右通吃,希望通過戴星柄,與軍情局建立合作關係,給自己留條後路。
聽到這裡,方平就問道:「老文,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啊?老闆還想私通軍情局?」
文林說道:「當然是真的,老闆這種精明的人,肯定不會把所有的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何況,他以前就是西南政府的人,所以,暗通款曲也不足為奇。」
方平點點頭,「你這麼一說,倒是可以理解,那最後雙方達成協議沒有?」
文林說道:「老闆倒是真心誠意,他讓戴星柄寫了一封信,表達了和西南政府合作的意願。沒有多久,那邊就回了信,表示同意,讓戴星柄充當雙方的聯絡人,以後進行合作。」
說到這裡,文林乾笑兩聲,「本來老闆以為這事成了,就打算放了戴星柄。可是,當時我把這回信看了之後,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
「什麼地方不對勁?」
方平問道,「老闆都沒有看出不對勁的地方,你看出來了?」
文林得意的說道:「我就覺得這信里的這些字粗細不大一樣,如果不仔細看,肯定看不出來。但是,我看出來了。我就覺得不對勁。然後,我就把其中較粗的那些字連起來看。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
文林端起酒杯,把裡面的酒一飲而盡,咂咂嘴,說道:「要是把這些較粗的字連起來看,就得出了與全信內容相反的意思!即指示戴星柄假裝與76號合作,然後伺機進行暗殺活動!這西南政府不僅要老汪的命,還要我們老闆的命!」
「這老闆當時就嚇出一身冷汗!」
「哇,文科長,你厲害啊!我給你酒滿上!」
方平說著,起身給文林倒酒。
「文科長,你這可是救了老闆的命,救了76號,立了大功啊!你抓姓戴的有功,現在識破對方的陰謀又是一功!」
他一邊說話吸引文林的注意力,一邊用手背擋住文林的視線,意念一動,裝有安眠藥的小紙包出現在手心上,然後,就把安眠藥倒進了酒杯里,把小紙包收進戒指中。
文林正得意,加上有幾分醉意,根本沒有注意到方平的小動作。
他哈哈一笑,用筷子夾了一口菜,嚼了幾下,說道:「所以,我就從副科升成了正科。」
「那戴星柄怎麼樣了?」
「那傢伙居然敢坑老闆,還有好果子吃啊,直接就被槍斃了!從那以後,76號和西南政府就勢如水火。所以,這兩年,在上海,我們雙方那是斗個死去活來!」
方平把酒倒上,推到文林的面前,那酒晃了晃,安眠藥就融在酒里,根本看不出來。
「文科長,這次那邊的人又殺了中儲行的人,我們肯定要還以顏色吧?」
「那肯定的,等老闆從金陵回來,我們就動手!」
「老闆什麼時候回來?」
「應該是明天下午吧!」
「那你們又要忙了,來,乾杯!」
方平舉起杯子。
兩人又喝上了。
安眠藥無色無味,加上老白乾度數高,文林根本沒有嘗出來。
隨後,一瓶老白乾喝完。
文林看看時間,「已經六點了,我們該走了。老闆!」
他一聲喊,店裡那個中年老闆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文科長,有什麼吩咐?」
「老規矩,這飯錢記在我帳上!」
店老闆露出苦笑,「知道了。」
文林站了起來,「方醫生,我們走吧!」
結果,走到門口,他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上。
店老闆見狀,嚇了一跳,趕緊過來,把他扶住,「文科長,你沒事吧?」
文林一把推開他,「媽的,今天只喝了半斤啊,怎麼這麼上頭,你是不是賣我們假酒?」
店老闆一下慌了,「文科長,天地良心,我就是坑別人,也不敢坑你啊!」
方平假惺惺問道:「文科長,你頭疼嗎?」
文林甩甩腦袋,「頭倒不疼,就是有些昏沉沉的。」
「呵呵,看來你酒量不行啊!走,我扶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
文林說完,就偏偏倒倒的走了出去。
店老闆叮囑道:「這位老兄,你可要看好文科長啊,他自己酒量不行,不能怪我的酒有問題啊!」
「沒事,沒事!我會看好他。」
於是,方平也走了出去。
他緊走幾步,趕上文林。
「文科長,看你這個情況,怕是去不了醫院了。」
「那不行,醫院一定要去!」
「那這樣,我們回去,喝點熱茶,解解酒,然後再去醫院,怎麼樣?」
「行,聽你的!」
「來,來,我扶著你,別摔了,不然,你也要在醫院等著了。」
於是,方平扶著文林,回到了76號。